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情结

闫老师看了看董校长没说话，听着董校长说：

“调档案岂能是个人行为？不过，你为她着想的真诚我能感受得到。

你结婚了吗？”

“结了，都好多年了。”闫老师不想让董校长往那方面想他，又强调说：

“我跟我媳妇关系很好。”

这种事往往越描越黑，董校长说：

“那你冷静下来之后，好好想想吧。

心放下了，路就宽了。”

不知道闫老师是没有明白董校长的意思，还是那股冲动没有下去。

他离开怡黎中专后没有回家，直接去了龙筱语家。

刘爱彤和龙瑞清一个上班，一个去学校了，闫老师吃了闭门羹，在门上留下一张纸条：

闫老师电话。

龙瑞清回来后看到纸条，感觉莫名其妙，就撕下来拿到了家里，等刘爱彤回来后给她说：

“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门上贴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闫老师，后面还有电话。

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啊？”

“闫老师？筱语初三的化学老师不就姓闫吗？

而且她化学中考时考了满分，是不是学校要组织什么优秀学生的表扬？

或者说让筱语代表安逸中学做个感言什么的？”

“哦，这我倒是没有想到，那你给闫老师回个电话吧，我去熬粥。”龙瑞清说。

“好吧，一遇到对外的事，你这嘴就笨起来了。

你去熬粥吧，然后把我刚买回来的菜洗一下。

一会儿打完电话，我来炒菜。”刘爱彤转身又对龙江说：

“江，你去书房先写作业去，一会儿做完饭叫你。”

“我都饿了，现在写不下作业，得先吃点东西。”龙江说。

“那让你爸给你煮碗面吃。”

“等会儿一块吃吧，老吃面也没有营养，孩子正生长发育的时候。”龙瑞清说。

“那你先给他摊两个鸡蛋，让他先吃了垫垫，好写作业啊！”

“好。”

龙瑞清进了厨房，刘爱彤打通了闫老师的电话：

“你好，我们在门口看到您的这个电话，请问您是安逸中学的闫老师吗？”

“是的，您是龙筱语的妈妈？”

“对。”

“我想问您两个问题：

一：龙筱语上中专是你们的决定，还是她个人的决定？

二：你们想让你们的女儿在专业上有所发展，还是平平常常、幸幸福福的过一生？”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刘爱彤说。

“我说的还不够直白吗？如果想让她在专业上发展的话，她最好的选择是上高中。

如果想让她毕业后有个好工作，有个好婆家的话，或许中专是好的选择。”

“谢谢闫老师，您考虑的真周到，怪不得筱语回来老提到您。

她对化学可以说已经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让她上高中呢？在化学上有所发展，难道不好吗？”闫老师问。

“当然好啦，只是今年中专是特殊情况，国家包分配的。

而且她中考的成绩也不错，我想她上中专后可以得到老师的重视，毕业的时候能分配到一个好工作。”

“这么说，我刚才的两个问题，你选择让她平常幸福的过一生了？”

“这不就是作为父母最大的心愿吗？我不知道您当爸爸了吗？如果您的孩子是这样的话，您会怎么选择？”

“我和我爱人是丁克。”闫老师说：

“如果我有孩子的话，我一定不会浪费了他/她的才能。”

“不，如果您有孩子的话，您肯定以他/她的幸福为第一考虑因素。”刘爱彤说。

“那你的意思就是你女儿毕业以后嫁个好人家，你这辈子就知足了，是吗？

那要是这样的话，我真为老天爷鸣不平。

为什么让这个孩子生在你们家？”闫老师说完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闫老师又嘟囔一句：

“真是误人子弟的父母。”

闫老师生气归生气，但没有忘记对龙筱语的承诺，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小丫头，好好学习吧，就在中专先呆着，咱们先看看你怎么样？我会把一些高中的化学资料给你寄过去的。”

“闫老师，这么说我的档案动不了了？”

“是的，各个地方都已经归位了。

不过只要你想学，有我在，你就不用怕找不到学习的东西。”

“好的，闫老师，我知道了，谢谢您！”龙筱语无奈又失望的挂了电话。

闫老师也无奈失望地走在大街上，他想：

“我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不管闫老师对调龙筱语档案的冲动是对是错，却促使了他的另一个决定：

不管安逸中学校长再这么挽留，他依然辞去了初三化学教师的职务，去了安逸县一中做高中的化学老师。

校长挽留不了闫老师，又找到了韩老师：

“你去劝劝闫老师吧，让他回来接着带初三化学，如果他不带的话，别的老师我怕——影响了咱们安逸中学的名誉。”

“我尽量吧，他那人是个牛脾气，您都留不住他，我感觉我去的话——也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韩老师接着说：

“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在这里待几年，我年龄大了，家也远，老伴和孩子们都希望我回去。

而且家里老人过两年恐怕也需要照顾！”

“你先去劝闫老师吧，如果他不回来，过两年你要走的话，我也辞去校长的职务，安逸中学没戏了。”校长沮丧地往办公室走去。

“校长，你也不要太伤心。”韩老师对着校长的背影说：

“好老师只是其中一方面，学生才是主要的方面，如果没有好学生的话，再好的老师也交不出优异的成绩来。”

“我知道。”校长头也没回。

韩老师却跟了过去，走进校长办公室说：

“在咱们县的最东边新建了安逸实验中学，现在在招聘校长，我建议您过去。

东边是开发区，是县里重点发展的区域，将来实验中学的生源肯定要远超安逸中学。

只要有好学生，好老师多的是。

别说闫老师，也别说我，您要相信长江后浪推前浪，新一辈年轻的老师未必比我们差。”

“刚毕业的老师没有经验，肯定比你们差。”校长说：

“等明年实验中学正式落成的时候，我再考虑过不过去吧。

教育局已经给我下达通知了，让我去那边当校长去。

我只是舍不得安逸中学，舍不得你们，还有刚毕业的学生，他们的音容笑貌老出现在我的眼前，出现在我的梦里。

尤其是那个天才女学生。”

“龙筱语？”

“是啊，她跟我说过：

天才的想象总是与众不同。

也不知道将来的学生能不能跟我说出这些话来。”

校长坐在桌子椅子上，恢复了平静，笑着问韩老师。

“我也不知道，她确实很出众。”

“你说如果我们的学生一届一届的，都像他们一样，那我们安逸中学就不会差。

任凭他再盖几个实验中学，也干不过我们安逸。”

韩老师能明显的体会到校长对这所学校的感情，她又何不是对安逸有深深的感情，就说：

“我去劝劝闫老师吧，如果他能回来，咱们一起让安逸再多活几年！”

“好。”

韩老师在一个周末约了闫老师，地点选了安逸县一家茶馆。

茶馆是新开的，装修风格古董古色，环境很清静。

韩老师想着在这样的环境里，闫老师可以心平气和的给她好好聊聊。

让她没想到的是还没聊两句，闫老师就大声的说话，大力地拍桌子，两个人被茶馆的工作人员轰了出来。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韩老师周日下午提前过来了，来到了安逸茶馆等着闫老师。

闫老师找到韩老师后，坐在了她的对面：

“找我什么事儿？是不是劝我回去继续教初三的事？”

“你先喝点茶吧，我要的普洱茶，你喜欢这口味吗？”

“我是一个粗人，什么茶也喝不出味道来，所有的茶在我喝起来一个味。

什么事儿？开门见山的说吧，没必要来这里破费吧？”

“好吧，咱们认识也不是一两年了，那我就开门见山了。”韩老师说：

“校长对安逸中学的感情很深，我想咱们两个也一样。”

“感情再深又能怎么样？教的学生一届一届都毕业了，我们也一岁一岁的老了。”闫老师喝了一口茶说。

“老师不就是这样的吗？要不怎么把我们比喻成蜡烛呢，燃烧自己，照亮别人呢。

还有人把我们比作春蚕：

春蚕到死丝方尽。”韩老师说：

“既然选择了这个行业，你早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了呀！”

“是的，我早有了。可我现在思想动摇了。

我是春蚕，把丝吐尽了。我是蜡烛，把自己烧光了。

可是我的学生，前途没有像绫罗绸缎一样漂亮，我没有照亮她的内心。”

“我怎么听不明白你的话？”韩老师说。

“你听不明白？”闫老师突然提高嗓门，站起来拍着桌子说：

“要不是你建议龙筱语上中专，她能走到这一步吗？

她中考化学是满分，在整个怡黎市都找不到第二个。

以往的中考成绩，也没哪个学生哪科是满分的。

就这样一个人才，你们用集体的力量把她推到中专去了。

你说！你凭良心跟我说！她上中专合适，还是上高中合适？”

闫老师的话，把周围喝茶的人都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