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跟你有关系吗
因是纯粹的同学聚会，且有斯文腼腆的女生在场，贺建国特意选定了女神KTV一个偏僻角落里的包厢。
苏放未饮先醉地调侃道：“建国，你可真行！上次我们在神话喝酒，这次你又安排来女神唱歌，你让我们总和神仙脱不了干系啊！”
同学们开心的哈哈笑了。
纤弱的花仙子躲在光线昏暗的角落沙发里，和刻板木纳的司空曙聊着什么有趣的话题，不时发出吃吃的笑声。
严冰恒眼热嫉妒道：“你俩偷偷说什么这样开心？说出来我们也乐一乐。”
花仙子高声笑道：“司空说，他们单位新调来的局长，身形长的跟麻将子儿似的！”
握着话筒正预备引吭高歌的贺建国闻言，不禁讥讽地笑道：“有人曾经挖苦我长的像个馒头，没想到有人比我还丑，居然像麻将子儿！真是绝了！”
文静的奚小娟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嗑着瓜子说：“司空，看你整天闷不吭声的，说话还真是一针见血，毫不留情啊！你们局长要知道你背后这么糟践他，该让你下课了！”
司空曙谨慎的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说：“咱们背后说的话，能让他听见吗？”
一双大眼睛顾盼流光的东方海英感叹道：“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人之常情嘛，说说又何妨？”
”看来你平常没少陪领导打麻将，连人家长的像麻将这样重大的秘密，都被你不小心发现了！”苏放嬉皮笑脸地瞅着对面的司空曙。
“可不是吗？我们那个单位工作氛围很沉闷，没活干的时候简直死气沉沉！打麻将是唯一的娱乐方式了。”司空曙郁闷的说着，探身端起茶几上的一只酒杯。
“机关单位不都是这样吗？”世事洞明的霍思雨啜饮着红酒说，“何况是你们那样的市政单位呢？哪天你要平步青云当了市长，别忘了提携我们这帮老同学啊！都指着你飞黄腾达呢！”
在众人热切关注的目光里，不善言辞的司空不禁有点激动，磕磕巴巴地说：“指着我？呵呵，别说笑话了！那就是——明摆着指望公鸡下蛋呀！能指望的上吗？”
同学们又是畅快地哈哈大笑。
严冰恒敛起嘴边的微笑道：“说到底，我们每个人都只能自渡苦海，有时候甚至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东方海英念念有词道，“以你严主任的能力，足可以悬壶济世，造福一方了，何必说的如此苦逼呢？”
“是啊！”奚小娟随身附和道，“我们这帮人里，就算你职场最得意了吧！你要还这样悲观怨叹，我们可怎么活呀！”
摆弄着麦克风的贺建国扭头望了望沙发上的严冰恒，武断说：“他这是低调！”
“我回国都两年了，至今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我还没说什么呢！”霍思雨幽怨地撇撇嘴说。
“你家不愁吃不愁穿的，你就算一辈子不上班，你老爸财大气粗也养的起你。”奚小娟对她颇为羡慕嫉妒恨，“哪像我？不靠自己只能饿死，我妈还天天逼我去相亲，就怕我变成大龄剩女。”
“说句不客气的话，小娟，我觉得你妈担心的有道理。”贺建国笑着调侃，“你这年纪在我们乡下，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嘘！滚回你的乡下去！这辈子我就算出家，也绝不和乡下的谈情说爱！”
建国呵呵笑道：“现在哪有什么城乡差别呀！乡下怎么了？空气特别清新，人民特别淳朴！”
严冰恒认真的瞅着霍思雨微笑道：“你怎么还没找到工作？有那么难吗？”
“挑呗！”苏放笑着叫嚷。“不过我觉得当医生，真不是什么好职业，要不我怎么转行了呢？先见之明。——瞧现在的医患关系多么紧张，矛盾一触即发吧！你能顺利的干到退休，恐怕都要感谢病人的不杀之恩呢！”
“你不要危言耸听好吗？”严冰恒淡定的微笑，“绝大多数的患者还是挺体谅医生的，这个职业像教师一样也受人尊重。”
“反正我这辈子和医生无缘了，”司空曙怅惘道，“在学校时倒是很神往呢！可事实证明我晕血，不适合干这行。”
奚小娟热情的端起面前的酒杯凑近来说：“严冰恒，今儿怎么没带你女朋友闪亮登场？是不是女朋友太多，不知道带哪个出来才合适？”
建国扭过头来意味深长的含笑瞅着严大医生，眼睁睁看着他陷入女人情感话题的包围圈。
霍思雨斜睨着身旁脸红不安的严冰恒，不知不觉地停止了对红酒津津有味的品鉴。
“我哪有什么女朋友？你们别胡乱猜疑好吗？”严冰恒声音微弱的挣扎抗议道，在咄咄逼人的女同学面前，就差举手投降了。
苏放豪爽地啪啪撬着啤酒盖，替他解围说：“大医生最近好像身边真的没人，这我可以证明。上次在神话酒吧，他可是光杆司令出马呢！”
“是吗？这倒新鲜！可以上头条了吧？”东方海英靠在富有弹性的沙发背上冷笑道。
“所以你们几位大美女，赶紧下手吧！别光流口水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苏放放荡不羁地调笑道。
“这么快就分手了吗？”霍思雨目光犀利的瞟了严冰恒一眼，难以置信地说。“几个月前，那位服装模特还与我们干杯来着，我觉得杯上的口红印迹还没干呢！”
严冰恒羞愧地低声说：“不合适就趁早分开，对大家都好！”
“你的眼光够高的，那样的女孩子还不合适？”奚小娟惊异地叫道，“像我们这种平庸之辈，岂不是没了活路？”
“我没觉得我们比人家差了多少！”东方海英骄傲自信的说，“她不就是形象气质好吗？我们学富五车还有内涵呢！”
“可是你们真不了解男人，姐妹们。”苏放插嘴道，“男人都是视觉动物，最注重的就是女人的脸蛋和身材，管你什么内涵呢！你不漂亮，读的书车载斗量又如何？他连了解你内涵的兴趣都没有！”
霍思雨冷笑道：“大医生这些年交的女朋友，从美国到中国的，托您的福，我都一一瞻仰过了，反正就是那个流派吧！一色的风流妖娆，竟没有一个能修成正果的？也是奇了！”
“只能说缘分没到吧！”严冰恒难堪的搓搓手，宽容温和地微笑。
单纯柔弱的花仙子在角落里静静地说：“我看严大医生就是坐怀不乱的真君子，你们偏要把他说的像个花花公子似的。”
贺建国立刻驳斥她道：“大医生交的那些女朋友，你听过吗？你见过吗？你孤陋寡闻就没有发言权！”
“你们就是嫉妒！非给严冰恒的身上栽刺种花，才显得你们多优秀似的。”花仙子针锋相对道。
“好了，咱们干什么来了？不是出来开心的吗？”严冰恒高声打着圆场站起身来说，“那就别废话了，唱歌吧！苏公子，来给我们倒酒，都倒满了！”
众人酒酣耳热之际，他从喧闹的包厢里溜出来上卫生间，在铺着豪华地毯的过道里意外邂逅一身白色衣裙的秦芳。
肩头挎着白色的精致坤包，她在几步开外对他谦和有礼的微笑着，预备与他插身而过。
严冰恒惊诧地望着她，不自觉地顿住脚步说：“伯父尸骨未寒，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到他责备的语气，秦芳慢慢站住，敛起笑容道：“严主任治学严谨，怎么竟也会纵情声色？这种地方该是我们俗人来的。”
“哦，同学聚会。”严冰恒惭愧地低声说着垂下头。
“按照老规矩，我父亲已经出了五七，魂魄已经往生极乐世界，算不上尸骨未寒。严主任就别教训我了！”她优雅的嘴角含着微笑。
“哦，你已经放下了吗？“严冰恒讥讽地凝视着她，”所以这么快就出来寻欢作乐？”
秦芳表情严厉地冷冷道：“我干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我是为伯父寒心！难道你是个毫无孝心的女儿吗？”严冰恒恳切道，“你几次三番对我流下的眼泪，难道都是演戏吗？”
怔怔地望着他说不出话，秦芳却等来了从卫生间里出来的薛主任侄子。
身材苗条举止妖娆的小伙子走近他们，诧异地望着秦芳笑道：“你的朋友？”
她不置可否地微笑着向前走去，小伙子不得不一边跟随着她，一边扭过头来好奇的回顾严冰恒。
冰恒的目光被他们深深吸引着，情不自禁地追踪到霓虹灯闪烁的玻璃大门边。
只见妖娆小伙子殷勤周到地为她打开车门，秦芳温顺地低头钻进他的黑色轿车里，二人绝尘而去。
严冰恒默默地回到包厢，觉得今晚冷艳放纵的秦芳和大白天蓦然伤心落泪的多情女子，简直判若两人，完全不在同一频道！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她呢？
不愿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家庭住址，以免日后麻烦，秦芳在距离朗园一站路的地段下了车，和薛家侄子挥手道别。
朗园和佳园仅一墙之隔，公用着同一个宽阔的出入口，因此秦芳悠闲信步地走到小区门口时，恰好严冰恒的白色轿车从她的身旁滞缓地划过。
他在半掩的驾驶室里凝望着她，然后悄然拐个弯，沉稳地在街边停下车来。
“秦小姐，我想和你谈谈。”
秦芳转过身来诧异地望着他说：“现在吗？”
严冰恒点点头说：“就这里吧！”
姗姗迎向他，在他面前站住的秦芳微笑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你为什么要和那样一个男人在一起？”严冰恒不由惊异气愤地说。
冷淡地微笑着，秦芳蹙了蹙眉说：“有什么不妥吗？”
“他算是一个男人吗？你觉得。”
“他哪里不像个男人呢？”秦芳意味深长的微笑，“你是个医生应该懂得，从生理构造来讲，你有的他都有！”
“但他是个伪娘！”严冰恒不客气地下了判断。
秦芳声音低沉而短促地笑了笑，转瞬说道：“他是什么，跟你有关系吗？甚至跟我都没关系，他爱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那你们为何要出双入对呢？”严冰恒困惑地说，“看样子，他应该不是你公司的客户吧！”
“你不觉得自己的好奇心太大了吗？即便如此，又能说明什么？严主任，这年头，即便两个人睡在一起，又能说明什么呢？一定是因为爱情吗？”
严冰恒深深凝视着她，不由自主地赞同说道：“你说得很对。——但你不能玩世不恭地生活，不能！”
秦芳冷冷的说：“我该怎样生活，跟你有关系吗？”
“或许有某种关系。”严冰恒谨慎小心地说，“我为何要在百忙之中，专程到雨台山墓园参加伯父的葬礼，你没想过吗？”
“为什么？”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严冰恒伸手抓住她纤柔的肩膀说：“但我希望你依然认真的生活，希望你幸福快乐！我不希望伯父的去世，对你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
“谢谢你！严主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对待生活，我一直很认真！”
“叫我严冰恒吧！”
秦芳冷淡地笑了笑说：“好，严冰恒，既然如此，我想让你记住很重要的一点：我父亲不在了，我就没有家长了，现在我就是一家之主，我的生活从未有过这样的畅快淋漓！所以烦请你别冒充我的家长，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吧！好好过你的日子不行吗？”
“秦小姐！”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其实你对于别人，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严冰恒默默咀嚼着她讥刺的话，无奈地注视着她转身向小区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