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等的特殊问题
现代化角色,不管是制度化的还是创新性的,与普通民众的不同的生活方式联系在一起,也反映在居住模式的差异方面。例如,公务员通常居住在政府提供的住房中。一个成功的企业家通过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一幢办公建筑、通过建造一个庞大的住所、通过展示其他外在的形式来炫耀自己的成功。在现代化问题比较严峻的国家中,这些生活方式的差异就构成了重要张力。它们将富人和穷人区分开来,将现代人与传统人分开,将城市人与农村人分开。这就是一个有趣的问题。发展制造了不平等,而现代化又加剧了不平等。41
这种争取平等与社会等级的扩张之间的张力,成为现代化的一种刺激。如果这一刺激来源于最初假设现代化社会中典型的生活方式和角色的差异是临时的,那么利用不平等所制造的张力的政治体系可以形成一种连续不断的发展过程。因此,不平等既可以看作是现代化的原因,也可以看作是现代化的结果。当政府不断地扩张现代化的部门时,尤其如此。正如T. H.马歇尔指出,公民内部的不平等产生了一种要求所有领域平等的焦虑。争取平等的成功努力将压缩收入分配标尺的两端,扩张现代化文化和现代化经历,提升普遍公民权的地位。42
尽管作为现代化过程的核心特征,不平等所引发的张力却极难应付。试图解决这一张力成为了政府最重要的工作之一。角色及角色体系的调整总是非常困难的,即使当不平等被认为是一种正常现象。当现代性和平等的期望齐头并进时是多么困难。平等的物质条件难以满足,而精神的不平等仍然存在。43然而,需要注意的最重要方面是,这种张力包含了我在第一章中讨论的那些合法性原则,即公平和能力。
实现平等在现代世界中是一个不断推广的道德目标。即使不平等得以制度化,很少有现代社会将不平等当作好的事情。追求平等的愿望不断提升,涉及越来越多的社会领域。种族不再被看作是不平等的一种基础,宗教、部族或其他组织也不再是如此。人们可以认为,当与现代化过程相联系的世俗信仰得到普遍推广之际,与不平等相联系的不同信仰相应地被抛弃。
追求平等总是转变为实际的政治理论问题。反映政治领域中不平等关系的殖民主义基本上消失了。一个开明的官员无论多么聪明,由他管理一个异族领土将侵犯平等价值。美国南部黑人对平等的要求建立在肤色与社会等级无关的信仰基础上。44低等而有价值的仆人或农业工人的观念也消失了。当今,不再有哪个国家将受他国摆布的地位看作是有益的,同样,个人价值也不是完全建立在一般的社会特质如自尊、奉献、节俭或个人荣誉基础上。45
“平等的困境”促使一些政府采取一些有趣的意识形态和结构的策略。强调政治条件作为平等的首要体现(通过公民权利的平等)的一个优势,是政治等级(由此导致不平等)可以被界定为使政治精英成为公民的工具的组织手段。不管是权力还是声望方面的回报差异,可以解释为现代化的需要,尤其是可以解释为将现代化最需要的人如计划者、技术人员、培训人员、社区发展专家等吸纳进入组织的需要。当政治等级从功能上被界定为具有特定角色和活动领域的一群技术人员时,它就成为获得平等的一种机制——一种滞后的、多少虚构的重要范畴。
普通权威局限于一些高度分散的、无所不能的角色。通过强调变革和发展,当前的不平等不仅被视为是暂时的,也是进一步变革所必要的。因此,公众可以被教化,将政治不平等看作是实现平等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