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回家，相见，骗子

这个下午，我在凉亭里坐到了很晚。听完吴夜凯说的那番话，我说了句“谢谢”后就挂断了电话。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告诉我一堆大道理，然后让我明白什么是现实，反而破天荒的鼓励我，让我不留遗憾的去坚持自己内心的选择……依靠在木椅上，我心底一遍遍的问自己，此刻这道让我心底困惑的选择题，答案到底是什么？

……

华灯初上，夜幕也悄然降临。凉亭外的雪愈来愈小，原本我打算等雪彻底停了后再离开，但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冷风吹过，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牙齿碰撞着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当我被冻得牙齿打颤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一瞬间，仿佛潘多拉魔盒被打开一样，原本趴在我怀里的球球突然扒着我的毛衣“喵喵~”的叫个不停，无论我怎么安抚，它都不肯安静。尤其是看到我咬紧牙关时嘴巴动了后，球球更是一只前爪勾着我的毛衣，另一只前爪努力探向我的下颚。看着球球眼神中热烈的期待，我知道它是一天没吃东西，肚子饿了。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腹中突然传出一阵“咕咕”的声音……

“唉！再不回家估计你妈妈要急疯了，那咱爷俩就回家吧。不过回家之前，得先带你去洗个澡。你个懒猫，居然懒得厕所都不想去，直接在我衣服上尿。你爸爸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不是植物人。”嘴上说着，我一只手拿起旁边的书包背到身后，另一只手托着球球把它抱在怀里。

循着记忆里的路线，我迈步向公园的出口走去。每走一步，雪地上都要响起“嘎吱~嘎吱~”清脆的声音，并在身后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脚印。昏黄的路灯光下，很快雪白的地面上就多了两条脚印，绵延着，通往远方。

之后的很多年里，每次与朋友们闲谈，被问及印象中最深刻的事情时，我脑海里都会浮现出这个雪夜的画面。陌生的城市里，漫天雪花飞舞着，我怀里抱着球球，坚定不移的向一个叫做“家”的地方走去。天气很冷，路很滑，心里很忐忑，勇气支配着身躯，一步，又一步……

或许是因为下雪的缘故，马路上的车辆和街道两旁的行人都寥寥无几。站在公交车站牌下，我在手机上打开滴滴，发布了一条从汾河公园南门去小区附近那家宠物医院的行程。等待了十几分钟，这笔订单都没有得到回应。就在我心底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突然路的尽头出现了一辆显示无客的出租车。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我拼命的挥着手，终于那辆出租车缓缓停靠在了路边。

……

刚进宠物医院，球球就兴奋的离开我的怀抱，跳到地面上后径直跑向角落里的一个蓝色塑料碗，低头开始狼吞虎咽的吃着里面的猫粮。看到球球这个样子，我不好意思的扭头朝医生笑了笑。好在球球打针以及洗澡都是在这里，一来二去我也算得上是这里的老顾客，那个医生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因为刚才和医生说了这次来意图，所以球球稍微吃了一点后，就被医生抱去了里面的洗澡室。枯坐着等待了大约四十分钟，干干净净的球球被抱了出来。

简单和那个医生聊了几句后，我又为球球买了两件衣服。合并付款后，我把衣服塞到了背后的书包里，抱着球球出了宠物医院。

宠物医院外，我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球球，然后深吸了口气，迈步向春天里小区走去。

气势汹汹的走到单元楼下，看到那扇墨绿色的安全门时，我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了下来。几次掏出钥匙抬手，最后犹豫着还是放了下来。

“长安？”

就当我站在安全门前一筹莫展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转过头，只见谢书予站在单元楼的阶梯下，怔怔的看着我。

单元楼前微弱的灯光下，谢书予就那样微微仰着头看向我。她的脸颊被冻的通红，眼眶里隐隐有晶莹在流动。头发湿漉漉的，如果不是看到她羽绒服和牛仔裤以及鞋子上泥泞的斑点，我都要以为她是刚洗完澡没擦头发就跑出来。

后来某次大学毕业后朋友间聚餐，我才从杨帆那里得知了我背着球球离开之后发生的事。

自从我中午怯懦的逃走后，谢书予也穿好衣服出了屋子，开始找我。她去了所有省城和我一起去过的地方，可惜最后都没有找到我。心灰意冷之下，走路的时候没注意就摔了几跤。就在她绝望的打算回家时，突然她得知了一个消息，然后她就立马往回赶，却没想到在单元楼下看到了站在安全门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我……

“书予，你这是？”暗暗压下心底一路上打好的腹稿，我指了指她衣服上的那些泥点，关心的问道。

“长安你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谢书予说着，终于抑制不住心底的情绪，哭了出来。听到谢书予的哭声，我的大脑顿时如同浆糊一般。

快步走下台阶，我来到谢书予面前。看着她眼角止不住的泪如泉涌，我的心底莫名也被难过的情绪塞满。伸手掏向口袋，我才想起来纸巾还在昨天穿的那件外套里……

“对不起，书予，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我不该不回你电话，我不该……不该……反正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好不好？”

无论我在旁边说什么，谢书予依旧哭个不停。就在我绞尽脑汁的环顾四周想着解决办法的时候，突然看到怀里的球球，我连忙抱着球球捧到谢书予面前说道：“浮生和我说球球在爷爷家经常乱钻，突然想起来还没有给球球洗澡，所以我带它去洗澡了。之前和浮生他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偶然认识了一个在宠物医院实习的学姐，我和那个学姐曾在同一所高中就读，所以我去那个学姐上班的宠物医院了。那个宠物医院有点远，等球球洗完澡后外面已经下雪了，所以我这么晚才回来……喏，不信你闻，香香的。”人在遇到危机的时刻，总会爆发出无限的潜能。如果不是此刻腹中的饥饿感越来越强烈，我都快要相信自己的这一番解释。

如果我知道谢书予也是刚从那所宠物医院离开的话，打死我也不会这么说，只是此刻的我毫不知情。就在下一刻，一直以来我印象中那个乖巧文静的谢书予，像火药桶一样彻底爆炸了……

“苏长安，你到底要骗我到什么时候？我刚从宠物医院出来，医生和我说你五分钟左右前离开，我才拼命往家赶的好吗？你现在还是不是那个我认识的苏长安？为什么自己犯的错，要把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更何况球球它只是一只猫？是，它是猫，不会说话，所以你的解释就没有了破绽，对吧？”谢书予说着，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从脸颊划过，掉落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