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黑手还是斩月楼?
陆夫人似乎委屈大发了,控诉道:“我是为了谁?整日在他面前做小伏低的忍气吞声……你也不来看我,莫不是在外头又有了别人?要真是这样,我跟你拼了!”
说着拼命捶打天青衫男人,男人连忙拉住她,“怎么会!其他女人哪有你这等风情,脱光了站在我眼前我都不会多看一眼,你别瞎想!”
陆夫人破涕为笑,“油嘴滑舌!如今我为了你做下这等害人性命的事,你反过来还怨我,到底有没有良心?”
说着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好好好,我的错!别哭了……”
男人似乎怕她哭太大声引起别人注意,将她的头压在怀里低声哄着。
陆夫人喘不过来气,挣扎了一下,抬起头抹了一把眼泪,“反正不能再等了,方掌门又不是无时无刻都守在密室的,明天趁他如厕的时候,你进去一掌毙了陆羽峰了事!我在这儿可是一天都忍不了了,你不知道陆离那小子多看不上我,整天给我摆脸色看!”
语气间不依不饶,似乎此番非要让他给个说法。
男子无奈道:“如今武林人士都聚集在龙啸山庄,我若出手太过明显,现在都不定有多少人怀疑我呢……”
余鱼在外头看不见二人神色,但听陆夫人那话,她在龙啸山庄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呢?着实是没看出来,反倒看她如鱼得水,活得挺滋润的,那天在饭厅还明里暗里讽刺了少庄主陆离两句,也没见陆离吭声啊?怎么就给她脸色看了,反过来说还差不多!
那边陆夫人还在劝说男人,“怕什么?你不是对外宣称给陆羽峰去药老那里讨药去了么,谁知道你还在庄里?况且陆羽峰就剩一口气,你若不想暴露,拿把匕首一捅就是了,别人还能通过刀口看出来是哪门的功夫?或者直接用天一门的推山掌,你不是偷学过几招么?到时候栽赃到方圆身上岂不更好,一举两得!”
屋外,余鱼听得心跳加速,陆夫人这咬牙切齿的,难怪有句话叫“最毒妇人心”,看她急的这样,真是恨不得陆盟主立马死了才好。
而且,听这话的意思,这位唯唯诺诺的“奸夫”,居然是已经“离庄多日”的斩月楼楼主白敢先!
事情似乎因此变得更加复杂了,她抿唇回头,白玉楼倒是神色淡然,仿佛刚才听到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屋里,白敢先似乎终于被陆夫人说动了,“你这个主意是好主意,不过方圆看着老实,实则没你想的那么好糊弄,容我仔细安排一下……再等几天。”
陆夫人见他答应下来,也松了口,“一年多都等了,不差这几天了,就再给你几天时间,你紧着点儿!可别忘了当初怎么跟我承诺的,大业成了之后就娶我做续弦,堂堂正正地做盟主夫人,再不让我受委屈了。”
“不能忘,如烟为我忍辱负重辛苦了,我要负你还是不是人,到时候天打雷劈……”
陆夫人伸手去捂他的嘴。
余鱼正歪头认真听着,屋里两人却没有下文了,只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啧啧的类似口水的声音,不免纳闷地看向白玉楼,“咦,怎么不说了?”
白玉楼沉吟一瞬,低头看她,淡淡道:“正事说完了,该办闲事了。”
这时陆夫人又说话了,似乎在努力推拒什么,还有点儿上不来气的意思,“……别,我身上不太方便。”
白敢先不满,从她脖子上抬起头来,声音急促,“怎么每次都这么不赶巧?”
陆夫人趁机脱身,斜了他一眼,“老色坯,这还不都怨你?你但凡来得勤快些,也不至于如此……你当我不想你?别急,成事之后咱们有的是时间。”
“那你帮我……”
陆夫人默了一瞬,过了一会儿,屋里便传出一阵不可描述的男人的喘息声。
余鱼一下就想到了在顺州府衙那夜汪小溪给平王下药之后平王的反应,顿时脸上烫得跟刚出锅的山芋似的——要是只有她自己听到也就罢了,可身后头还有个大活人呢,而且还是个男人,真要命了!
她尴尬地往前挪了挪身子,慌乱间,竟然好死不死地碰到一根树杈儿,一颗不知名的果子“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白敢先听到声音胡乱盖下衣服,大喝一声,“谁?!”
余鱼吓得往后一缩,想借由树叶遮挡一下身形,空间狭小,正撞到白玉楼胸前,后者并未拒绝她的主动“投怀送抱”,顺势将她揽到怀里。
余鱼忽觉浑身一凉,下意识要挣开,白玉楼警告地在她耳边“嘘”了一声。
余鱼不敢动了,僵硬地半靠着他,后背甚至能感到他骨头的轮廓,硌得慌,不由心想白玉楼真的是太瘦了,她很少在饭厅里碰到他,他应当不怎么爱吃饭,而且,李大厨那么好的厨艺都吸引不了他——这人定是矫情挑剔又难伺候的。
白敢先匆匆抚平凌乱的衣衫,冲到门口四处张望。
余鱼往下扫了一眼——白敢先外表看起来竟还是个谦谦君子的模样,方口阔耳,十分端正,若不是方才偷听了那些话,再加上知道斩月楼对天一门的所作所为,很难想象到他这长相,骨子里竟是这样虚伪恶毒的人。
白敢先眯着眼左右仔细查探了一番,没看到人,视线就渐渐往树上移去,余鱼紧张地收敛住呼吸。
白敢先的武功在武林之中能排到第三——当然此排名不计“邪门歪道”,应当是不错的,她虽然喜欢习武行侠仗义,但在武学这方面的好胜心其实不强,并没有跟他比试一番一争高下的欲望,亦不想在此时暴露身份,便微微动了一下想跑路,同时在心中暗暗祈祷白敢先轻功不行。
还没来得及行动,白敢先突然冲她所在的这棵大树怒斥一声,“还不快滚出来!”
完了!
趁他还没看清脸,余鱼急急忙忙地就要回身往墙外跳,白玉楼一把将她扯住,她不明所以去掰他的手,低头却见他手指纤长但指骨也是清晰可见,只包着一层很薄的皮肉,一时间有些分心。
与此同时,有个人战战兢兢地从树后走了出来,却是马管事,他似乎吓坏了,两腿交叉打着花儿:“白楼主……是我。”
白敢先沉着脸,“鬼鬼祟祟的,你来干什么?”
马管事哆哆嗦嗦道,“……有、有些账目的事要禀报夫人。”
陆夫人这时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见是马管事,她松了一口气,抿了抿有些凌乱的头发,站到白敢先身边,嗔道:“马叔是自己人,你凶什么凶?”
白敢先好事刚开个头儿,就被马管事打断了,心情不爽快到了极点,绷着一张脸问,“什么账非要现在报不可?”
马管事忙从怀里掏出个账本递过去。
“走!”
白玉楼低语,趁这机会拉着余鱼跃下墙头,二人一路狂奔。
余鱼一边跑得气喘吁吁,一边心想这暗中查探的活儿真是不适合自己,心理压力大就不用说了,每次都蹿得跟个受惊的兔子似的,得亏自己心脏坚挺,要不然这疾风骤雨式的跑法,早一口老血喷出来了。
跑了半天,白玉楼倒是好整以暇,连丝儿汗都没出,只是头发绾的松垮,这时都快跑散了,要开不开地歪在一侧,非但不狼狈,反而平添一丝风流。
余鱼撑着膝盖抬头看他,不免想起那句“美人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来。
白玉楼见她皱眉盯着自己喘气,不知在琢磨什么,正要说话,余鱼先开口了,“原来陆夫人是你们斩月楼放在龙啸山庄的暗桩!”
白玉楼没有否认:“没错,江如烟是个妓女,两年前白敢先送给陆羽峰的礼物。”
见他这么诚实,且直接称呼自己老子的大名,余鱼感到说不出的怪异,但注意力很快被陆夫人的出身所吸引了——看着规矩很大的陆夫人居然是这种低下的出身。
如此,陆盟主能不在乎别人的眼光给了她盟主夫人的名分,这男人得有多深情多难得,她竟然恩将仇报?
怪不得之前陆夫人跟人说陆盟主嫌弃她怀疑她,如今知道她是这个身份,又是斩月楼送来的人,陆盟主不甚信任,也就好理解了。
但余鱼想不通的是,若陆盟主真如陆夫人所说的那么嫌弃她,又怎么会给她正牌夫人的身份呢?难道是他猜到白敢先有别的心思,故意做戏配合?
“你们原本也是打算收拾了天一门之后再对付陆盟主对吧?只不过陆夫人自作主张将这计划提前了。”
余鱼说出自己的猜测。
“没错。”
白玉楼毫无愧色地大方承认,“白敢先想做武林盟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不是么,两年前就开始谋划了!
余鱼一方面觉得斩月楼无耻,一方面有些纳闷——自己和白玉楼可是两个“阵营”的,他怎么随随便便就把他爹的计划给暴露了?
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想不明白对方到底是怎么个算计,她问道:“那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像陆夫人说的那样,栽赃陷害方掌门?”
白玉楼看了她半天,突然笑了:“你觉得我会告诉你,然后任由你再告诉汪小溪他们来破坏我们的计划?”
余鱼撇撇嘴,难道他方才说的那些话不是已经等于变相承认了?这时候还掩耳盗铃什么!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况,不外乎就是两个结局,最佳自然是成功栽赃到方圆身上,一石两鸟,不过诚如白敢先所说,方圆肯定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就是了。
另一种情况是栽赃失败,那也不用愁,到时候就直接把陆夫人推出去当替死鬼,反正毒也确实是她下的,虽说是白敢先指使,可是谁看见了?
白敢先说事成之后要娶她做夫人,分明就是诱哄利用她的说辞罢了,陆夫人却看不清,平时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陷入感情的泥潭后怎么会变得这么傻?
怜怜涉世未深,被青云蒙蔽了情有可原,陆夫人这般精明,居然也要栽在男人身上,不怪师父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就知道欺骗女人。
余鱼想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同为不是好东西的白玉楼,这位的心机更是深沉着呢,根本摸不透!
白玉楼似乎看透了她在想什么,微微一笑:“我再坏也不会像白敢先那般卑鄙无耻地利用女人感情的。”
鬼才信!
等等,他说白敢先卑鄙无耻?
白玉楼接连对白敢先不甚尊敬的态度,令余鱼大大起疑,刚想问他白敢先不是你爹么,这时有人往这边走了过来,她最近暗查都跟做贼一样,条件反射就想藏起来,被白玉楼一把拽住袖子,“自己人。”
回头一看,是白玉楼常带在身边的影卫之一暗影,余鱼顿时翻了个白眼——谁跟你们是自己人啊?
暗香在溶洞事件后就没了踪迹,而暗流前次挑衅她之后也没了影儿,难道两人都被这阴晴不定的主子给杀了?
暗影好像有要紧事要跟白玉楼禀报,瞥了站在主子身边的余鱼一眼,欲言又止。
主仆俩要密谋坏事怕自己偷听?余鱼干笑一声,识相地转身作势要走。
白玉楼也没有要留她的意思,余鱼突然有点儿来气——还说什么自己人呢,男人果然满嘴都是鬼话!
待看她的身影消失在树丛后,确认人确实走远了,暗影才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展开给他看:“公子,东西拿到了。”
那摊开的布包上,赫然是一枚乌油油的箭头,上面还有一些干涸多时已然发黑的血迹。
这眼熟的东西令躲在树后的余鱼万分惊讶,气息不稳了一瞬,暗影似有所察觉,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余鱼赶紧屏息,待他重新转回头去,赶紧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