第15章 一剑
（1）
“我在凉州城出生，拜师，学艺，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在凉州城出任何事，凉州不是江湖人的地方。”将军慢慢的说道。
潘耀拱了拱手：“弥平玉来过？”
将军笑了：“来过。”
潘耀道：“我斗胆问一句，这茶可是他带来的。”
将军道：“是又如何？”
潘耀道：“凉州不是江湖地，我等也不敢惊扰凉州太平，待到找到我所找之人后，我等定然退出凉州城。”
将军没有说话，而是拿起旁边的酒坛子，一连三个，似乎都没了酒，潘耀将带来的酒送了上去，将军接过，一口饮过。
“此酒名为寒水潭，又名挂寒水，对应的是二十四节气的霜降，乃是索命门的酒。”
潘耀道：“将军博学，我等佩服。”
将军看了看手中的酒壶，看了看潘耀，将壶中酒一饮而尽：“江湖，还是那个江湖吗？”
潘耀道：“江湖自然是那个江湖。”
将军似乎并没有在意潘耀的话，他的思绪，似乎飘在了十年前。
那一日，大雪纷飞，西凉五百铁骑在将军的带领下，来到庐山。
那一日，一个身着白色披风的女子，一人在马前。
乌云密布，似乎要压破这天，那女子身上白色披风已经破碎的七七八八，身上的紧身练功服也有破碎。
一女子紧握双拳，白色披风已然有很多血迹与泥土，可仍旧在风雪中挥舞，双拳永远似在准备战斗。
将军怜惜道：“你斗不过朝廷的。”
那女子嘴角一直挂着微笑：“若是朝廷，我必定死战不休。”
将军道：“为何执迷不悟。”
那女子道：“执迷不悟，只怕执迷不悟的不是我们江湖中人吧，朝廷做了什么，他心里没有底吗？若非你非要硬闯庐山，我庐山弟子何故丧命，现在说是我等执迷不悟，这不是天大的笑话。”
将军撤了，不知为何，他的剑，似乎斩不动这庐山，他开始回到凉州，而凉州一切关于江湖的事，一夜之间，全然消失了。
凉州城，永不会被江湖踏足，这是将军的令。
将军看着潘耀：“红手绢，可有变动。”
潘耀道：“红门亦非真，十年未出世，庐山英杰未有行动。”
将军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江湖上的事，江湖自有决断。”
潘耀不再言语，而是带着华英和苗妹子退出了出去。
将军在屋子里，仍旧躺在榻上，旁边的老汉已经拿来了新的酒坛子，将军喝了一大口：“刚才那个女娃儿，你觉得面熟吗？”
那老汉道：“眼熟。”
将军又道：“那是我的侄女儿。”
那老汉道：“怪不得眼熟，原来是大小姐的孩子。”
将军喝一大口酒，任凭烈酒慢慢的穿过喉间，他的眼前一晃，似乎回到了某一年。
那一年，烈日当空，两千西凉铁骑纵横千里，只为救人。
五溪蛮王，骁勇善战，将军一人一剑，将五溪截断，自此五溪分出两个之流。
可人却未救出。
那一天的姐姐，一身红衣，她对着将军说了一句：“若你是西凉好男儿，则当永护西凉，我已嫁与蛮族，当为蛮族之人。”
将军后来才得知，原来蛮王是为了保护姐姐。
若不是与蛮王联姻，恐怕自己也会惨死，至少不会拥兵百万，更何况是骁勇善战的西凉铁骑，而那一计，出自弥平玉之手，时弥平玉二十三岁，将军立冠。
“你说，姐姐她现在好吗？”将军这话似乎是在问老汉，可更多的是在自问。
老汉憨态可掬，鞠躬应答：“不知，但将军可去看看。”
将军道：“罢了罢了，若我离开此地，且不说白水神宫定会下山，这凉州城，恐怕我也回不来了。”
那老汉道：“将军宅心仁厚，大丈夫所为也。”
将军道：“人怎么会这么奇怪。”
老汉知道将军所指，白水神宫若真下山，朝廷恐怕都难以立足，可即便如此，将军还是被朝廷针对。
凉州有将，则立甘州练兵。
将军若真有那心，恐怕也不会在此镇守，可朝廷又怎会明白呢。
一个一剑可以劈开河流，一个英勇无比的万人敌，一个手握西凉铁骑三十年的人，可朝廷怎么会明白。
老汉笑了笑：“将军，那酒好喝吗？”
将军笑了，看着老汉沧桑的脸：“你想喝吗？”
老汉憨笑：“想。”
将军笑道：“三日，三日内必有人送酒来，而且必定是寒心潭。”
老汉憨笑应道：“哎，谢将军了。”
（2）
凉州不问江湖事，不入江湖人，可并不是因为将军讨厌江湖，而是将军身在江湖，知道江湖的险恶。
若非白水神宫，岂会有神剑无双，若非那可怕一战，又怎会筋脉破碎。
将军的心思没人能看透，老汉也看不透，但将军的心却明了，若是红霓裳还活着，他哪里去管什么朝廷，哪里去管什么江湖。
庐山真面目，将军识得，可庐山，将军入不得，那红霓裳消失了，将军也厌倦了，若是那人还活着，还有多好。
弥平玉来的时候，带来了勿忘我，这茶让将军想起了不愿意想的东西，可这茶，也让将军坚定了内心。
他要完成承诺，他要保护江湖人，无论是朝廷这边，或是白水神宫这边，在凉州，若是迫害，只有死路一条。
凉州不问江湖事，但并不代表凉州不入江湖人，有将军在，凉州就会太平每一天，这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
潘耀回到屋子，屋外的行人陆续走过，他看着这行人，也不知在思考什么东西。
凉州城，安静祥和，别说打打杀杀，就连赌坊都没有。
潘耀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若是天下这般，化虔会远吗？或者说，这就是化虔吗？”
千门也可称为虔门，虔的世界，也是伏羲爷的志向，可自古到今，却似乎并没有人成功过。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华英坐下，拿起来茶杯，喝了一口。
潘耀道：“他是个好将军。”
华英道：“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