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偷钱
酒席摆了一整天，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夜晚院子里打开新装的照明灯，明晃晃的，像太阳普照而下。爸爸和几个邻里的好友在院子里打牌，还有一些人也开了几桌，各有各的玩法，看这样子，怕是不通宵到天亮是不行的。
外婆一家连夜回去了，说是考虑到我家这边屋子是不够睡的，也不想给妈妈添麻烦。无论妈妈和亲戚邻里怎么挽留，他们都赶着夜路走了。
自从外婆一家走后，妈妈显得很落寞，好像不那么开心了。自己一个人收拾残局，她的背影看着十分落寞孤单。
我跟着妈妈，默默的跟在她身后打扫卫生，我想，能帮妈妈一点也是好的。等将来我长大了，绝不让她这么累。
“小山，很晚了，赶紧洗脚上床睡觉吧。”
收拾的差不多了，夜已深，妈妈将手里最后一件物品放下，疲惫而温柔的对我说。
我大概真是累了，又或者到了该上床休息的时候了，我的眼睛开始恍惚。
我听了妈妈的话，打来水洗好脚，走进那个崭新的、属于我一个人的屋子里。这是我的新卧室，里面一张实木床，铺着厚厚的被褥，没有任何图案，粉色的，加上一个小小的枕头，看上去像在天堂。
周围布置有一个红木的双层小衣柜跟写字台，这将会是我的书桌跟书柜。
看着这里的一切，我觉得如梦如幻。
我真的拥有了一间只属于自己的卧室，这里将会被我慢慢填满自己所喜爱的物品。可能是喜爱的书、画，可能是我喜欢的玩具。只是想一想，我都觉得满足。
我躺在床上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重……
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站在一个高高的山顶，俯瞰这世间万物，万家灯火通明，路旁挂有大大的银屏广告牌。
这里的建筑物很奇特，都是由一块一块的红瓦砖砌成，外表是不同颜色的瓷砖构成，房顶天台围着高高的围栏，房顶上有不同的摆设，果树蔬菜或搭棚秋千，也有不摆的，千姿百态。
透过窗户看去，有的人家，阖家欢乐，正为老人添饭，一家人和和美美；有的人家，只有一对情侣，坐在沙发上互相依偎着看电视；还有的人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自己的有线电话前，拨打儿子的电话……
看着这一切，是那么的真实，我似乎身临其境。
忽然，一阵雷霆闪过，眼前一切化为泡影，我置身黑暗，周围一片寂静。
我走着，跑着，叫着妈妈，呼喊爸爸，可无论我怎样呼喊，依然没有人回答我，我好像一直在跑，一直找不到边际，周围是一望无际的荒凉。
我被这个梦吓醒了，醒来时满头大汗，精疲力尽，但我顾得不这些，匆匆下床去找妈妈。
还好，当我打开门时，一切正常，妈妈正在准备早餐。爸爸躺在客厅新买的沙发上呼呼大睡，想来玩了一个通宵。弟弟和他的小伙伴在院子里，找昨天点燃剩下的鞭炮。
“妈~”
我站在妈妈的身后，小心翼翼的，生怕声音只要大一点妈妈就不见了。
“起来啦？赶紧洗脸，我们要吃早餐咯。”
妈妈转过身，看着我，还是那温柔的声音，脸上含笑，似乎很高兴。
“我知道了。”我回答。
“洗好脸，把这个端到客厅去。”
妈妈递给我一盘煎好的荷包蛋。
“好的。”
端着这一盘荷包蛋，慢慢朝客厅走去，心满意足。
我喜欢这样，每天早晨起来可以吃到妈妈给我做的早餐。妈妈叫来爷爷奶奶一起，这是在新房里第一天早晨的早餐，我感觉它比平时的更加的美味，好像能融入心里。
“你们昨天收的随礼钱要怎么处理？”
奶奶拿着一个大饼，一边往嘴里塞，一边问妈妈。
“这个我们还没有想过，要等云海醒了才能做决定。”
“爸觉得你们应该计算一下到底有多少？然后最好存在银行里。”爷爷说。
“嗯，这样是保险一点，那等云海醒了，我给他说一下。”妈妈回答。
“小萧在部队里是需要用钱的，你们划一部分给他吧。”奶奶说。
听到奶奶的话，我感觉妈妈的手顿了一下。
“妈~这个不是我能做决定的，等云海醒了。我们再说好吗？”
妈妈好像有些为难，眉头微微皱起。
“什么事都推脱，什么事都做不了决定，要你干什么？！”
奶奶生气了，冷着声说。
“妈，您先别生气，这件事情真的需要大家先商量一下的。”
妈妈低下头，嘴角早已没有笑意，挂着一点悲伤。
“商量什么？！你现在不同意，待会儿云海醒了，他一样要把钱打给小萧！”
奶奶把手里的大饼摔在桌上，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对着妈妈喊。弟弟在一旁被爷爷抱着，依然吃的很开心，我想弟弟应该是不知道什么叫做难过的。
我看着爷爷、看着奶奶、看着妈妈，心里思绪繁杂。我最想做的，是让爸爸赶紧醒来。
“梓淑，你妈也是太着急了，但小萧在部队里确实是需要用钱的，爸知道你不容易，等云海醒了，你们商量一下，借五百块钱给他就好了。”
爷爷抱着弟弟，心平气和的对妈妈说。
“这件事我会给他说的，先吃早餐吧。”
最终妈妈还是妥协了。
爸爸明明离我们吃饭的地方不远，就在一旁的沙发上躺着睡觉，却还是没有被奶奶的争吵声吵醒。爸爸大概是没有心的。
接近黄昏，爸爸才醒来。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跟着妈妈一起把随礼数清，然后做成一个账本。
我躲在一旁看着爸妈手里那一叠一叠厚厚的红色毛爷爷，心里很是激动。我猜以后的零花钱会有很多，不用弟弟为了骗钱花而来污蔑我。
但是妈妈告诉我，这个随礼钱我们是不能花的，我们需要存着，到别人家需要的时候还给别人。于是我打消了任何念头。
那天爸妈带着弟弟上街买东西，家里只有我一人，小伙伴们来找我玩，我兴致匆匆，没有把家里的门关上，当然也没带钥匙，便跟他们一起出去疯耍了。
那一天我玩得是极开心的，因为那几个小伙伴都十分的顺从我，我想玩什么，他们便陪我玩什么，不曾拒绝我。
我以为是因为我家慢慢变好了，他们愿意跟我玩了，但随之而来的一件事，让我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当天夜里我被爸爸从床上拉起来，打了一顿。爸爸扬言要砍掉我的双手，理由就是我偷拿了他们存在家里的准备寄给小叔的钱。无论我怎么解释，爸爸只坚持他的看法，无论妈妈怎样拦着，爸爸依然拿出了一把砍猪骨头的大刀。
他把我的手摁在家里的木凳上，两眼发红，像极了洪水猛兽。
这样的爸爸令我害怕。
妈妈哭了，看着爸爸把大刀摁在我的手上，只要稍一用力，我的双手便会被砍掉。她哭得很伤心。
弟弟也哭了，大概是被吓着的。
奶奶在一旁看着，幸灾乐祸。只有爷爷跟着妈妈一起拦着爸爸。
“小兔崽子，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学，到头来养成白眼狼，学会偷家里钱啦？！”
爸爸大声的、愤怒的朝着我吼。
“我没有！爸爸！”
我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我也被吓傻了。
“还狡辩？！今天就你一个人在家里，除了你还有谁？！”
“我真的没有，我一整天都是跟小伙伴们在外面玩，不信你问灿。”
我的声音变得沙哑，可能是哭得太久了。
“好啦，好啦，你先把刀放下！一个小孩子，你这么认真干嘛？”
爷爷在一旁，似乎也着急了，赶紧抢走爸爸手里的刀。
“看我不打死你！”
被爷爷抢走手里的刀，爸爸顺势把那木凳往我身上砸来。
一家人没有几个能拦得住爸爸的，我的嗓子哭得沙哑，妈妈因为保护我，被爸爸推倒过好几次，受了伤。
随着爸爸的吼声越来越大，邻居终于发现了我家的异常，前来劝解。可爸爸还是不听的，只往死里打我，似乎只要我死了，那钱就会回来。
最后还是三伯把爸爸强拽在一边，我才免于一场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