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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敬我余生无喧嚣

两人回到包厢后,均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交谈礼貌,气氛和谐,因为第二天还需要签合同,一行人便没玩得太晚。结束后,宛亦看着助理叫来代驾把双方公司的人都安排妥当后,才独自打车回家。

到家下了电梯后,宛亦发现走廊间的灯不知何时坏了,一片漆黑,她皱了皱眉头,凭惯性摸索到公寓门口,正准备指纹开锁,猝不及防间却有人朝她扑来,大力而迅速地撕开了她的上衣。

宛亦的眼睛还未适应黑暗,看不清对方的位置不好反击,只能侧身后退用手护住自己上身仅存的胸衣,那人并未有进一步的动作,也退后了几步,拿起相机迅速拍下几张照片,窜入消防通道,消失不见。

宛亦在原地静立了三秒,而后拾起衣服缓缓披上,倚着门掏出打火机点了一支烟,半透明的烟雾在黑夜里看不清形状,只有一点红光明灭闪烁。半晌,烟灭,她也同时转身,开了房门,换件衣服,直直走向言子辰的房间。

屋内斜靠于窗畔的少年抬起头来,却依然未停地转动着指尖的三阶魔方,看着无声闯入的人,眉头皱起,生出了些恼意:“出去。”

宛亦好似未闻,直直走过去打开他的电脑,面色冷郁:“过来,帮我个忙。”

转瞬间,魔方已被言子辰复原,他随手扔于一旁,修长指节微弯不耐烦地掀去耳机:“什么忙?”

“帮我黑一个人的电脑。”

“嗯?”言子辰挑起眼睛看着她,洇出了丝丝笑意,斜靠着窗畔没有动,“下午是谁把我训得一无是处的,这会儿找我帮忙呢?我改邪归正了,可不能重操旧业。”

宛亦瞥他一眼:“别废话,过来。”

少年挑了挑眉,懒懒散散地走了过去:“谁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宛亦的手指轻敲在桌面,“应该是他。”

第二天上班,公司分管合规的林副总罕见地把所有部门集合在一起开晨会。

讲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项之后,忽然话锋一转,语出严肃:“公司内部竞聘总监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知道了,优秀的人都在努力做业绩用实力去争取,而有些人却心术不正,总想着走一些歪门邪道,想着不劳而获!”

话间,林副总用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大家,声音陡然提升:“投行部的宛亦!”

宛亦半抬起眼眸,冷淡地看向他。

“虽然昨天我已经拒绝你了,但为了避免大家效仿,我还是必须在会上警告你,别妄想着恃色行事!你这种毫无道德底线败坏公司风气的行为趁早给我收起来!”

此话一出,在座的人均是一惊,面面相觑,他意思是——平日里高冷清丽的宛主管想通过色诱他来晋升?

完全不像那种人啊?!

似是知道大家会心存质疑,林副总打开随身携带的电脑,在会议室的大屏幕上放出一张图片。

宛亦随着大家的目光一起看过去。

照片背景是虚化的,光把她侧着脸低垂的眉目映得娇媚万分,因角度问题,她护住胸衣的手看上去更像是在缓缓褪去肩带。

平心而论,摄影技术真不错。

“昨晚跑到我家行事暧昧,若不是我拿出相机警告制止,你还要接着脱下去,做出这等丑事,公司绝不会姑息!”

宛亦微抬起下巴,看着他,缓缓开口:“你想怎么办?”

她声音清冷无波,未解释,竟似千真万确。

“我想怎么办?你这种不择手段的卑劣员工公司能留你就是对你的仁慈!”

林副总咄咄逼人,一边指着那“确凿”的证据,一边接着说:“作为部门主管,你这种行为不仅触犯了合规底线,而且造成了极为不好的影响,暂停手中的工作,好好反思,手中的项目交由部门更优秀的人接管。轻悦的这个项目,剩下的让陆晓与何惜晴去谈,还有广安那个项目,让赵中原和李金安去谈,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回来上班!”

宛亦在心中冷笑。

原来这就是何惜晴这段时间变得这般好学的原因,忙前跟后,竟是在刷存在感,签合同前两个小时接管项目,成为主要负责人,签下单后不仅能分得大笔奖金,而且还能直接通过实习考核进入投行部,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行,让她接管。”宛亦淡声道。

林副总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宛亦竟如此平静干脆地同意了,甚至他准备好的那套说辞都还没有用上。

宛亦嘴角略微扬起,冷笑着起身,走向林副总:“不过,我很想知道,我是怎么诱惑你的?”

她盯紧林副总的眼睛,缓缓解开一颗衬衣的纽扣,把衣领扯过肩膀,雪白的肌肤、优美的肩线霎时展露在众人面前:“是这样的吗?”

座无虚席的会议室一时唏嘘声四起,连林副总都往后退了一下:“你想干什么?”

在大家惊诧的眼神中,宛亦青葱般的手指移至右侧锁骨下,那个位置有颗桃花瓣大小的朱砂痣,醒目而刺眼。

她挑眉,摁着这颗痣:“P图的时候是不是忘把它给P上了?”

林副总看见她凝脂细肤上刺目的朱砂痣,目光不可置信地在图片和她锁骨下来回移转,连出语都变得结巴:

“这——怎么可能?是你知道我拍……故意画上去的吧?那颗痣是假的!”

“假的?”宛亦缓缓地扣上衬衣,嘲弄地看着他,“痣可以是假的,但图片上那样的波澜壮阔,我可是自叹不如。”

朱砂可以点,而大小,可不是能随心所欲变换的。

宛亦淡声笑:“还是,你是拍了别人的照片,把我的脸换了上去?”

话语间,宛亦的眸光转落在何惜晴脸上,然后一寸一寸地往下移,落定于她胸前。

顺着她的目光,所有人都看向何惜晴的胸部,那傲于常人的双峰把衬衫撑得异常饱满,看形状,竟真与图片上的大小差不多。

一道道探寻的目光让何惜晴觉得似有烈焰灼肤,羞得满面通红,下意识地拿起笔记本遮在胸前。

与此同时,林副总护短似的一声暴喝:“都看什么看?”

喊完之后,却发现自己在冲动之下跳入了宛亦的圈套。

他与何惜晴的关系虽没有公开,但大家私下里早已开始怀疑。在宛亦目光的引导下,他们这一遮一怒,几乎是欲盖弥彰地坐实了宛亦对大家的误导。

宛亦什么都没有指明,但最可怕不过人的想象了,怕是此刻大部分人都已开始联想这张图是何惜晴,是林副总将宛亦的面容P了上去。

真是见了鬼,他想不明白,照片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被替换了?

“更何况,”宛亦接着说,“在最终确定参与总监竞聘的人选时,我退出了。”

有同事把竞选总监的人员名单翻出来,大家互相在席间传着看,确实没有宛亦的名字。

会议室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真相已不必过多解释,是宛亦色诱林副总,还是林副总诬陷宛亦,大家都已了然于心。

“让我猜猜为什么——”

宛亦轻声细语地开口,眸色温潋,好似笑言一场,而散发的气场却让人不自觉心底生寒。

她看向林副总:“是因为我经常反驳你迂腐的观点让身为领导的你无地自容?”

又把目光转向何惜晴:“是我经常刺破你的玻璃心让你的自尊心受挫?”

“再或者,林副总你迫不及待地想把你的新相好安排到投行部,却被我撞破了你们这不可告人的关系,想出这么愚不可及的办法,给我警告,顺便削弱我的职能?”

说着,宛亦笑了笑:“来,惜晴,这是轻悦的合同,还有材料,都给你。”

宛亦把那一摞文件摔在何惜晴面前的桌子上,文件与桌面接触的响声中,何惜晴一阵瑟缩,在众人目光里无地自容。

宛亦盯着林副总,目色随声音一起降了几个八度,沉沉地敲入人心:“一会儿,轻悦的人就会来签合同,有能耐,你们就去把合同给我签回来。”

说完,她打开会议室的门,走出去,“嘭”一声门关上。

关门时因为肩胛的过度用力,她挺直的背脊上,两片薄薄耸立的蝴蝶骨把衬衣撑得削薄。

宛亦的心情非常不好,踩着高跟鞋快速走出了公司。一个项目成不成她无所谓,只是嗤之以鼻这种下流的手段。

竟然还用在了她身上。

走到写字楼的大厅前,宛亦恰好碰见前来与南恒签订上市保荐合同的时湛。

“宛亦。”时湛喊住她,又示意身边轻悦的员工先行上楼。

宛亦驻足,看向时湛的眼眸莫名生寒,全身散发着一种请勿靠近的气息。

时湛一愣。

他心念一转,看来她并不是作为乙方下来接他的。收起唇角因见到她而扬起的笑意,时湛问:“这个时候,你要去哪儿?”

宛亦没有回答他,眼神冷淡。

时湛看着她,忽然有些出神,虽然不合时宜,却还是无法控制地想起昨晚她柔软的面容。

“上午签好合同,中午一起吃饭吧。”时湛淡笑着,“你不是说跟我不熟,多吃几次饭就熟悉了。”

宛亦神色毫无变化:“对不起,工作之外,我不想跟你有任何交集。”

“别这么快拒绝,”时湛目色变了变,依旧笑着,“昨晚……”他已向她表露了心意,虽然所用方式有些冒昧。

“昨晚?”宛亦声线冰凉,抬眼冷讽,“大家都是成年人,昨晚灯红酒绿暧昧的场景下我都不愿意配合你逢场作戏,现在已经天亮了,你还没清醒吗?来自讨什么无趣?”

时湛眉梢微动,眼神一瞬变得复杂难测。

他平生第一次这么冲动地想靠近一个女人,而她却告诉他,自讨无趣?

静默良久,时湛沉声:“昨天冒犯了,我向你道歉,但对我来说,不是逢场作戏。”

“呵,你还动心了?”宛亦嘴角勾出一抹似笑似嘲的弧度,“那我做你的女朋友?毕竟,你时越集团太子爷、轻悦传播创始人的身份能让我做很多事情都畅通无阻。”

时湛深幽眼眸微微眯起,紧紧地盯着她。半晌,薄唇缓缓吐出:“如果你愿意,我没什么意见。”

宛亦嗤笑:“一天、两天,还是一周?我还真挺幸运,赶上了你的感情空窗期。”

时湛的面容陡然转冷,一把捏住她手腕:“就算你不愿逢场作戏,也没必要这时候闹翻吧?”至少要留得一份情面把合同签下,而不是此刻,在他的步步退让中得寸进尺。

宛亦挣脱,抽出一张名片按在他胸前,却不是她的。

“要热情是吗?”宛亦冷笑,“找她去吧,保证跟我的态度有天壤之别。”

时湛皱起眉头,看着名片上的名字:何惜晴。

再抬头,却见宛亦已经走开,只留他一个清寒冷影。

时湛面色森冷地来到南恒证券,扫过候在会议室里的何惜晴与林副总,吐字成霜:“为什么临时换负责人?”

轻悦的财务总监走过来,低声将在时湛来之前已得知的答案重复给他:“林副总说,宛主管因为个人原因休假一个月,从何惜晴那里打听到的却是宛亦行事不端,因对林副总怀有不良企图而被暂停工作。”

时湛抬起眼睛盯着林副总,双眸深似寒潭。

对他有不良企图?他时湛把自己送到宛亦面前,她都懒得多看两眼,会对这个一脸殷勤、脑满肠肥的家伙有不良企图?

时湛合上合同,不再多说,对自己的人下令:“走。”

林副总瞬间色变,赶忙去拦:“时总,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保证,小何一定会比宛亦更尽心,做得更好。”

此刻的时湛心情差到了极点,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声音冰寒:“让宛亦拿着合同来找我,她休假了是吗?不急,我等。”

轻悦传播总裁办公室里,君齐靠上转椅,看到刚回来的时湛,扬起唇角笑:“南恒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这事我谈了这么久,怎么让你去签个合同就黄了?耍我玩呢?”

时湛直接忽略掉他的问题,脑袋里全是宛亦又冷又讽刺的面容,沉着声:“晚上陪我喝两杯。”

“好好的,喝什么酒?”君齐好笑,看见时湛沉郁的神色时却愣了愣,转了话锋,“Penfolds Grange?”

“Whisky吧。”

君齐不由侧目:“呦,你这是要借酒消愁啊。你不是一遇到这个宛亦就方寸大乱了吧?”君齐起身,走到时湛身侧,倚着明净可鉴的桌子,仔细看他的神色,“她把你怎么了?”

时湛闭上眼睛,靠向椅背,手指按紧眉心,只觉大脑似有烈火焚过,寸草不生。

她把他怎么了?

不过是冷眼相对,浇灭了他刚升腾起的希望,就使他沉落万分。

“情深不寿啊。”君齐笑时湛的过分反应,“你可要小心点。”

宛亦到家时天色已彻底暗下,星月淡薄的夜晚,言子辰坐在客厅里,似是等了她很久。见她回来,抬起眼眸问:“手机关机,去哪儿了?”

宛亦诧异:“今天怎么回来了?”

她记得周二到周四子辰都会有社团活动,住校不回来。

“昨晚的事情解决了吗?”少年的声音微凉,却带着纯粹的担心。

“差不多了。”宛亦淡笑,“我不会让人随意欺负的。”

言子辰看她一眼:“昨天那张照片,为什么不直接让我把原片彻底删除?”

“删除或改动太大容易打草惊蛇,随便改几处能伺机而动。”

果然今天事态的发展让她顺利地来了个请君入瓮,简单地给言子辰复述了当时的情景,宛亦漫不经心地笑起:“放心,不会再有人认为那张春色蔓延的图片真的是我。”

言子辰稍放下心来,似又想起了什么,接着问她:“上次查的那个时湛,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

“时湛——”宛亦拉长了声音,在思索中稍显迟疑。

刚得知轻悦有上市意向时,她便开始调查时湛和君齐,关于时湛,查遍所有渠道,除能查到他早些年在社交网站上分享过的几首歌外,再无其他。言子辰见不得她皱眉,便一声不吭地黑进了时湛的电脑。

彼时宛亦才知道,言子辰竟是这般精通计算机,时湛电脑的加密程度极高,他却不甚费力。

可毕竟是违法行为,宛亦也只是略略翻看了时湛放在桌面的相册,别的文件一律未碰。

他的相册里只有两张照片,均是时湛年少时期与时华晖在时越集团的合照,对比之下极为相似的眉目和照片背景,让她很容易猜出了他不被别人所知的身世。

不过无论是君齐还是时华晖,花边新闻、私人报道都被她找出一大堆,唯有时湛,似乎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而这个看似干净的像白纸的人,对她的举动却近乎轻佻。如果不是亲自接触,或许真的会被所查到的资料欺骗。

这个人竟把自己的本性过往隐藏得如此之深,真是可怕。

言子辰望着她的神色:“或许他跟你所查到的一样,本就是个清冷低调的人?”

宛亦略略嘲讽,初识便对她放肆暧昧的人,清冷低调?

“我猜他与南恒合作的目的不只是上市。”

“不只上市?”言子辰抬起头,黑瞳不自觉紧缩,“还有你吗?”

宛亦不欲多讲,声音散漫下来:“以后不会再有交集了。”

公司里一片乌烟瘴气,宛亦也懒得去。第二天跟着言子辰一起去同仁大学转了转,权当散心。校园里青春盎然、绿树成荫,言子辰带她去上课,远离学校好几年的宛亦坐在阶梯教室里竟坐出了好奇感。上课铃声响起,教授夹着书本进来,激情澎湃地讲起了经济学中的博弈论。

宛亦看了言子辰一眼:“你这专业还学微观经济学?”

“不学。”言子辰目光垂着,熟稔地转着写字笔,指骨分明,修长瓷白,分外好看,“我的专业课你听不懂,带你来听你能听懂的。”

“上课不要交头接耳,认真听课。”老教授看了他们几眼,一只手端起保温杯,另一只手轻叩了两下桌,指了指宛亦,“这位同学,上课连课本都不带,来给我重复一下我刚才讲了什么。”

宛亦愣了神。

这算是,上课做小动作被抓了现行?

言子辰瞟了她一眼,接着转手中的笔,轻笑一声。

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宛亦懵懵懂懂地站起来,她刚才只听见教授在讲博弈论,讲到哪儿了不知道。稍停顿回忆了一会儿,她才开口回答,重复了一下博弈论的概念,顺便拿博弈论中的一个著名案例“囚徒困境”做了一下补充解释,算是应付了教授的提问。

教授大喜过望,呦,这位同学可以啊,“囚徒困境”他还没讲到呢,课本提前预习得可真不错。

“那这位没带课本的同学。”教授示意宛亦坐下,又指向言子辰,并寄予厚望,“来给我说说零和博弈是怎么回事。”

言子辰哪会啊,慢慢地站起来,不吭声,指间转着的笔还没停下,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教授痛心疾首:“同一个班的学生为什么就差距那么大!多跟你同桌学学!”

这回换宛亦挑起眼睛来笑他,被罚站的言子辰低头瞥她一眼,坐下之后,摁着笔写了个字条扔到宛亦面前:敢不敢明天跟我去听网络技术课?

宛亦拿着这好笑的字条在手里翻转着看,没忍住,笑了,沉闷的情绪也烟消云散了。

下了课,言子辰带宛亦去学校食堂吃饭,仁大的红烧排骨特棒,他不爱吃,给宛亦打了一份,帮她端着,找了个空位坐下。

“嗨,言子辰!”室友卿墨看见他,跟他打了个招呼,又看了站在言子辰身边的宛亦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

言子辰面无表情地指了指红烧排骨窗口前的长队:“你再不去,就没了。”

卿墨拍了下言子辰的肩膀,一副“晚上我再拷问你”的表情,转身向排骨窗口跑去。还没跑到,就被好几个女同学给围住了,女同学们急慌慌地问卿墨:“言子辰和那姑娘是什么关系啊?”

卿墨笑了,眼神扑朔迷离:“你们猜猜?”

女同学们偷瞄了好几眼,神色犹豫不定。

“很难猜吗?”卿墨特别擅长雪上加霜,压低了声音给女同学们描述着,“你们看啊,言子辰那双眼放光、情窦初开般的给姑娘夹小排骨的样子,是不是比平时那副清清冷冷不搭理人的模样好看多了?”

被卿墨捅了刀子的女同学们看不下去了,伤了心,全散了,今晚注定是个辗转难眠的夜晚了。

回想大一,言子辰刚入校的时候,那颜值可是被好多姑娘给盯上了,都以为他是学表演的,可最后打听了一圈,才发现学校根本没有表演系。

后来在高校间的一次网络安全大赛中,言子辰代表仁大夺了冠,大家才知道他是学网络技术的。姑娘们高兴坏了,她们学校的网络技术专业一个女生都没有,再也不用担心有谁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可今天言子辰身边的这姑娘,是从哪儿飞来横刀夺爱的呀?

午饭后,言子辰去上专业课,宛亦散着步去地铁站。

仁大附近道路清净,人很少,过马路时宛亦正想着自己持仓的一只股票,没太注意便不小心闯了红灯。

“喂,那个同学!”交警喊住她,指着前面高高亮着的红灯,“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这么喜欢红色,赶着去拥抱?”

宛亦顿住脚步,抬头看了看,又退回了路边。那确实,做金融的哪有不喜欢红色的?

交警走到她身边,皱着眉头开始教育:“半分钟都等不了吗?乱闯红灯不仅会导致交通无序,还会增加发生交通事故的概率,知不知道?如果今天你被撞了,是不是害人又害己?”

宛亦理亏,乖巧点头,从善如流。

当交警大哥说出“今天不罚你点儿,你就意识不到犯了多严重的错误”时,她还自觉地拿出钱包:“扫码还是现金?”

“我说罚钱了吗?”大哥厉色不减,拿出一个红马甲递给宛亦,“穿上,站在路边,抓住三个闯红灯的进行教育,才能走。”

穿红马甲?抓人?就她这小身板?

这难度也太大了点,还有点丢人。

宛亦踟蹰了一下:“大哥,我身体素质不好,跑不动,能换个处罚方式吗?”

“身体不好你红灯闯得这么麻溜?”交警皱着眉头评估了一会儿她说话的真实性,“或者就你闯红灯被抓这事发个朋友圈,点够十个赞,放你走。”

那她更丢不起这个人了……

“大哥,”宛亦抬起脸,半咬着唇,看起来真是又又委屈,让人心生怜意,“能仁慈点吗?!”

可大哥完全不为所动,并且开始加码:“五十个。再说一个字加到一百。”

看来对这水火不入的大哥说什么都没用了,宛亦收了表情换了脸色,清凌凌地站在那儿,拿出手机,飞快地在朋友圈里打出一行字:“本人于陇海路与银杏路交叉口闯红灯被交警查获,特发此朋友圈忏悔检讨,帮忙点赞,积满五十交警放人。”

很快,这条朋友圈下面红心翻飞,无比热闹。

苏琼第一个点了赞,评论:无言以对,只想爆笑,哈哈哈哈哈哈。

言子辰评了一连串的省略号,说:我总算学会了“服气”这两个字怎么写。

陆晓发了一脑袋的问号,问:主管,你是不是被盗号了?

宛亦没加时湛的微信,却加过君齐的,君齐刷到这条朋友圈时,差点没笑抽,把手机递给时湛:“你这姑娘倒是挺能放得下脸面的。”

时湛看了几眼他手机,扬了扬唇角,很神奇的,这几天不太好的心情便如被拨开了云雾的天空,明朗了大半。

之后的几天宛亦也没再去公司。开盘时间在家看看A股和期权期货的盘子,下午三点收盘后就去商场逛逛,倒也轻松惬意。

位于市中心的寓西商场在工作日并没有太多的人,前来为母亲挑选生日礼物的时湛听到一个声音后突然顿下了脚步。

“宛小姐,您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别人会误会您已婚了。”

“宛”这个姓氏并不多见,他抬眼朝声音传来的店内望去,果真——

坐在高脚凳上的宛亦背影纤细,面对着柜台正挑选着戒指。时湛扫了一眼店铺名称,一个小众的钻石品牌。

笑容和煦的设计师还在为她介绍着:“您的手指纤柔漂亮,这有一款尾戒很适合您,要不要试一试?”

“不用,就这只了。”

宛亦看着无名指上的钻戒,极简的款式,钻石不大,却有着很高的纯净度。在她以后经常要出席的场合里,被人误以为是已婚,倒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宛亦从钱包里抽出银行卡,动作间无名指上的钻戒带出通透的光芒,她站起身:“结账吧。”

前台小姐眼神温柔,带着一丝羡慕,忍不住又瞄了几眼站在另一侧比店里广告牌上模特儿还好看的时湛,才笑意盈盈地对宛亦说:“这位先生已经帮您付过款了。”

宛亦侧首,这才看见时湛,他安静地站在那里,清俊挺拔,看着她的目光散着慑人的光芒。

她收回目光,丝毫未在他身上停留,脸上亦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抬起手,在时湛走向她的时候开始褪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戒环稍微有些偏小,戴上去很容易,取下却有些费劲,她暗下力度,刮得指节生疼,然后不轻不重地把取下的戒指放回礼盒,淡声道:“退了。”

时湛在她身侧站定,看着她,目光依旧是有些烫人。他拿起戒指,扣起宛亦的手,重新为她戴在食指上。

时湛音色极低:“要求做我女朋友的是你,对我避之不及的也是你。宛亦,你是怎么想的?”

“避之不及?”宛亦还真略微思考了一下,视线微垂,落在食指星芒璀璨的戒环上,薄笑,“算不上,没费这么多心思在你身上。”

时湛稍许停顿,也笑:“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是自作多情了……给个机会让我对你献个殷勤就这么难吗?”

平铺直叙的语言,被钻石的光罩上了抹清冽,竟显得有些撩人。宛亦眼中疏淡重现,取下戒指,在店员惊诧的眼神里转手扔向楼下,慢慢地吐出两个字:“有病。”

时湛盯着那道闪光的弧线,直到它落入一楼,消失在视线里,他极有存在感的目光才重新回到她身上,用同样的不疾不徐的语气说:“不喜欢的话,再陪你挑一款?”

宛亦转身就走。

她的步伐略快,时湛因着腿长,倒也能泰然自若地跟上,气质出众的他走于她身侧,与她好似一双璧人。

走了一小段,他平和地问着她:“今晚想吃什么?”

宛亦驻足,抬眸,似笑非笑地望着时湛:“时老板,你如果闲,去关注一下山区儿童,我暂时还吃得起饭,用不着你三番五次地来请。”

时湛淡笑:“楼上有家淮扬菜,菜式新颖可口,怎么样?”

宛亦停了几秒,这才露出冷色的气场,转身擦着他的手臂走开,瞳色如同冻寒了的冰湖,回头看了他一眼,半含警告:“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你最好也收起对我打的主意。”

时湛这次倒没再跟上,看着宛亦的背影,想着她那天的朋友圈,又笑了。

南恒证券那边,陆晓主动退出了轻悦的项目,投行部别的员工也不愿与何惜晴一起接手,她独自跑了好几趟轻悦,连前台那一关都没过去。

屡次的无功而返让何惜晴又去找林副总哭诉了。

“这个麻烦的宛亦——”林副总咬牙,“实在不行,就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他思考了一会儿,面色阴沉地来到投行部,巡视一圈,没见她人影,林副总声音晦暗:“宛亦人呢?”

“主管不在。”陆晓神色淡淡地站起来,发生了之前的事情,整个投行部对林副总都颇为不满。

“给她打电话,让她来公司!”

陆晓在心中冷嗤一声,反驳道:“您不是让主管回家反思去了吗,还让她来公司做什么?”

被冷言相待的林副总怒火中烧,正要继续命令,却听见一道不耐烦的声音穿透玻璃传来:“最近遇到的闲人还真是多。”

话音刚落,宛亦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投行部,目色淡淡地扫过林副总,像是沁着凉意的细密雨丝:“怎么一大清早的就有空跑我这儿撒欢?”

几天没见到主管的投行部员工一看见宛亦,全部喜形于色,松了一口气。可算看到主心骨了,这几天老大不在,整个投行部工作安排都乱了。

“主管,我有事情跟你谈。”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有些迫不及待。是何惜晴。

宛亦转眸看向她,眼角若有似无地挑起,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向身后招了招手。

林副总与何惜晴对视了一眼,同时跟随而入。

“说吧。”宛亦坐到自己的椅子上,靠着椅背,抬眸看着站于桌前的两人。

有人撑腰的何惜晴再不是往日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站在林副总身后笔直地挺着腰身:“我手上有你从业违规的证据。”

“是吗?”宛亦倒是来了些兴趣,浅薄一笑,似极具耐心,“什么证据,说出来听听。”

何惜晴放了一段录音。

录音中有宛亦清楚而略显不耐烦的声音:“这只股票,你持有两个月,一定能翻倍。”

宛亦从头到尾安静听完,在录音结束的这一瞬,忽而粲然一笑。呵,她还真是违规了。

两个月前,阴雨缠绵的一天。

一个生了半头白发的阿姨站在公司柜台前,哀哀戚戚地哭诉着她在股市上把养老钱赔了大半、家离子散的惨痛经历,一遍又一遍,任柜台怎么劝都不肯走,扰得大家无法安心工作。

投行部与公司柜台在同一层,宛亦听着心烦,便过去给她推荐了一只股票,让她把剩余资金全部买入,大概率能弥补之前的亏损,或许还能实现不少盈利。

阿姨如获救命稻草,止了哭声,前后追问,她不胜其烦,随口给出确定的回答。

不想,这却被人这般有心机地录了下来。

她不做经纪业务很久,竟是忽略了证券从业人员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给任何人承诺收益,即便是她对自己的判断有绝对的信心。

做这行啊,还真是得时时刻刻恪守法规、严格律己。

真无趣。

“宛亦,你也知道如果客户拿着这段语音去投诉你会是什么后果,你不但会受到证监会的惩罚,连公司都不会容你!”

林副总双手撑在桌子上,盯着她:“只要你和惜晴一起拿着与轻悦的合同去找时湛签字,签完合同,惜晴转正,你还是投行部的主管,这条录音我也会销毁,大家相安无事。”

宛亦收敛了笑容,抱臂坐在那儿看着咄咄逼人林副总,冷淡的眼中没有一丝情绪,等他说完,轻哂:“去告,去投诉我,我等着。”

威胁她?

她宛亦,从很久之前就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弱者了。

“你别不知好歹,”似是没想到宛亦丝毫未妥协,林副总绷紧了下颚,声音更加低沉,“一旦证监会对你处罚,按公司制度,以我的职位可以直接把你开除,有违规记录,别的券商也不一定会接受你,你可得想清楚。”

宛亦从椅中缓缓起身,拿了她要拿的文件,拎起包就准备走了,面容上的似笑非笑让眼底的冷讽散发到了极点:“林副总,我可不介意咱俩玉石俱焚。”

一旦她受到惩罚,分管合规的林副总也逃不了责任,如果严重到影响公司的评级,那他更别想好过。

以为她宛亦是有多珍惜现在这个职位?

这个世界,早已没什么是她舍不得的了。

何惜晴有些慌神,无措地看了一眼林副总,对方安抚地拍了拍她,目光阴沉地看着宛亦的背影。

被他捏着七寸还能这般有恃无恐?他最看不惯的就是宛亦这副永远也不服他管教的模样。真以为他不敢把她怎么样?

“惜晴,”林副总沉声道,“按我们之前与这位客户谈好的价钱,把钱给她打过去,让她立刻去证监会投诉宛亦!”

他不信,真到面对监管机构的调查时,这宛亦还能这般处变不惊。到时候,还不得来求他撤诉。就算是最后没撤诉,警告函发了下来,身负监管机构警告的宛亦更是得受他钳制。

证监会效率很高,接到投诉,很快派人过来调查。

林副总亲自来喊的宛亦,森冷地笑着让她在会议室等着调问。

来者面容淡漠,自带气场,看着宛亦的眼神闪烁了几下。

“喻北。”他自我介绍。

宛亦点头,在他对面坐下,拿出火机,啪地燃起指尖细烟,缥缈雾气里,她半抬双眼,眸色清冷。

“问。”她淡声说。

喻北看着她指尖的烟皱起眉头:“把你烟灭了。”

宛亦淡笑:“看不惯就罚重点。”

喻北一瞬无言,看了她几秒,又撤回目光,把录音放出:“这段声音的主人是你吗?”

“是。”

“你对客户承诺过收益?”

“是。”

男人抬头盯着她,眉心蹙得更深:“这件事会影响到你的职业生涯,希望你重视。”

来之前他翻了一眼宛亦的以往业绩,大学期间就已多次获得股票、基金大赛的奖牌。在券商工作四年,从经纪业务起步,很快进入投行部,签下多家公司的IPO,在短时间内做出这种业绩,几乎是史无前例的优秀。

上午收到这个投诉的时候,喻北啼笑皆非了好久。

之前,他收到的投诉大多都是因为亏损而产生的纠纷,而在这个投诉里,录音中宛亦给客户推荐的那只股票收益早已翻倍,这个投诉者拿着这么丰厚的盈利不知感恩,还倒打一耙,真是把白眼狼演绎到了极致。

不过不管盈亏如何,违规的根源在于她随口说出的“一定”二字。这种情况被投诉,明显是不知得罪了谁,以此被要挟或报复。

倘若她此刻不承认得这么绝对,私下再与得罪之人道歉,让其撤销投诉,也就不了了之了。为这点小事,让自己的整个职业生涯有污点,得不偿失。

宛亦看着指尖的袅袅烟气,笑得毫无温度:“你是在给我暗示,你们监管机构,今天会在这件事上包庇我?”

喻北抬眼看了看她,嘴角略略扬起,心底微讽,还真是块顽石。

而后,他便不再多说,收整好记录,合上电脑:“你的警告函很快就会下发。”

宛亦笑:“越快越好。”

春末的阳光略显疏冷,穿过巨大透明的窗子,落在桌前男子英挺的背上。

“时湛。”

君齐从外面回来,笑得如沐春风,绕到在键盘上十指如飞的时湛身旁,在他面前放了一杯外带美式,接着说:“刚才,我与一个证监会的朋友闲聊,他跟我讲了今天处理的一个奇葩投诉,聊到最后竟然发现,这件事是发生在南恒宛亦身上的。”

“嗯?”时湛眼瞳微动,这才抬起头,看着他。

君齐叹然:“真是任性妄为,不按常理出牌啊——”

安静地听完君齐的叙述,时湛有些神色不豫。他拿出手机,拨给宛亦。

正在通话中。

过了一会儿,他又拨一遍。

两遍三遍,五遍六遍,依然如此。

他意识到不对劲,喊住送文件的助理,用她手机拨出那个背熟了的号码。

很快,宛亦冷冷清清的声音传过来:“哪位?”

时湛蹙眉:“你把我拉黑了?”

“是你啊。”听出他的声音,宛亦笑,“拉黑你不是很正常吗?”

“理由。”时湛的声音明显绷紧起来,是隐忍的克制。

“不想与你说话,不喜欢你,不愿高攀,没必要留着,够不够?”

“宛亦,你能不这么嚣张吗?”

“你不来烦我会内伤吗?”

“你——”

还没“你”出来什么,那边宛亦就甩手把电话挂了,时湛瞬间握紧手机,指节泛出青白的颜色。

这下,真的是内伤了。

他活这么大,还真没被人这么一次次地不给面子过。

君齐看着他的神色,迟疑了一下:“宛亦的警告函应该还没下发,需不需要我去找——”

“她不需要。”时湛硬声打断。

别说是一封小小的警告函,就算她的违规被判定为行业禁入,看她这样子也是不甚在意。

静了一会儿,时湛低头笑笑,还真是,谁都拿她没办法。

当然,交警大哥除外。

宛亦的警告函很快下来了。

南恒有明确的规定,一旦触碰合规线,公司将会给予严厉的惩罚,轻则降职,重则开除。而分管公司合规的林副总,更是有权将宛亦直接开除。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林副总拿着离职表来到宛亦办公室,“如果你再不服从公司安排去把轻悦的合同签下来,别怪我不留情面地把你开除。”

宛亦挑眉,接过离职表,在手中翻看了一会儿。

这停顿的空当让林副总以为她是犹豫不舍,正准备添油加醋地威胁,却见宛亦拿起笔在指尖悠然转动两下,如写意一般落笔,温然雅致地描出“宛亦”二字。

竟然签了?

林副总呆立当场,他自以为的宛亦会反过来求他的画面并没有出现,愣了半晌,不可置信地看向宛亦:“难道你不知道,如果南恒开除你,任何一家券商都不会再要身负证监会警告函的你吗?这么高薪酬的职位,你上哪儿找?”

宛亦没接他的话,只是眼神极淡地掠过他,却让他感觉,似有什么冰寒液体没过心脏。

林副总这才觉得全身发冷,事态的发展竟一步步超出了他的预期,明明是他在威胁宛亦,怎么现在却被她逼到了这么个被动的局面?

宛亦被林副总开除的消息传开后,整个投行部都炸了,怎么就从反思变成了开除?

大家无法在座位上安心地工作下去,聚在一起义愤填膺:“别的部门不知道,我们还能不知道吗?这个何惜晴一点斤两都没有,还妄想负责轻悦的项目。林副总是脑子有坑,想毁了我们投行部吗?”

“之前主管把那么好的商会资源都给她了,自己把握不住被骂两句又能怎么样?傍上个副总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我们也离职吧,这地儿没法待了,主管去哪儿我们去哪儿。”

何惜晴站在投行部外,屋内的谈话悉数入耳,她咬紧牙关,硬生生地把眼中的泪水憋了回去。

她哪里比宛亦差了?不就是个轻悦么?她就不信自己搞不定。

南恒老总在得知宛亦被开除后很快约谈了林副总。

他把一份宛亦入职以来的创收报告放在林副总面前,用笔沉沉地叩了两下,目色凌厉:“你看看。”

林副总心底一沉,赶忙翻开,宛亦那超乎他想象的优异绩效让他不由倒吸一口气。

“你作为公司分管合规的副总,难道完全不关注营销市场吗?”南恒老总语气深沉,紧蹙着眉头,“你不仅没有帮助宛亦化解与客户之间的矛盾,还推波助澜,最后竟然开除了她。”

“一张警告函的影响力能敌得过她为公司做的贡献吗?很多规则在不可替代的优秀面前都是可以放宽的,这几年券商的形势你难道不知道?交易量萎缩严重,经纪业务营收大量缩减,南恒之所以盈利良好不全是因为投行业务在苦苦支撑吗?”老总越说越气,看向林副总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沉怒。

林副总生出一股怯意,他从未见过老总发这么大的火,一时大气都不敢出。

其实最初,他也只是想给宛亦一个下马威,不承想她竟然这么狠心干脆,一举堵死了所有后路。

老总眼神由怒转冷:“现在给你两条路,把宛亦给我重新招回来,或者招到一个比她更强的人,不然,我也同样能把你降职。”

轻悦传播。

时湛端着水杯立于窗前,出神地看着窗外。

天气很好,蓝得透彻,没有一丝浮云。

“宛亦被南恒开除的事你知道吗?”君齐突然开口。

“嗯。”

“你怎么看?”

“投行工作太累,压力太大,离职了也好。”时湛转身,走回桌前,放下手中的玻璃水杯,唇边笑容淡淡,却生出些自嘲,“可我觉得,我似乎是真的不想放开她了。”

“嗯?”君齐抬头,瞧热闹般地看着他。

“我冷了自己几天,想着既然她对我不感兴趣,屡次拒绝,那我也没必要再一直惦记着,最后发现不行,总是不自觉地就想到她。”

这姑娘比他以为的还要有意思。

“别乱开玩笑啊。”君齐嘴角扬起,“你平时一副禁欲的样子,怎么动起情来大张旗鼓的?”

时湛没理他的调笑,兀自失着神,过了会儿,君齐又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时湛笑:“追啊。”

夏日晴朗的夜空,繁星璀璨,因此显得月亮有些轻淡,像笼了一层细纱,却让人看着格外舒服。

“最近不用天南海北地飞了?”看着连续好几天晚上都在家的宛亦,言子辰诧异地问道。

“嗯。”宛亦躺进蓬松柔软的沙发,声音带着一丝慵静,“我从南恒离职了。”

投行部虽是券商所有业务中收入最高的部门,却也是竞争最大、节奏最快的,出差、加班、熬夜是常态。她买的这个房子,在以往的三年里,还没酒店的利用率高。

少年安静地看了她几秒,问:“你的离职与何惜晴他们有关系吗?”

“有点关系。”宛亦笑得不甚在意,“不过我本就准备辞职,无所谓以哪种方式。”

言子辰干净透彻的脸上染上一丝郁结:“你无所谓以哪种方式离职,但是他们达到目的了,就这样让他们得逞了?”

“怎么可能?”宛亦抬眼看着言子辰的眼睛,笑得一派自信,“不用我还手,他们这样招惹我本就是在自取灭亡。”

少年微低下头,想了会儿,没再说话,又起身走到桌边,冲了杯牛奶,递到她手中,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三阶魔方,问她:“那你以后准备做什么?”

“做独立投资人。”

券商的工作只是她积累资本的一个途径。

这几年,她把做投行挣的钱全都加杠杆投资于楼市和近期表现极好的大宗商品期货。但像这种带杠杆高风险的投资里,一个行情把握不准就有可能血本无归,在达到心中预估的收益之后,她便见好就收。

而A股已是在底部盘整到位,此时的机会远大于风险,她预测,很快就会有一波大牛市到来,由于证券从业人员不能炒股,她便离职在家,准备把所有资金逐步投入股市,经历一波牛市的发酵,她名下的资产便足够她去选择创业者来投资。

自那之后,她便会专注于有潜力项目的天使轮融资。

“那你为什么不去成立一家基金公司?这样不是能募集到更多的资金,有更多的资本去投资?”子辰一边漫不经心地练着魔方,一边问她。

“那是别人基于我的投资水平和盈利能力来投资我,而不是我选择投资别人。”宛亦淡然道,“以后就随心所欲一点,自己掌握主动权,不想和别人扯上那么多的关系。”

不管她在工作中是什么样子,在她的私人时间里,除了言子辰和苏琼,她很少联系别人,也没什么朋友。

她是什么时候变得不愿意与人深入接触的?

大概是,在声嘶力竭也得不到任何回应之后,是在失去了所有再也无从失去了之后,是习惯了一个人毫无牵挂的生活之后。

在这个喧嚣凌乱的世界,永远不知道人心有多不可测,永远不知道欲望会把人性侵染至怎样的黑暗,既然没有净土,那这薄凉的人世,她便一笑置之。

这十年,她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有足够的力量拒绝一切不喜欢,不必向别人低头,可以随意选择自己的人生。

而曾经那些被撕裂的岁月,不值得再回头。

她只有一次人生,不会只消磨在仇恨之中。

少年停下指尖的动作,高度旋转的魔方霎时静止,她的那句“不想和别人扯上那么多的关系”在他脑海里回旋了好几遍,最后,言子辰抬起黑瞳,望向她:“那我呢?”

“你欠我一条命。”宛亦缓缓地搅动着杯里的牛奶,醇郁香气里,她声线清晰,半开玩笑道,“没还清之前,逃不了。”

言子辰的目色沉静了下来,斜靠在沙发上,嘴角似勾起了一丝笑意:“这辈子,还不清了。”

而他的心底,却仿若升起了一片星云,绮丽的颜色,温暖了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