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魔兽
丁巍一直以为，神力形成的屏障，和实物无二。然而，当他将手放在黑色结界之上的时候，却没有感觉到任何阻碍，他轻易就穿了过去。
结界之内，毫无光芒。
仿佛是因为最近黑暗的见多了，丁巍也不觉得多么慌乱。他只是身手往后方探了探，发现结界并未阻拦他离开，才放下心来。
丁巍调动神力，打算如同往常一样用神力光芒照亮黑暗。然而，却发现自己无法做到。
“连神力都调动不了么？你比之前的那几个，弱了太多！”
浑厚的声音从上空响起，丁巍抬头，却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丁巍神色蓦然一凝，他对于兵器的直觉再次出现，丁巍侧身跳过，低声却沉闷的响声在他之前的位置出现。
“无法调动神力，却能有这样的身手，看来你之前一定经历过负重训练！看你的年纪，不像是军伍出身，你是角斗士？”
丁巍沉吟了一会，在黑暗里点了点头。
结界内部突然亮起明亮光芒，丁巍眼睛受到刺激，抬手挡了起来。等他适应过来，却蓦然一惊。
环形的坐台呈阶梯状延伸，台下是一个巨大的青石广场。坐台的最下方，是铁栅栏围城的牢房，只是牢房里空无一物。这里，赫然成为了一座角斗场。丁巍四下扫去，在这座角斗场里，他没有发现战争女神或是决斗之神的雕像。
有巨物从天而降，地面蓦然震动起来，青石地面起了裂纹。丁巍的身体晃了晃，差点翻到在地。等地面再次平静，一只巨兽直立地表。丁巍看向面前的高大生物，神色里忍不住变得震撼起来。
角斗场里未必都是角斗士，偶尔也会有野兽参与。但丁巍见过的最大的野兽，也不过是百兽之王的狮子。而此刻他眼前所见，却是一个足有十倍于狮子大小的怪物。怪物身上，长满红色毛发，连面孔上都是如此。他的身上披着黑色的链甲，如同人一样直立而起，蓝色的瞳孔里满是血丝，直直的看向丁巍，然而却并没有多少特别的情绪，反而显得很平静。
这就是魔兽？
“你是哪一位神灵的信徒？”魔兽问道，“我有些忘记了规矩·····你们角斗之前，是不是要先叩拜一番？”
丁巍并不奇怪魔兽能开口说话，在荷尔史歌里，类似的生物并不少见。丁巍平静道：“我并非诸神的信徒！”
魔兽发出一阵大笑，道：“流淌着希罗的血液，竟然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真难得你居然能长这么大！不过若是不信仰诸神，你身上如何来的神力？”
丁巍想了想，道：“一个神殿骑士给的！但也有人说，我是古代英雄之后！”
“神殿骑士可没这种本事！”魔兽冷哼了一声道，“古代英雄如今就是有后，也多被希罗同化！哪里还记得自己的出身！”
丁巍看着面前的巨大生物，总觉得他和自己想象中的魔兽有些不同。
“您似乎很了解希罗的事情？”丁巍道。
巨兽微微低头，看了眼丁巍，道：“那是因为诸神占领下的希罗，从来没有变过······”
占领！丁巍心里念着这个词语。
“我听说，魔兽是诸神的敌人！”丁巍又道。
巨兽深深的看了眼丁巍，突然脸上的红毛蓦然往后散开，他竟然笑了起来，道：“身为神骑士，你竟然不知道魔这个词，本身便是创造出来与神对立的么？”
丁巍默然，事实上，他并非第一次听到魔这个词。荷尔史歌里各种怪物记载的不少，偶尔会出现魔字的称号，然而荷尔史歌里并没有过多标注，仿佛魔兽与其他的怪物也并无不同。
“作为希罗人，你话太多了！”就在丁巍回忆的时候，魔兽突然开口道，“如果你还有问题，就等战胜我之后再问吧！否则，你恐怕还没有出手，就要倒下了！”
丁巍没有回答，事实上，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重，即便是用了那套丁吟教的呼吸方式，也已经很难完全弥补。
但不知道为什么，丁巍想起之前兽皮老人对自己的交代，他并非说的战胜，而是杀死。
如果，丁巍面对的是真正如同荷尔史歌里记载的那种十恶不赦的怪物，丁巍会毫不犹豫。但现在他面对的，是一个有着人类一样理智的生物，即便看起来并非人类。
丁巍将右手握拳放在胸前，道：“南聿丁巍！”
魔兽笑了一声，道：“我们那个时候的角斗士只有奴隶，可没有贵族礼节！”
丁巍摇摇头，道：“这并非希罗之礼，这是古南斯的决斗之礼！所以我只代表我自己，不代表家族，也不代表祖地！”
“作为希罗人，你太不一样！”魔兽道，却如同丁巍一样将右手放在胸前的甲上，轻声道：“我么······让我想想，希罗·····思拔·····思拔克·····我想起来了，是思拔大柯！”
丁巍神情顿时一凝。这个名字·····
魔兽似乎很久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然而回忆之后，却仿佛引起了什么不好的思绪，他的脸上，变得有些阴沉起来，以至于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道：“开始吧！”
丁巍身体微微蹲下，开始观察起魔兽来。一般来说，这种体型庞大的生物，动作都会很笨拙，但力量会很大。而且，自己身上那仿佛不断加重的异状，不知道魔兽会不会也一样。
魔兽站在原地，并没有率先行动，丁巍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行动迟缓的角斗士，比起进攻，更倾向于防守。
丁巍打算率先出手，但得先试探一番。魔兽的身体太过巨大，得选一个合适的进攻点。
很快，丁巍便做出了决定。
丁巍身体一跃而起，这种进攻方式，极容易露出破绽，尤其是对力量型的对手。丁巍自然很清楚这一点，但他相信自己的反应和速度足以反应。
对于兵器和危险的直觉，近乎瞬间来临。而这一次，丁巍没有来得及提前做出反应，他甚至才刚有所察觉，就立刻摔在了地上。
丁巍双手撑开，大口喘气。独特的呼吸方式节奏断掉，刹那间，他便感觉胸口发闷，整个身体的重量爆涨，他连坐起来都做不到。
然而丁巍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感觉一刹那全身的骨头和肌肉一颤，而后呼吸失去节奏，落在了地上。
“你一定在想，刚刚发生了什么！”魔兽的脚步声和声音同时响起。魔兽每踏出一步，丁巍便再地上颤离地面一次。
“你一定以为，像我这么庞大的身躯，一定会侧重于力量，而速度缓慢·····”魔兽的声音越来越近，“但你忽略了一个事情，像我这么庞大的生物，能直立行走，本身就是一件稀奇的事情。我你之前称呼我为魔兽，既然是魔，自然不能以常规定论！”
丁巍身旁的地面蓦然震开，丁巍的瞳孔一缩，他躺在地面上，余光看见周围四处溅起的石块，而将它们变成这样的，赫然是一只长满了红毛的手臂。
“不用猜了，你之前能落地，是因为我用手将你拍了下来！只不过，我的速度太快而已！”魔兽浑厚的声音从上方响起，“我数三个数，三个数之后，我下一拳，不会落在你旁边，而是你身上!”
“一······”
“二······”
丁巍大口呼吸起来，试图重新建立节奏，然而此刻身体如此沉重，呼吸变得十分困难。
“三！”
又是一拳落下，碎石溅起。
丁巍趴在地上，难以抑制的干呕起来。没呕一次，肚子里便如同翻江倒海，仿佛所有内脏都在同时抽搐。
在三落下的刹那，丁巍终于重新呼吸起来，然而却也只是堪堪翻了个身，就被庞大的力度击飞后重重落下。
大脑渐渐变得沉重起来，丁巍的视力变得模糊，一股绝望的情绪弥漫在心间。这种绝望，与之前考核时候的截然不同。考核时的绝望，是他用尽了办法和手段之后的挫败。但此刻，他却只感到无力。
丁巍仿佛再次回到当年丁吟被带走的那个时候，面对神殿的金甲骑士，他毫无任何反抗的手段。
“就到此为止了么？”魔兽的声音，变得若隐若现了起来，丁巍明白，这是因为自己即将失去意识。
危险的直觉，再次来临。丁巍闭上眼，他知道，这是魔兽的下一拳来临，但他毫无办法。
丁巍的脑海里，开始出现丁吟曾经说过的，人临死之前的回马灯。
参加考核，海上航行，成为角斗师，收养丁仪······金甲骑士将自己打倒在地，绝望的心情弥漫心中。
恍惚间，丁巍好像看见了丁吟的面孔。
“为什么，为什么！”
内心中不断响起这样的问语，那稚嫩里带着绝望的声音，为何如此熟悉。
因为那是自己的声音，是因为丁吟被人带走吗？不，不是这样！因为那股绝望里，并非源自于愤怒，而是惶恐和悲伤。
眼泪，从丁巍的眼角落下。冰冷的感觉，让丁巍的意识清醒了一些，他脑海里如同梦境里的模糊画面也清晰了一些。
丁巍躺在地上，看着面前的金甲骑士。然而骑士面孔上却并没有覆甲，而是露着绑着两根小马尾的女孩脑袋。
但女孩的面孔上，却不再是总是带着微笑的淡然模样。
“你太弱了！”嘲讽的声音，是临近深渊的感觉。
“带着我给你的力量，去换一带来的个骑士的身份吧！否则，你一个人活不下去的！”
丁巍蓦然睁开眼，湿润的眼角粘在睫毛上，让他视线模糊。
丁巍大吸一口气，不少粉尘被吸入鼻腔，带来难受的感觉。丁巍蓦然跃起，在拳头落下之前，再次躲了过去。
“嗯？”魔兽惊讶了一声，看着站起来的丁巍，没有继续出手。
丁巍双脚忍不住弯曲起来，却强忍着没有弯下去。丁巍再次张开口，发出一声大喊。
“啊·······”
随着胸腔里的一口气呼出，丁巍的膝盖一沉，差点跪下，却被他强行撑了起来。
“我会变强，我一定会变强的！为什么，你就不能等一等我！”丁巍大声道。
丁巍眼中血丝密布，他看向面前的魔兽。红色的毛发，仿佛某种刺激的信号，丁巍只感觉全身血液都变得沸腾了起来，他仿佛有无穷的力量可以使用。那股一直压在身上的重量，也顿时消失不见。
魔兽轻叹一声，他看着丁巍的头顶，原本漆黑的毛发，此刻有一些变成了暗红色。
“你说你不是任何神灵的信徒，我现在信了！”魔兽沉声，而后一拳打过去。
丁巍的眼中，原本快到看不见的拳头，此刻竟然成为了缓慢的接近自己。丁巍抬起双手，放在身前，接下这一掌。
丁巍的双手，皮肤顿时皲裂，鲜血流出。他虽然挡住了这一拳，但他的身体，却明显支撑不住他的速度。
丁巍的身体不断倒退，甚至撞到了四周空荡荡的观众坐台也没有停止，四周不断有碎石头四散而起，丁巍的身体就这样一直倒退。
直到四周景色蓦然一变，温热的阳光落在身上，湿润的空气吸入肺里，全身沉重的感觉蓦然一松。丁巍顺着来时的山坡一路滚了下来，一直到最后的青草地上。
他就这样躺在这里，手臂的裂痕渐渐结痂。有蚂蚁从地下爬了出来，拉着食物从他身上走过，丁巍昏睡过去，毫无所觉。
有清风吹过，他的额头，漆黑的头发里，有两抹红发飘舞。
天色渐渐昏暗，丁巍躺着的草地上，草叶纷纷朝两侧弯腰，仿佛让开道路一般。有人踏着道路而过，来到丁巍身前，一双绣花的布鞋，沾满了泥土。
“伤的好重！”有女子的声音响起。
突然女子发出一声惊呼：“这是·····魔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