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门怨①（二首）

天回北斗挂西楼②，

金屋③无人萤火流。

月光欲到长门殿，

别作深宫一段愁。

① 长门怨：乐府《相和歌辞·楚调曲》，一名《阿娇怨》。相传汉武帝陈皇后（名阿娇）失宠退居长门宫，命司马相如作《长门赋》写其愁思，后人因之作《长门怨》曲。

② 天回句：北斗星每夜由东转西，挂西楼，谓夜已深。

③ 金屋：武帝幼时，陈后母馆陶公主（武帝姑母）戏问欲得阿娇为妇否？对曰：“若得阿娇，当以金屋贮之。”见《汉武故事》。

【集评】

胡应麟《诗薮》：“太白《长门怨》‘天回北斗挂西楼’云云，江宁（王昌龄）《西宫曲》‘西宫夜静百花香’云云，李则意尽语中，王则意在言外。然二诗各有至者，不可执泥一端。”

唐汝询《唐诗解》：“上联因时而叙景，下联即景而生愁。月本无心，哀怨之极，觉其有心耳。”

黄生《唐诗摘钞》：“含意甚深，故曰‘诗可以怨’，何必定云‘枉把黄金买词赋，相如原是薄情人’（崔道融《长门怨》），始为此题本色语！”

黄叔灿《唐诗笺注》：“‘别作’、‘一段’四字，令人咏味不尽。”

宋顾乐《唐人万首绝句选》评：“只从‘金屋’、‘长门’着想，解此诗意已尽得矣。”

桂殿①长愁不记春，

黄金四屋②起秋尘。

夜悬明镜青天上，

独照长门宫里人③。

① 桂殿：宫殿之美称。

② 黄金四屋：指金屋。

③ 夜悬二句：用汉司马相如《长门赋》“悬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于洞房”句意。按白居易《燕子楼》“燕子楼中霜月夜，秋来只为一人长”，造意相似，可参看。

【集评】

唐汝询《唐诗解》：“前篇因秋而起秋思，此篇则无时非秋矣。‘独’字甚佳，见月之有意相苦。”

黄叔灿《唐诗笺注》：“曰‘不记春’，曰‘起秋尘’，形容长愁无尽，不觉春去而秋至也。下二句就长夜之愁托出‘独照’二字，说怨意妙。”

宋顾乐《唐人万首绝句选》评：“情思不如江宁，正以气格胜。通首不言怨，怨在言外。”

俞陛云《诗境浅说续编》：“首句桂殿秋与春对举者，言含愁独处，但见秋之萧瑟，不知有春之怡畅也。次句言四面黄金涂壁，华贵极矣，而流尘污满，则华贵于我何预，只益悲耳。后二句言月镜秋悬，照彻几家欢乐，一至寂寂长门，便成独照，不言怨而怨可知矣。”

刘永济《唐人绝句精华》：“首二句一‘春’一‘秋’，二字表两种情绪。月悬天上，岂独为长门宫里人？而永夕不眠者，独得月照，则似此明月专为宫人而悬照也。”

【评解】

两诗皆以明月烘染愁思，前章着意于“别作”二字，此章着意于“独照”二字，就措语论，前者意婉，后者怨深。（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