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决断的话还太早
现在的人类几乎都住在海边的滞留或者深入海里的浮岛，而那些身处内地的末日基地，早已经是邪兽的乐园了。
无论是有铜墙铁壁的要塞，还是深入地底数千米的地下堡垒，它们都抵挡不了邪兽的吞噬，连坐落在阿尔卑斯险要峡谷中的世界政府，也只抵挡住邪兽一年时间。一年后，世界政府便被邪兽占领，从此硕果仅剩的浮岛便各自为政，在深海里漫无目的的飘荡，眺望又恐惧着它的故乡。
浮岛能幸存下来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邪兽不会踏足大海，甚至连海边的滞留地也不愿靠近。至于里面的深层原因，有人猜测邪兽害怕海水，也有人说海里有更可怕的东西，但这个时代没人愿意去考证。
在小小的纠缠下，纪在海边的浮岛码头换好了自己所需的盐。出了办事处后，他不经意地看向身旁的海面，滞留地里海面浑浊不堪，上面到处漂浮着滞留民丢弃的垃圾，其中不乏人类的尸体。但只要穿过这里，在围墙的尽头，一栋拱形的巨门立在海里，只要视线穿过那座拱门，便能看到深蓝的海洋，和更远的银色天际。
有时海风会吹得猛，会把墙里空气吹散些，在这滞留地的海边也能闻到干净的空气，但今天，燥热的天气显然不会让纪有这份享受了。
“你看谁来了？”身边的小小拉扯纪的肩膀。
纪回首看向前面，半个月未见的白竟出现在他前面。白径直向他走来，她上身只穿了一件发黄的白背心，露出的肩膀和上肢被太阳烤得通红。
“哟，这不是闻名滞留地的女猎人吗？”小小见纪眉头紧锁，当即跳出来挡住白靠近。
“香阁阁主，你先回去。”纪却呵斥了小小。
“啊？”小小见纪这样，又见白对她笑笑，心里更是气，“我可听说你们解散了，你们还有啥好说的，我可是在给你出头。”
小小说完，见纪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白，心里越气，害得她直跺脚，稚气的，脸蛋像充满气的皮球。
“小小，香阁的生意还红火吧。”白突然发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小。
“关你屁事，”小小尖叫：“难不成你想来试试，我可不收，谁知道你在浮岛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才会被浮岛丢出来。”
白毫无生气样子，反而伏下身子，在小小的耳边说道：“我说的是你的军火生意，别以为你做的事没人知道，废城里末日初战争遗留下来的军械库里枪和子弹，你们都运到了滞留地西南方向第二颗扶桑树下了吧。”
听到这话，小小歪了歪脑袋，一脸无辜的表情。“你在说什么？我不懂哦。”小小满脸疑惑地说，可说完，她的小嘴却没有停下。
你会死的。小小用唇语警告着白。
白却视若未见。“请你给我和我的手下一些独处的时间，不然······，海港就在旁边。”
“浮岛的走狗。”小小碎了口，回头对纪说道：“你可别背着我偷腥哦。”说完也不理会纪，径直向村子走去。小小一离开纪，几个末日里难见的精壮男人也跟上小小，一起消失在最近的拐角。
纪看着小小一帮子人离去，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身前的白说：“你疯了，她不是是你惹得起的人。”
“不是有赤在。”白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这倒是让纪愣了下，“赤果然进去了。”
“香阁在招揽你？”白却问。
纪又摇了摇头，“阁主喜欢我，可我不喜欢她。”
“亏你说得出口。”白噗嗤笑了出来，让这场偶遇一下子轻松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白领着纪缓缓在海边散步，两人聊着可有可无的话题。随着旁晚的来临，海风灌进滞留地，堪堪带走海边的臭气，两人的话也随之多了起来。
直到走进高墙的影子里，两人的交流戛然而止。
“把那个东西给我。”白突然打破沉默。
“什么东西？”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空气突然冷了下来，纪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是附近纳凉的滞留民四散逃走发出的。
“啊。”纪轻呼，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发，露出一脸的厌倦。
“那个东西对我很重要，”白继续说，“或者说对于人类。”
“是对于浮岛吧。”
“也可以这么说。”
“浮···岛，我不喜欢。”
“你可以不用在意浮岛，浮岛也不清楚这件事的细节。”
“我是要你看在我们三年的交情上，把它给我。”白说着向纪伸出手。
“什么意思？她现在可不在我这。”纪摊开手，耸了耸肩。
“这只是礼貌。”白的手依然悬在半空。
纪皱了皱眉，还是选择和白握手。可就在这刹那，白的手瞬间袭向纪的胸口，抓住纪的衣领，扯着纪向后退去，直到纪撞在滞留地的高墙上。
“纪，我不管你对浮岛是什么态度，但浮岛依然是拯救人类最后的希望，”白狠声对纪说，“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将它交给我，它对你有什么价值吗，我不知道陨石坑里发生了什么，但你知道它不是人类，人类做不到让赤和零死而复生，它是机器，是物品，是拯救人类的关键。无论如何我也要得到它。”
这是双怎样的眼神，透露出来的是坚毅？愤怒？还是疯狂？或者全部都有？纪静静地看着白的眼，他不知道白的来历，只知道她来自浮岛，过去是一名人民警察，曾经一直是自己的主心骨。
但现在，她是浮岛派来滞留地的，正在执行浮岛的某项任务，而且是拯救人类的伟大任务，为此她停留在滞留地，曾和纪几个人一样在滞留地里向浮岛乞食，也和纪几人一起在废城里为尊严的生存而战斗。
三年的磨难，给纪留下了太多关于白的记忆，但纪的记忆里的白永远是是假的。现在眼前的白才是最真实的白，无比的熟悉又无比的陌生。
“为了浮岛，你害死了赤和零。”纪冷冷地说。
“为了人类，总要做出牺牲。”白丝毫没有被纪的话干扰。
“我不会给你。”
“你果然被那东西迷惑了。”
“我只是不喜欢浮岛。”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纪扯开白钳住自己手，将她推到一边，两人冷冷对视，如坠冰窖。
“呦吼，两位卿卿我我在干嘛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小小冷不丁地出现在两人身后，在她后面还跟了一队持枪汉子，根根枪管对准了白。
白向后瞥了一眼，最终一脸无奈样甩了甩手，“小小阁主，我先走了，照顾好我的兄弟。”
“我可听见你要杀你的兄弟啊。”小小却不领情，白皙的小手抬起，只要她一挥手，身后的汉子就得把白打成蜂窝。
“你以为你杀了我，浮岛就不会知道你们的阴谋？”白只能停下，但她依然保持着冷静。
这时的小小哪有之前的稚气模样，上位者的气息在她娇小的身躯里展现，绝对的冷酷从她的眼中散发出来。但小小并没有要自己的手下开枪，反而看向纪的背影。
纪似乎察觉了小小的目光，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道:“你真的要把事情做绝？”这话依然是对白说的。
“纪，如果它不是现在的模样，你是不是就给我了？”白却不回答，反而问起纪。
“是她救了我，而且她也不是物品，她是人！”纪说完，便转身离去。
“唉，你等等我。”小小见状，赶紧黏上纪，小手挂在纪的胳膊上，跟着纪一路唠唠叨叨地消失在白的视野里。她的手下与白对峙了一会儿也四下散去。
等人都散去，刚才的一切似没有发生过一般。白在原地伫立许久，直到有人来接她。
“让我去说吧。”零对白说。
······
香阁位于滞留地的中心，原本这座村子的祠堂，现在却是烟花之地。
心事重重的纪一路上被小小牵引着，等回过神，他已经身处香阁的中庭，其间来往的男人和女人络绎不绝，两人手挽手在这里倒变得十分正常。
末日里的香阁虽是妓院，但已经和以前的妓院完全不同。滞留地里的安全男性，只要愿意都可以免费来这里度过一夜的春宵，而且像纪这样体格精壮的猎人，甚至还能得到肉干。
所以香阁存在的目的，只是为了能让更多的女人安全受孕和妊娠，并且生出合格的婴儿，这些婴儿会被送去浮岛，用来换取资源。哪个滞留地送去的婴儿更多，浮岛就会给那个滞留地更多的粮食和衣料。
没人知道浮岛为什么要这么多的婴儿，只知道孩子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资本，像过去的金钱一样。所以女人自然在滞留地里的地位更高，但于此相对的，失去生育能力的女人地位最低，是报废的机器。
香阁的存在，一方灭绝人性做着人肉买卖，又一方面却极近可能在保护脆弱的孕妇，从而很大程度上保证了滞留地的生育率。这个封闭的滞留地运转了三年，香阁在里面扮演了最重要的角色。
“你怎么带我到这里来了。”纪无奈地摇了摇头。
“猎人也是滞留民的一员，为了滞留地得以幸存，不应该来这里吗？”小小拉着他往里走。
这次他没有拒绝，与白相遇让纪的心情糟糕到极点，他隐隐有想要发泄的欲望。
小小带着纪在香阁里七绕八绕，薄板隔出的小房间里，传出的阵阵呻吟声让纪的心难以平静，倒是身为女人的小小，对此见怪不怪。
啪。小小将纪带进最里面的厢房，便把门一关，外面的动静就进不来。她接着就要纪坐在厢房中的椅子上。等纪顺从了，她的双腿就穿过纪的腰，稳稳坐在纪的腿上。
柔软的玉臂环住纪的脖子，她的小嘴轻点在纪的右耳耳廓上，说话如涓涓细流般通过纪的耳朵，流进纪的心里。
“爱我。”小小最后这样说，纪于是便这样做了。
翻云覆雨直至夜深，睡着后的纪做了一个梦。
梦里，纪出现在一颗扶桑树下，闲来无事，他就想在扶桑树下做了一个秋千。扶桑树很高很高，纪为了这个秋千，花一个月时间，用扶桑树的皮结成足够长的绳子，又用一个月把扶桑树掉落的树枝收集起来，搭成五十米高的梯子，最后用一天的时间把秋千绑在扶桑树最低的树枝上。
纪看着高高悬挂的秋千，突然不知道这么做的原因。正在他感到苦恼的时候，一袭白裙的银发女孩从远处的空白中蹦跳着走来。
“是给我做的吗？”女孩一脸激动地问纪。
纪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见女孩要上秋千，于是赶紧上去扶她。
“帮我。”女孩焦急地叫道，两条小短腿在空中欢快地蹦跶。
纪的心情便激动起来，叫了声，好嘞，便用力推动秋千，女孩和她的笑声一起在空中摇荡起来。
风儿在女孩的银发里旋转，在女孩的裙底躲藏。女孩说着，再高点，再高点。纪也就使出浑身力气去推。女孩的笑声越发嘹亮，纪就越感到幸福，直到女孩欢快地叫道。
“黑之王······”
纪便从梦里惊醒，发现自己身边躺着**的小小，也发现自己额头的冷汗，更察觉到自己的幸福来源何处。
绝不可能。纪心里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