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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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云起

奉安城,正值仲夏,杨柳垂髫,枝繁叶茂,河水微漾,倒影房屋一片,人来人往中,吆喝声嬉闹声声声入耳,摆摊的,游玩的,一片繁华热闹。

有一老者,在行人中穿梭,胡子拉碴,衣衫褴褛,眼神迷离的抱着酒壶摇摇晃晃的走着,撞到过往的行人,得来一声“臭乞丐!”,路过一家面瘫,刚要坐下,老板赶人怒喝,“滚滚滚!哪里来的臭乞丐,别挡了我家客人!”

老者也不恼,嬉笑着喝了一口酒又继续往前走着,嘴里呢喃着模糊不清的话,“酒一壶,梦一壶,醉却过往心如浮;山一程,水一程,山高水远不返城!”

来到一座庙前,老者摇了摇酒壶,没了酒水回荡,“啪”的一声,酒壶开裂四散,老者拍拍手,插着腰进了庙。

顾茗鸢正在庙里歇脚,一个黑色包裹放在香台上,一身弱色青衣,头发由一根木钗潦草挽起,生的我见犹怜,柳叶儿眉,桃花眼,小巧的鼻子沾了些许灰,朱唇皓齿,额间一颗朱砂痣,在白皙的脸上格外显眼,平添了几分妩媚,见了来人如惊弓之鸟,立马拔刀相向,厉声问道,“谁?!”见是个乞丐似的老头儿,立马收剑回鞘,以免误伤了他。

老者迷离的眼睛一亮,闪过一丝精光,脚一跺,周身内力运转开来,“好生俊俏的丫头,老夫也是许久没活动活动筋骨了,真是浑身不舒坦,来来来,小丫头,咱爷俩过两招。”

顾茗鸢凉声道,声色冷若冰霜,“你我素不相识,不过同时休憩此地,何必争锋相对?”

老者却不言语,左掌聚力攻了上去,顾茗鸢用剑鞘一挡,老者又快速击出右掌,直冲面门,顾茗鸢腰身向后一倒,剑鞘杵地,借力向右一个转身,堪堪躲开。

“好!”老者喜笑颜开,大喝一声,不给她机会反应,突然一个矮身,腿脚横扫,力道十足,顾茗鸢一个后空翻急急躲过,快速拔出剑来,恨恨道,“我无意与你打斗,何苦为难!”

老者看着她的剑,收了身法,惊声问道,“凤悯剑?!你是什么人?胆敢持亡者之剑!”又仔细看了看顾茗鸢的朱砂痣,惊愕道,“难不成你,你是,,,”

顾茗鸢见自己身份暴露,眼中戾气尽显,握剑柄的手紧了又紧,“不错,我是顾家的女儿,这把剑,正是家父的剑,你又是谁,如何认得家父!见面就与我动手,我顾家满门被灭,莫不是也有你一份?!”

“这么,,,都这么大了么,都这么大了啊!”老者后退一步,眼中有无奈的神色,他摇摇头,席地而坐,“顾家小女莫慌,当年,我身得怪病,眼看就要死了,得你父亲倾力相助,让我多活了这十多载,这份恩情无以为报,那时顾兄常常是剑不离身,可不就是这把凤悯剑么!”

老者叹了一口长气,又继续道,“顾家被灭我也是刚回这奉安城时,听人说的,哪里知道那一别,如今确是阴阳相隔了呢。”

顾茗鸢听着父亲的过往,眼眶微红,流下两行清泪来。

想她顾家,世代行医,救死扶伤无数,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是老天无眼,还是要怪这世态炎凉?!

那天入夜,顾松源携妻子穆阳安看诊归来,顾家却早已是血流成河,几十名家丁无故枉死,皆是一剑穿心,穆阳安失声尖叫,“鸢儿!我的鸢儿!”

一群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黑衣人闻声从屋内冲出,挥剑直指二人胸口,顾松源拔剑与其拼死一搏,终是寡不敌众,不出三招,夫妻二人双双毙命。

管家把顾茗鸢敲晕藏在假山内,一个转身成了杀手的剑下亡魂,顾茗鸢是被穆阳安的尖叫声惊醒的,睁眼见到便是爹娘被穿心而亡,双手死死捂住嘴巴,任凭眼泪喷涌而出。

又有一个黑衣人从屋内出来,双手抱拳。

“《逍遥录》呢?”其中为首的一人问道。

“小的无能,未曾寻到,怕是,,”跪着的黑衣人话没说完,为首那人便一剑抹了他的脖子,咒骂道,“没用的东西!看来消息是假的。”又是一声令下,“撤!”

那群杀手几个纵身,越过房梁,消失在夜幕里。

顾茗鸢从假山里狼狈的钻出来,腿早就软了,一步一步爬到顾松源身边,摇着父母的身子痛哭流涕,“爹!娘!你们醒醒!呜呜呜呜,你们别丢下鸢儿,鸢儿好害怕,求求你们!醒一醒,好不好?!”

地上的人固然是回应不了她了,身体已然冰冷,面色逐渐苍白,顾茗鸢捡起凤悯剑,吃力的站起身来,双目充血,步履蹒跚的走向那个被抹了脖子的杀手,发泄着一剑一剑刺穿他的身体,直到血肉模糊。

忽然,顾茗鸢被他胸前露出一角的刺青吸引,她粗暴的扯开他的衣领,是一个蝎子的图案,这到底是他个人的刺青还是他这个门派的标志?!不过,也算是有了一点线索不是?!

还有他们临走之前所找的东西,若她没听错,是叫《逍遥录》吧,那就是引得她家破人亡的东西!

自己一定要查清真相,抓出真凶,手刃仇人!报仇雪恨!这顾家三十几口人才不会死的不明不白!否则,他们定会死不瞑目,化作冤魂!

顾茗鸢狠狠地给了自己两巴掌,恨自己贪生怕死,恨自己无能为力,“啊——!”她忍不住仰天长啸,惊了树上几只夜鸟。

时隔多日,当晚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顾茗鸢将凤悯剑狠狠掷出,稳稳的钉在香火台上。

老者拍拍她的肩,安慰道,“顾丫头,切莫让仇恨蒙蔽了心智啊。”

“老先生可知哪门哪派,身上有蝎子的刺青?”

老者摇摇头,“未曾听闻,江湖上的事老夫向来不参与,一点浅薄功夫不过是行至路上傍身罢了。”

顾茗鸢叹了口气,拿回剑收入鞘中,又拿起包裹,“那《逍遥录》想必老先生更是不得而知了。”作势要走。

“等等!”老者从地上“腾”地站起来,“你说《逍遥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