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词集 附:李璟词集 冯延巳词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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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夜啼

林花谢了春红,

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留人醉,

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前半阕濡染大笔。(清谭献《词辨》)

◆后主词,凄婉出飞卿之右,而骚意不及。(清陈廷焯《词则·大雅集》)

◆后主为樊若水所卖,举国与人。词借伤春为喻,恨风雨之摧花,犹逆臣之误国,迨魁柄一失,如水之东流,安能挽沧海尾闾,复鼓回澜之力耶!(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

◆此词五段若一气读下,便如直头布袋,煮鹤焚琴矣。必须每韵作一小顿挫,则调情得而词情即见。词之致佳者,二者辄融会不分,此固余之前说也,得此而愈明。此词全用杜诗“林花着雨燕支湿”,却分作两片,可悟点化成句之法。上片只三韵耳,而一韵一折,犹书家所谓“无垂不缩”,特后主气度雄肆,虽骨子里笔笔在转换,而行之以浑然元气。谭献曰“濡染大笔”,殆谓此也。首叙,次断,三句溯其经过因由,花开花谢,朝朝暮暮,风风雨雨,片片丝丝,包孕甚广,试以散文译之,非恰好三小段而何?下片三短句一气读。忽入人事,似与上片断了脉络。细按之,不然。盖“春红”二字已远为“胭脂”作根,而匆匆风雨,又处处关合“泪”字。春红着雨,非胭脂泪欤?心理学者所谓联想也。结句转为重大之笔,与“一江春水”意同,而此特沉着。后主之词,兼有阳刚阴柔之美。(俞平伯《读词偶得》)

◆此首伤别,从惜花写起。“太匆匆”三字,极传惊叹之神。“无奈”句,又转怨恨之情,说出林花所以速谢之故。朝是雨打,晚是风吹,花何以堪,人何以堪,说花即以说人,语固双关也。“无奈”二字,且见无力护花,无计回天之意,一片珍惜怜爱之情,跃然纸上。下片,明点人事,以花落之易,触及人别离之易,花不得重上故枝,人亦不易重逢也。“几时重”三字轻顿。“自是”句重落。以水之必然长东,喻人之必然长恨,语最深刻。“自是”二字,尤能揭出人生苦闷之义蕴。此与“此外不堪行”,“肠断更无疑”诸语,皆以重笔收束,沉哀入骨。(唐圭璋《唐宋词简释》)

◆这首词怕也是李煜入宋后所作。前段写景物,虽是写客观的景物,但用“太匆匆”,用“无奈”,句意便转向主观的感受,而不是徒作客观的描写。融景入情,景为情使,是抒情而不是体物,景物只是作者所选用的素材,虽是特殊而带有普通的意义。读者在这里所感染到的是美好的东西横遭摧毁,并不限于“林花”,“林花”的命运如此,其他和“林花”同样命运的都如此。后段转到人事,把“林花”值得留恋比像女人留醉,也是举出一种最凄艳动人的事件来说的,个别而带有一般的性质,不局限于这一事件。从这些方面去理解,就有足够的力量来表现“人生长恨水长东”这样的一个意义极为深广的主题思想了。(詹安泰《李璟李煜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