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天日

（1）

“酒也许是世上最好的东西，它可以让人忘掉所有的烦恼，即便是死，都可以忘记。”潘耀口中说道。

陈炯道：“这个地方不可能有酒的，即便是饭，也是从上面扔进来一些剩菜剩饭而已。”

潘耀道：“是啊，酒可真难得到，不过，我似乎闻到了酒的味道。”

陈炯觉得自己似乎将眼前这人高看了，他似乎已经疯了，疯癫到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这个地方自己已经不知道待了多久，别说酒味。

陈炯痴笑：“是吗？酒是什么什么味？”

潘耀眯着眼睛，手轻轻的抬起来，鼻子凑了凑，吸了一口气：“这酒不错，兰花，兰花的味道。”

陈炯看着潘耀，他现在已经可以确信，这个人疯了，是啊，被囚禁在这永无天日的地方，有几个人不疯呢？

陈炯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去理会潘耀了，这牢中也曾来过其他人，来过两个，可最后却都死了，陈炯能吃上的肉，也仅仅就那两回而已。

陈炯觉得，自己要不了多久，就又能吃到肉了，毕竟吃了肉，比臭了要好很多。

潘耀似乎还沉浸在酒的气味之中，这兰花的味道，是那么的熟悉。

那是一片荒芜的山，那是一座没人要的茅草屋，那是一院子的兰花，潘耀看到了一张脸，一张漂亮的脸，一张随时都挂着笑容的脸。

潘耀的眼角，似乎有东西掉落，潘耀用手点了点眼角。

“九儿，是你吗？”潘耀喃喃自语道。

陈炯在一旁看着自言自语的潘耀：“对啊，有什么遗言，就快点说出来吧，说不定我会活到那一天。”

潘耀没有机会陈炯，而且自顾自的说道：“你到底去了哪里，你为什么不出现，九儿。”

在黑暗之中，一个黑衣女子，她距离潘耀和陈炯只有十步之遥，可这两人居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她的脸铁青着，她的眼皮，总是不自主的往上翻一下，似乎要掩盖一些东西，不过她的嘴角，却是冷笑的，如果此刻她能说话，她一定会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去诅咒潘耀。

潘耀突然说道：“我知道你在，你说过，我在的地方，你一定在，兰花的气味，是掩盖不了的。”

宫九心惊，没想到潘耀居然能从味道上辩识出自己：“你知道我在？”

潘耀嘴角一抹微笑：“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

宫九道：“你？”

突然她明白过来了，自己身上哪里还有兰花的气味，一个杀手，又怎么会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呢？

潘耀道：“你还是那么冷艳，冷艳到，我已经沉迷于你。”

宫九道：“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我有什么破绽？”

潘耀道：“你没有破绽。也许破绽就是，我对你的了解。”

宫九道：“消息是你故意放出去的？”

潘耀道：“不错不错，我又怎么会不知道甘州的情况，陈炯又哪里会有调兵遣将的熊心，如果有，那他就不是陈炯。”

一旁的陈炯震惊了，因为他没想到，那个人不仅没有疯，而且还猜对了所有的事。

潘耀道：“你现在，可以杀了我了。”

宫九冷笑道：“是吗？”

潘耀道：“我现在孤身一人，你还是不敢近身取我性命？又或者说，你并不想杀我？”

宫九的深吸一口气，是的，她想杀了潘耀，没有人比她了解潘耀，也没有人比她更恨潘耀。

就如同她曾经以为拥有了一切，可当潘耀离开之后，她却连出山的路都找不到。

宫九说过，一个女人的心如果凉了，那就不可能再次捂热了。

现在的潘耀没有任何人保护，他更是什么武功都不会，宫九已经在潘耀的跟前至少待了四年了，四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机会，即便是上次潘耀受伤，可如果自己动的话，潘耀身边那个神秘高手肯定会出现。

现在不一样了，潘耀从被抓到关进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宫九目睹了所有的事，那神秘高手并没有出现，所以，在这里杀潘耀，是她把握最大的地方。

可宫七说过，潘耀不能死，还让自己救他出去。

宫九的手中，有一把刀，刀很小，都没有绣花针长，这刀是潘耀送给她的：“如果有一天你对不起我，我一定会用这把刀割破你的喉咙。”

宫九嘴角一抹冷笑，她的心静了下来：“你想让我动手？”

潘耀道：“并不想，至少，我还不想死。”

宫九道：“你想惹来人，你想出去？”

潘耀道：“你知道我的想法的，你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

宫九道：“如果我不想出去了。”

一个人如果心死了，就会有一个定义，叫行尸走肉，这是宫九给自己的定义，她觉得自己只要能杀了潘耀，死和不死，又有什么分别，更何况，现在她可以亲手杀了潘耀，他的心愿了却，死又有什么关系。

宫九的刀握的很紧，她怕失手，因为对于这个男人，她永远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

宫九的步伐，气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如鱼得水，完美的掩盖。

也许黑暗，是杀手最好的伪装。

宫九的刀对准了潘耀的喉咙，这一刀，似乎志在必得。

（2）

当一个人在黑暗中待的时间太长，看到光的第一反应，不是渴望，而且惧怕。

潘耀被一根皮鞭吊了起来，而通天的地方，一抹光撒了下来。

陈炯赶快闭上眼睛，这光刺的他双眼流泪。

宫九的刀没有偏差，但潘耀的位置已经不在原处。

“宫九，楚天王点的人，你也要动。”那声音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宫九道：“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的。”说完之后，她整个人再次消失在黑暗之中。

潘耀看到了，他看到了自己最想看的那张脸，不过这脸已经没了笑，潘耀握了握拳头，心中却是一阵苦闷。

“陈炯，你既然看到了，就一起走吧。”

陈炯的眼睛紧紧闭着，他在这地牢已经不知道待了多久，从来没想过会活着出去，甚至能见到光都不敢去想，可今天，这个疯了的小子，居然把一切都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