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帝四经 关尹子 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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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正第三

【题解】

君正,即“君政”。正,通“政”。本篇主要论述君主治国的原则。这些原则,包括对内和对外两个方面。

在对内方面,作者主张君主要顺从民意,施恩百姓,除去苛政,不夺农时,招揽人才。在百姓丰衣足食的基础上,再去加强教化,推行政令,做到赏罚必行。概言之,就是实施恩威两手,以保证国家太平安定。

在对外问题上,作者要求君主“因天之生也以养生”“因天之杀也以伐死”,顺应天意,去帮助那些应该帮助的国家,去讨伐那些应该讨伐的国家,最终目的就是要达到“天下从矣”。作者一再提出天下一统的观念,反映出战国时期民众的普遍愿望。

一年从其俗一年从其俗:君主建国的第一年,要顺从当地的风俗习惯。《史记·鲁周公世家》:“太公亦封于齐,五月而报政周公。周公曰:‘何疾也?’曰:‘吾简其君臣礼,从其俗为也。’”姜太公刚刚被封在齐国时,他的主要政治措施之一就是“从其俗”。,二年用其德用其德:任用有德行的人。,三年而民有得有得:有所收益。,四年而发号令,[五年而以刑正,六年而]民畏敬[五年而以刑正,六年而]民畏敬:以刑正,使用、推行法律政令。以,用。正,通“政”。“五年而以刑正,六年而”九字原缺,据本段下文补。,七年而可以正正:通“征”。征伐敌国。。一年从其俗,则知民则民则:当地民众的生活原则、习俗。;二年用[其德]二年用[其德]:“其德”二字原缺,据上文“二年用其德”补。,民则力力:努力,积极进取。;三年无赋敛赋敛:赋税,税收。,则民有得;四年发号令,则民畏敬;五年以刑正,则民不幸幸:侥幸。;六年[民畏敬,则知刑罚]六年[民畏敬,则知刑罚]:“民畏敬,则知刑罚”七字原缺,据上文补。;七年而可以正,则朕强适朕(shèng):通“胜”。战胜。适(dí):通“敌”。敌人,敌国。

【译文】

君主建国的第一年要顺从当地百姓的风俗习惯,第二年要选拔任用有德能的人,第三年要让百姓有实际收益,第四年就可以发号施令了,第五年就可以用法律政令来治理百姓,第六年百姓就会产生敬畏心理,第七年便可以出兵征讨了。第一年顺从当地百姓的风俗习惯,可以掌握他们的生活原则;第二年任用有德能的人,百姓就都会积极努力进取;第三年依然免除赋税,百姓就会有实际收益;第四年发号施令,百姓都会产生敬畏之心;第五年使用法律政令去治理,百姓就不敢抱有侥幸心理;第六年百姓有了敬畏心理,便会懂得、遵循法令行事;第七年就可以率兵出征,能够战胜强大的敌国了。

俗者俗者:是上文“从其俗”的省略。,顺民心殹;德者德者:是上文“用其德”的省略。,爱勉之[也]爱勉之:通过爱护贤人的方法去勉励民众积极进取。;[有]得者,发禁拕关市之正殹发禁:即“废禁”。指废除各种山泽禁令。发,通“废”。拕(chí)关市之正殹:废除关口市场的征税。拕,通“弛”。废除。关市,关口与市场。古代往往在关口和市场上收税。正,通“征”。征税。;号令者,连为什伍连为什(shí)伍:把百姓按照什伍的形式组织起来。连,联系,组织。什伍,古代户籍编制,五家为伍,十户为什,相联相保。《管子·立政》:“十家为什,五家为伍,什伍皆有长焉。”另外,什伍也是古代军队的基层建制,五人为伍,二伍为什,分别设有伍长和什长。,巽练贤不宵有别殹巽练:选拔。不宵:即“不肖”。品行不好、没有能力的人。;以刑正者,罪杀不赦殹;[畏敬者,民不犯刑罚]殹[畏敬者,民不犯刑罚]殹:“畏敬者,民不犯刑罚”八字原缺,据上文“六年而[民畏敬]”“四年发号令,则民畏敬”“民畏敬,则知刑罚”补。;可以正者,民死节殹。

【译文】

顺从当地百姓的风俗习惯,是为了顺应民心;选拔任用有德才的人,是为了通过爱护贤人的方法去勉励民众积极进取;要想让百姓有所收益,就要废除山泽之禁和对关口、市场的征税;要想有效地发号施令,就要以什伍的形式把百姓组织起来,通过选拔人才,使贤人与不贤的人区别开来;用法律政令治理百姓,就要做到有罪必罚而绝不姑息;百姓有了敬畏之心,就不敢去触犯法律;可以率兵出征,是因为百姓具有为国献身的精神。

若号令发,必厩而上九必厩而上九(qiú):(百姓)必定会集结起来响应君主的号召。厩,聚集,集结。上,君主。九,通“仇”。配合,响应。《尔雅·释诂》:“仇,匹也。”,壹道同心壹道:志同道合。,[上]下不[上]下不(chè):,乖离,分裂。“上”字原缺,据文义补。,民无它志,然后可以守单矣单(zhàn):通“战”。作战。。号令发必行,俗也俗:习惯。这里指“号令发必行”已经成为百姓的一种习惯了。;男女劝勉,爱也;动之静之,民无不听,时也时:时机。是说君主无论是让百姓动还是静,都选择恰当的时机,所以百姓无不听从。;受赏无德受赏无德:百姓受到奖赏而无须感恩戴德。德,感恩戴德。,受罪无怨受罪无怨:受到惩罚也不会怨恨。,当也当:恰当。意思是因为君主的赏罚得当,所以百姓受到奖赏不必感恩,受到惩罚也不会怨恨。。贵贱有别,贤不宵衰也贤不宵衰(cuī)也:贤人和不贤的人就会依次分出等级。不宵,即“不肖”。衰,由大到小依照一定的标准分出等级。;衣备不相注2,贵贱等也等:等级,等差。;国无盗贼,诈伪不生,民无邪心,衣食足而刑伐必也刑伐必:坚决按照法律行事。刑伐,刑罚。。以有余守有余:有充足的力量。,不可拔也;以不足功不足:力量不够。功:通“攻”。进攻。,反自伐也。

注2:衣备不相(yú):服装不相互僭越。衣备,服装。,通“逾”。超越,僭越。

【译文】

君主如果发号施令,百姓必定会应声集结以响应君主,大家同心同德,上下团结一致,百姓毫无异心,这样就可以守护国家或出兵征战了。号令一旦发出,百姓一定执行,这是因为服从命令已经成为百姓的习惯了;男男女女相互劝勉,这是因为君主爱护百姓的缘故;或让百姓行动,或让百姓安定,百姓无不听从命令,这是因为君主选择的时机恰当;百姓受赏不用感恩戴德,受罚也不会抱怨仇恨,这是因为君主的赏罚得当。贵贱有了区别,贤人与不贤的人就能依次分出等级来;服饰不能相互僭越,这是因为它标志着人们的身份等级;国家没有盗贼,奸诈虚伪之事不会发生,民无邪念,这是因为百姓衣食富足而法律能够得到坚决的执行。以充足的力量守卫国家,国家就不会被攻占;力量不足却还要去进攻他国,这等于是自己讨伐自己。

天有死生之时天有死生之时:上天掌握着一个国家生死存亡的时机。比如,严重的天灾会导致或加速一个国家的灭亡,而风调雨顺则会帮助一个国家兴旺或推迟一个国家的灭亡。,国有死生之正国有死生之正:国家掌握着决定自己生死存亡的政令。正,通“政”。政令。。因天之生也以养生因天之生也以养生:顺应着天时去帮助那些上天想要其生存的国家。因,顺应。,胃之文胃之文:这叫作“文治”。胃,通“谓”。;因天之杀也以伐死,胃之武。[文]武并行[文]武并行:“文”字原缺,据上下文补。,则天下从矣从:服从,归顺。

【译文】

上天掌握着一个国家生死存亡的时机,国家掌握着决定自己生死存亡的政令。顺应着天时去帮助那些上天想让其生存的国家,这叫作“文治”;顺应着天时去攻伐那些上天想让其灭亡的国家,这叫作“武功”。文治武功并举,那么天下各国无不归附。

人之本在地,地之本在宜地之本在宜:使用土地的根本在于种植适宜的庄稼。宜,指适宜的农作物。,宜之生在时宜之生在时:适宜庄稼的生长根本在于把握好种植的季节。,时之用在民时之用在民:把握种植季节的根本在于百姓。,民之用在力,力之用在节力之用在节:使用民力的根本在于掌握好节度。节,节制,节度。。知地宜,须时而树须时:等待恰当时节。须,等待。树:栽种,种植。;节民力以使节民力以使:适度地使用民力。节,有节制地,适度地。,则财生。赋敛有度则民富;民富则有佴佴:通“耻”。羞耻。这里指羞耻之心。;有佴则号令成俗而刑伐不犯号令成俗:国家的号令就会变为百姓的行为习惯。;号令成俗而刑伐不犯,则守固单朕之道也单(zhàn):通“战”。作战。这里指讨伐他国。朕(sh-ng):通“胜”。

【译文】

人类生存的根本在于土地,使用土地的根本在于种植适宜的庄稼,适宜庄稼的生长在于准确把握种植季节,准确把握、使用季节的关键在于百姓,使用百姓的关键在于让他们各尽其力,使用民力的关键在于要掌握好节度。知道土地适宜种植什么庄稼,并按照适当季节进行种植;适度地使用民力,就能有效地创造财富。税收适度而百姓就会富足;百姓富足就会有羞耻之心;有了羞耻之心就能够使国家的号令变成百姓的行为习惯,而且不会去触犯法律;国家的号令成为百姓的行为习惯而且不去触犯法律,这便是守国则稳固、攻伐则胜利的道理所在。

法度者,正之至也正之至:最为公正。。而以法度治者,不可乱也;而生法度者生:制定。,不可乱也。精公无私而赏罚信精公:至公,最公正。精,完美,最好。赏罚信:赏罚必行。信,信实,必定。,所以治也所以治:这就是治理国家的原则。所以,……原则。

【译文】

法律制度,是最为公正的。用法律制度来治理国家的时候,不能胡乱作为;制定法律制度的时候,同样不能胡乱制定。至公无私而赏罚必行,这就是治理天下的原则。

苛事苛事:应为“省苛事”。郑开《黄帝四经今译》:“‘苛’字上疑脱一字,‘□苛事’与下面的‘节赋敛’为对文。”陈鼓应《黄帝四经今注今译》:“注家认为‘苛事’上或脱‘毋’字,或脱‘省’字,是也。”省苛事,除去繁琐、苛刻的政令。译文从之。,节赋敛,毋夺民时毋夺民时:不要侵占农时。在百姓需要耕种、收割庄稼的时候,却征发百姓去作战、服役,这叫作“夺民时”。,治之安。无父之行无父之行:如果没有像父亲爱护儿子那样的行为。父,这里比喻君主。,不得子之用子:儿子。这里比喻百姓。;无母之德母:母亲。这里比喻君主。,不能尽民之力。父母之行备,则天地之德也。三者备三者:指“省苛事”“节赋敛”“毋夺民时”三件事。,则事得矣得:得当,成功。;能收天下豪桀票雄豪桀:即“豪杰”。桀,同“杰”。票雄:英雄。票,同“骠”。英勇。,则守御之备具矣守御之备:守卫国家的人才。备,本指装备。这里引申为人才。具:具备。;审于行文武之道审:明白,知道。,则天下宾矣宾:宾服,归附。;号令阖于民心阖:合乎,符合。,则民听令;兼爱无私兼爱:博爱。,则民亲上。

【译文】

削减苛刻的政令,适度征收赋税,不要侵占农时,国家就会太平安定。君主如果没有父亲一样的慈爱行为,就不可能去使唤百姓;如果没有母亲一样的恩情,就不可能使百姓尽心尽力。君主具备了像父母一样的品行,那么也就具备了像天地一样的美德。做到削减苛刻政令、适度征收赋税、不要侵占农时这三件事情,那么做事就能成功;能够收揽天下的英雄豪杰,那么守卫国家的人才就具备了;懂得施行文治武功的原则,那么天下就会宾服了;号令符合民心,那么百姓就会听从号令;君主博爱民众、大公无私,民众就会爱戴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