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月半昏,银辉拢烛,清风摇曳,旖旎梦境被一阵杀气冻住。
烛火下卜寻意的脸看过去就如阎罗在世,尾随她身后之人都感觉一股寒气直袭而来。
“你,你们?”衣衫微敞的李虹瞠目结舌的看着突然冒出的几人。但只一瞬就恢复冷静,眼中闪过寒光先发制人,“卜大人你这是想干什么?难不成你是东麟奸细,意图谋害白泯国大将吗?”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让她打心底生出一股寒意…“副将何在?”她大声朝门外喊道。只可惜她安置的人早就被陈兮杰悄无声息的解决了。
卜寻意冷冷扫她一眼,轻吐出几字,“你,该死。”手上银光一闪,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李虹便已经倒在地上,双眼不可置信的瞪得老大。她的胸口插着一枚银色薄如叶片的尖锐飞刀。众人闭合上惊讶微张的嘴,看着眼前场景,考虑该如何收场。
卜寻意眼尾扫着的南荣晴日乖乖的走到卜寻意身边,“我,我,她,她…”
“你的脑子是用来干嘛的?”卜寻意严肃冷厉的喝道。动作却还算温柔的帮南荣晴日把凌乱的衣服扯好,“羽伊去哪儿了?怎么不在你身边?”晴日脑子本来有点晕乎乎的,可被卜寻意一吓三魂七魄早就精神抖擞的归了位儿,乖乖听训。“我,我,我没有…”这厢话儿没说完,卜寻意就冷喝着打断了,“你是南荣府邸的南荣晴日,是晴日公子,你该时时刻刻记着你的骄傲,这么点意志力都没有,你还指望成何大事?”
卜寻意本也是个明理儿的人,知道并非每个人的意志力都可以强的压制住混了些春药的酒,晴日只是个普通人,一个贵公子,又没有受过什么训练,自然抵抗不住,可俗话说关心则乱,卜寻意大概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的怒火好像稍微大了点。
晴日瘪着嘴,忍住泪,委屈道:“我也没说过自己想成何大事,我不过是南荣府邸的二公子,有什么事情,前面自然有哥哥。”
“…你。”卜寻意双眼微眯,用力扣住他左手手腕,“看来这给你戴着也是白费,无用之人如何配它。”
南荣晴日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扑进卜寻意怀里,“寻意,我好怕。你不知道我刚刚害怕死了,害怕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双手搂住她的腰,不忘把手表型暗器保护好,不让她抢走。寻意虽然第一次对他这般凶,但他却知道她是因为关心他。
卜寻意拧着眉头,终究是轻柔的拍了拍他的背,“没事了。”这算是安慰吧?
事情发展到这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闹的确实有点大了,卜寻意本无意这么快就杀了李虹,只是当她从密道出来,耳朵灵敏的便听到了南荣晴日小小的挣扎反抗声音。她大感不好的快步冲入书房,就见李虹那厮竟然好死不死的想占南荣晴日的便宜,而南荣晴日那小子双眼迷蒙的反抗看起来到更是撩人。晴日性子纯善却不傻,怎可能由着让人占便宜。她仔细一嗅发现空气中飘散的淡淡酒味中还混合了些春药的味道,一怒之下,便直接解决了李虹。这厮真她娘的不是个东西,这危及时刻倒还有这心思,怪不得当初大娘(给卜寻意他们证婚的大娘)那般神态,来到边境她心中就想着大娘的孩子,只可惜事务繁杂,只能派人小心的留意着。
不过卜寻意这震怒下来,唯一的好处是让南荣晴日受惊吓过度生出了一身冷汗,那清浅分量的春药便也挥发的差不多,然后又被硬塞了几颗清心丸便也灭了心中那股莫名的躁动火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匆忙赶来的陈兮杰一推开书房门便看见倒在血泊中的李虹,只惊愣一瞬,便反应很快的闪身进入书房,把门闭合上。严肃道:“李虹这厮,竟然一早就起了陷害寻意的心思,写了份污蔑的奏折呈现给女皇,幸好被羽伊发现,这会已经带人去追了。”这可是调虎离山之计?卜寻意脑海中生出不好之感,却没有向众人提。
污蔑卜寻意与东麟勾结,害死众多白泯国将士。众人一听这话,更是雪上加霜,如今状况不容乐观,若奏折追上还好,若没追上,如今李虹一死,更是显得卜寻意杀人灭口。但众人看卜寻意面色,坦然从容,“兮杰,吩咐你的人马现在把城围起来,任何人不得出入,然后把与李虹关系最是亲近的那批人都给我困了,特别是副将大人莫要让她逃了。负责城门的和城墙上的全部换成自己人,若是有人反抗,便就杀了,其他暂时不动。”
“这一定会导致内乱啊。”莫佑大叫道,“这不行,这行不通。”
“若是有这个呢?还行不行的通?”卜寻意掏出一份信函递给莫佑,看了眼怀中昏睡过去的南荣晴日,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为了拖住李虹,不让她察觉外面陈兮杰等人已经对她所为有所察觉,竟然傻得差点被人吃了…哎。
莫佑瞪大了眼睛,“这是,这是…”
“恩,正如你所看到的。这是李虹与东麟大将孙少红来往信件。这是通敌叛国的证据。”
十年时间,卜寻意发展出来的势力,早已经纵横发展,渗透进了各行各业,实力不可小觑。
李虹副将被人告知城墙外面卜寻意等人不见了踪迹,暗道不妙,带了人马过来准备向李虹通报。“不可再犹豫。兮杰,你去把她们引诱进来吧,她们既然自己送上门来,倒是方便了我们。”瓮中捉鳖。她扫了莫佑一眼,继而道,“莫佑,今日所发生之事,你都看在眼中,他日向女皇汇报的工作就要交给你了。”
副将带着四个护卫一踏进李虹书房就感觉到了些不对劲,陈兮杰面无表情的说了声,“李将军让副将进去相谈。”便把门关上了,且让人守护住。接下来她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她立刻着手让人去安排。
这是一个充满血腥的夜晚,一切的变化都打的每个士兵措手不及。卜寻意手段强硬,根本没有半分顾及犹豫。城内完全的是顺我者倡,逆我者亡。大多数人在见识了她诡异的身手和鬼魅的笑容后内心自然而然的胆怯了,更提别城墙外火把照亮了半边天,鼓声敲得震天响,誓死要与白泯国拼死一战。一切临危不乱的指挥皆出之卜寻意之口,城墙上她的身影在风中摇曳,在火光中屹立,冷漠的眉眼,平静的面容,镇定住了许多一时对于变故反应不过来的人。
卜寻意在上面坐镇,陈兮杰在下面指挥,两人默契十足,如有敢违抗命令者下场皆被卜寻意斩杀,这一晚倒是奠定了她在边境鬼魅罗刹的称号。
晨光微展,朝霞未露,细雨先至,众人都沉浸在冰冷的铁器中,气氛紧张而压抑,冰凉的雨水,更是让大家的心冷上一层。风声渐大,雨也急了起来,霹雳巴拉的的打在树叶上,人身上,混合了地上的鲜血泥泞了道路。树林发出呼呼声在这天还未全明的时候,气氛一下当到了最低点,凄厉的让所有人心都荒凉了起来……
孙清位于大军后方,看清己方如今形势是绝对讨不到便宜,忍不住心头窜上一把火,特别是看到城墙之上,衣袂飘飘,神情冷傲的人后,愤怒之火差点焚烧了他的理智。上次被那个女人羞辱一事他还未曾忘记(卜寻意抓住他询问陈桂雅下落那次),这此又败在这个女人手上,叫他如何甘心。但是时不待他,这般突然到来的恶劣天气有利于白泯国。“退。”他对旁边副统领冷冷吐出一字。
屋外凄厉紧张的气氛,让站在窗口的越明君握紧了拳头,神色冷凝,他重重落下最后一笔,把毛笔放至于笔架上,喟叹一声。屋顶上的马三姐双手放在脑后,翘着脚,犹如前面的厮杀都不存在般,淡淡开口,“明君是在担心卜寻意,还是城里将士?”
这一夜是凝重的,越明君的心思也是凝重的,“鸟则折木,木岂能折鸟?各侍其主,我岂能不知道轻重之分。只是为她们有些可惜罢了,也叹今日一切,只怕桩桩事情女皇若是愿意都能名正言顺的给寻意定个杀头的罪名。”他把今日之事写成奏折,附带上孙红与东麟大将军所通信件等天亮后便可让人送去皇宫。他已经打定主意,等这事平息后,便拉卜寻意远走……这是他仅剩的亲人,他再也不愿意尝试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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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伊是上古之神,可说千百年来未曾出世,却不代表他不懂世间之礼法,只是慢散随性惯了,有些顽劣,但作为神该有的高高之上之姿态绝对在他细胞中跳动。他最是看不上那些不入流的奸诈之人—如李虹。他发现了李虹写给女皇污蔑卜寻意的奏折,自然是前去拦截,不让信顺利送出去。只是可惜,李虹这人虽然好色却也有些头脑,心思深沉。她送出去的密折哪只一封…这便为后面卜寻意遇险,埋下了一个伏笔。
羽伊得意洋洋的看着手中密折,把善后的事情留给陈兮杰的人处理,自己先高兴的跑回去向卜寻意领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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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泯国和东麟国边境一战血流成河,最激烈的一夜斗争后来被女皇定名为暗夜之战。
女皇收到从边境传来的密报后,面容虽然平静,但是双眼的肃杀之气让呈递信件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好,好,好,好得很,果然有魄力。”女皇轻笑了起来,让呈信之人更不知道如何是好。女皇到底是开心还是生气呢?真是让人难以琢磨。
只有文君能揣摩女皇心思七八分,知道女皇心中这会处于震怒又惋惜当中。惋惜卜寻意和南荣唤之的关系,她与南荣府邸千丝万缕斩不断的关系让她不能为她所用。这般才能不能为她所用那只能毁灭。
文君心中低低叹息,这卜寻意倒是真有些本事,边境雷厉风行的举措给死寂的边境注入了一丝活力。但是她也胆子忒大了点,竟然杀了李虹。还直言不讳是自己杀了李虹,虽然附带了一封李虹和东麟国大将军孙少红通信来说明她叛国通敌。只是此等大事,岂是你一个如今什么还算不上的人,说判决就判决的,边境大将军你说杀就杀也没取得女皇旨意,视君于何地,君威何在?
边境一战,东麟和白泯国其实并未分出胜负,只是东麟经过那一夜粮草被毁,前锋营被灭,元气大伤,需要好好修生养息一段时间才能重整雄风。而白泯国占了地理优势,有高耸威严坚固的城墙相护,自是损失较少,其实还有一部分是死于内乱,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边境百姓认为东麟饿狼被赶走了。
女皇旨意还未下来,边境情况不能没有将领,卜寻意身份暧昧,自不可能揽这大局上身,就让陈兮杰先暂代李虹之职务行使权利。陈兮杰很有大将风范,对待将士严厉却也宽厚,很容易获得将士的爱戴,更别提她还事事亲力亲为,安抚边境百姓,禁止将士随意扰民,很是受当地百姓的欢迎。
陈兮杰本不想暂代李虹之职务,觉得与礼法不合,没有女皇旨意,怎能擅权。而且卜寻意比她更适合这个职位。 “事出有因,刻不容缓,百姓安危,系你之手。如今情况,一时之间,女皇还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任命边境大将军一职务,你有能力为何不能暂待?我不出五日,定是要归京的。”卜寻意冷静的与她分析情况。
卜寻意这般安排,其实也是为了帮陈兮杰留条后路,她边境有功又受当地百姓爱戴,女皇自然不敢随意动她。若是必要,那便煽动当地民众,让她们高呼坚持要爱民如子的陈兮杰镇守边境。女皇在这般压力下,自然会慎重考虑。
“寻意,羽伊身份尊贵,并不适合留在你身边。”陈兮杰拱眉,她的言下之意,希望她明白。既然是女皇想要之人,何不放手?
卜寻意笑笑,“羽伊并不属于我,我没有权利决定他的来去。他也不是货物,可以随便赠送。”她拍拍她的肩膀,“莫要担心,他会随我一块回京城的,女皇身份尊贵,自然可以留下羽伊的。”她这话不过是安慰陈兮杰之言。她倒要看看女皇有什么本事留下羽伊?她可不觉得女皇会放过她,她又何须要给她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