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开始攻城

文安博已有近二十个时辰水米未进，浑身使不出半分力气；但像是听到了卢光琼的高呼，他艰难地抬起头，却只能看见耀眼的旭日光芒，无法看清楚城墙上站的是谁。

大概是确定了赣县守军已决心负隅顽抗，危全讽未给牙兵们下达以文安博性命为要挟逼他们献城的命令，而是让牙兵们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处死文安博，用这种方法挫挫虔军士气。

食时（即辰时）的太阳直射在牙兵举起的长刀上，刀身上反射出凌冽的寒光；文安博预感大限将至，想要榨尽最后一丝体力，再骂上危全讽几句。

可他话还没到嗓子，心口便感觉到一阵剧痛，低头一看，殷红的刀尖已透胸而出。文安博颤抖着嘴唇，努力要说话，却吐不出一个字，口中只剩抑制不住的鲜血。

行凶的牙兵一时拔不出自己的刀，直接一边拔刀一边一脚踹开文安博。重重扑倒在地的文安博再也没有挣扎，头朝着他想保卫的那座城池，永久地睡了下去。

将牙兵暴行看地一清二楚的卢光琼目眦欲裂，他一拳锤在女墙之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生撕了敌兵。

可危全讽的震慑之举还没有结束，几个牙兵又取出一杆大斧，竟然又将已毙命的文安博枭首；并将其发髻解开，绑在了一个两丈多长的杆子上，向城头上的虔兵摇着。

文安博是个忠厚长者，前岁赣县遭灾，他捐出自己家的米粮施粥放饭，城中黎庶大都怀念着他的恩德。到这般景象的虔州守卒，除了一小部分无胆鼠辈心生惧意，其余大部分人反而更加同仇敌忾。

牙兵以及压阵的数千危全讽军士卒丢下文安博的尸身，从两侧绕回本阵。随后苍茫的鼓角声开始在城西的这片开阔地上奏响，危全讽下达了攻城的军令。

赣县的西面城墙长约六七百步，并不能施展开危全讽的全部兵力。所以第一仗危全讽只派出了不到一半兵力攻城。

这万余士卒泾渭分明的分为两部分，前面的都扛着木梯，后面的都是弩手。

危全讽军制作了一百五十部左右的木梯，这些木梯长在三丈出头，梯子头部装着牙；牙就是一种铁钩，用于将木梯固定在城墙之上，防止守城士兵将长木梯推开。

每部云梯分配了六十人，三十名跳荡兵交错分布于梯子左右扛着，士兵之间前后相距一跬（半步），周围还有三十名举着木盾的盾兵，为这些跳荡士卒遮挡箭矢。

而每个云梯的六十人之间相距三步，约九千名登城士兵形成了一个南北展开近六百步的攻击面，基本能覆盖整个西面城墙，这种方法能最大程度发挥危全讽军的兵力优势。

后面是弩手有足足两千五百人，列成了三行。危全讽将己方所有的弩具都集中了起来，军中弩手都不够用了，他不得已将一部分弓手充做弩手，因为弓的射程不如弩箭，攻城之时作用较之小些。

较为反常的是，危全讽的士兵都把木梯的牙钩摆在前段，与通常士卒都是将长木梯时牙的那一头朝后、梯子底座下方朝前相反。

因为梯子是以前点为轴，从后面往城墙上撘的，将牙放在后面易于卡在城墙墙沿上，危全讽军的士卒不知道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九千负梯执盾的先登兵走到了城下二百五十步外，这个距离城中的弓弩刚好射不到，他们在都头、队长的命令下开始理齐队形，准备向城墙发起冲锋。

待到身后的二千多弩手也赶到，进军的鼓角再次吹响，一百多个梯子构成的一百多个小方阵在那一刻一齐出击，快速向城下移动着。

两百步的距离，片刻可至。城墙上的虔兵弓弩手在卢光琼的喝令之下，开始居高临下放箭。

由于危全讽军阵型密集，有如蚁潮一般靠近，城上诸弓手弩手无需仔细瞄准，便可轻易射中欲要迫近城池的士兵。虽然他们有木盾遮蔽，但是还是受到了不小的伤亡。

三轮箭雨过后，危全讽军已经付出了三百余人的性命，三部云梯因为负梯的士卒损失过大，被弃置在原地。而他们也终于遇到了城池的第一道阻碍——一条宽两丈，深一丈的壕沟。

因时间仓促，虔州只有西南两面平缓开阔的城墙下挖有壕沟，并且是光秃秃的壕沟，没有于壕沟外面再设置一层羊马墙。

先冲到壕沟旁的几个木梯小阵没有任何迟疑，就有了下一步行动：后排扛着木梯的士卒松开了手，并向上方推着木梯，前排士卒则顺势的竖起梯子，向前撘在壕沟之上，俨然一副要以木梯为桥，通过壕沟的样式。

可城墙上守御的虔军士卒当然不会让敌人如意，四五个正要竖起梯子的吉州兵，还未把木梯举过头顶，便遭到城上虔兵弩箭近距离攒射。

十丈不到的距离上，弩箭威力惊人，仅二十个弩手施射一轮，这个六十人的木梯小阵中的跳荡兵便所剩无几。而木梯也没有搭上，侧着倒下后，沿着壕沟的边滚入其中。

不过先登部队并未被阻挡在壕沟太久，因为身后的两千五百弩手也集结在了城下不到两百步的地方，开始对城墙之上施行压制射击。

这些弩手依然列成三行，每行约八百人，横排每人相距半步，前后相距一步。第一行弩手行至位置见此行旗令挥下，一齐放矢。

顿时八百多支弩箭一齐离弦，如蝗虫一般飞扑向城头，而城上众多将身子探出女墙的弓兵弩手猝不及防之下，纷纷倒毙，就如同蝗虫过境之时的庄稼一般。

这第一行的危全讽军弩手放完弩箭，丝毫不迟疑，稍微左迈一步，从弩手间的缝隙中回到最后一列装填弩箭；第二列弩手则迅速补上，再次射出箭矢；第二行放完弩也如第一行一样后撤，然后第三行补上，如此往复......

弩阵连绵不绝的箭矢给城上虔军造成了大量伤亡，让城上短时间无法阻滞跳荡兵越过壕沟。趁此机会，登城的士卒纷纷搭好梯子，踏在梯上，突破壕沟。

而危全讽命士兵都把木梯的牙钩摆在前段的高明之处也显现了出来：通过壕沟前，他们将牙勾在前；而顺势撘在壕沟上后，木梯的牙钩又回到了后面，这时再往上以前点为支撑撘梯子，牙钩正好在后点，符合了常理，更易于固定木梯。

在卢光琼的严令下，城墙内侧的补充兵力也终于支援到了城头，攻城战的残酷之处，才刚刚显现出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