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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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再次重逢

清晨的苏州罗城街道,熙熙攘攘,人流混杂,正是早市时间。

街边一早点棚外,忽然看到一个既熟悉又艳丽的身影从斜街酒楼出来,一闪而过。

那是何人?海雁心中疑惑,便趁此机会紧跟了上去。谁知那身影穿过大街从一路口进入小巷,海雁紧跟其后躲在巷墙旁,是那名女子。那人绕过小巷又接连穿了两条街,然后又回到了第一次穿过的小巷,等海雁再次穿回巷子来到第一次看到的大街时,那人已不见踪影。海雁才明白,那女子故意绕了远路,两刻三巷,想必是故意为之吧。

海雁只好作罢,来到茶棚,李小白已经准备好行李与马匹在那等候了。

“你猜我刚看见谁了?”心情激动,难掩喜悦。

“谁?”

“小伍!!可惜让她给溜了。”海雁狠狠系紧了马绳结,接过了包袱。

“做伪证的那个!”李小白想了起来,跨上木箱,骑上了马。

“就是她!而且故意绕了远路,甩开我。”

正欲挥鞭而去,突然有人在后高声大喊,“等一等!等一等……。”

回头寻声张望,居然是光珠,她怎么来了?只好下了马等候片刻。

光珠气喘吁吁地走近指着后方道,“海哥哥,余大人……余大人他……出事了。”

“出啥事了?”海雁急切地问道。

“你们走后一天,余大人在书房用匕首自杀了,鲜血淋漓一地……”

“什么?怎么会自杀?那夫人呢?”海雁大吃一惊,眼神突转锋利!光珠摇摇头道,“就是夫人让我来的,她说让我一定要恳求你回去一趟。”

海雁低头沉默了片刻道,“我们回宜城去!”

回宜城?那不是耽误时间吗?小白“切”了一声碎碎磨道,“又是他!还辉是不让人省心呢?自己做的孽,还要别人来收拾么?运气可辉不好诶!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你可要想清赵了哦。”

光珠眼巴巴地望着小声说,“海哥哥?”

“当然,小意思!只要有一丝可能,哼,难不倒我的!”海雁信心十足,但对于余梁的遭遇,仍满腹疑团。

李小白犹豫了一会才说,“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没什么可讲的。有什么就一起承担好了。但愿他不要这么贪心,死了还折腾别人。竟然还有一个这么好的夫人,辉是幸福诶,不过之前还给过我们盘缠,既然……。”

一阵晨风刮过脸庞,夹着些许的青涩热热的,初阳的光辉从李小白背后投射过来,映照着海雁的青衫上。海雁抬头望去,神情飞扬又勾起了嘴角的笑容,满眼星光点点,那高大的身影清晰的犹如日夜星辰轮转不变的轨迹,不是犹豫,而是坚定,穿过了幽暗的漫长岁月。

听着他的碎碎念,海雁原本高昂的斗志一下又提不起劲来了,“那还等什么?咱们走吧。”

“没问题!没问题!”

海雁捂了捂额头,脑勺后一滴冷汗。随后三人往宜城而去。

……

两天后的上午,宜城府衙门前车队罗列,行人络绎不绝,进进出出。

门口车队前站着一名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岁左右,穿着深黑色特运使服饰与马靴,身材魁梧有力、挺着个圆肚子、手脚还算灵活,他正吩咐着十几个士兵整理着人马行装。

不过,旁边长身背立的两人,身影熟悉,那不是那驿站遇到的赵六与林朝阳吗?怎么在这凑热闹?

海雁整理好马栓,想想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怎么说也是斯文人,说道,“你们还是一样闲情逸致,到府衙来闲逛呢?”

赵六转身细看,本是眉头紧锁无精打采的模样,一下子豁然松开,兴奋地说道,“是你!”

见他如此激动,海雁才稍微放松了下来。

“你是叫海雁吧!我刚听府衙内的人说起你,一个系了两条长长的蓝缎带的年轻人,像蟑螂的长须一样!”犹如绝了提的洪水滔滔不绝,赵六更加兴奋地说道。

“你能换个比喻吗?!”海雁讨厌的说道,正庆幸对方没有想起那档子事。

谁知对方捂嘴“哈哈”轻笑了两声,又变脸垂头丧气起来,“可是我,我却好没用啊。本来我俩计划好要提前来见见余梁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看我还是回去好了……。”

原本以为对方会大声斥责自己,没想到对方这么弱,看来是自己高看了,没劲。海雁正准备说道一番,林朝阳睁着锐利的双眼,一改往日笑容,脚步稳健走来道,“竟然是你!”

海雁闭了嘴巴,第一次见到对方如此。林朝阳恢复了一贯笑容,说道,“我俩好不容易计划好了提前来此,现在被你指的路给毁了!还辉要多谢你的照顾,我的计划也失败了。”

“什么计划?你们不是来此闲逛的吗?”正想与其理论一番,又看对方理直气壮,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啊?”

“这位是郡王,还有林家公子!”那位特运使服饰的男子吩咐完走了过来,郑重地说道,“幸好你们回了车队里,不然我的罪过可就大了啊。”

海雁惊得目瞪口呆,郡王?六王子,赵辉?那不是东京的……?天啦敢情我参合进这事儿了!难怪如此!

“你们是来,二次赈灾的?”

林朝阳笑道,“孙大人,我们只不过想先来宜城单独问问余梁,并没有别的意思。没想到多绕了宜山南道五天路竟碰到车队了,不过还好,我们本来也想快点回车队的。”

孙广亮?虽然海雁没见过此人,但是对东京王廷的人事关系还算有所耳闻,内卫军将领孙广亮也是很有实力的。

赵辉一幅毫不在意的模样独自走进了里屋,林朝阳见此苦了脸。孙广亮无奈的“诶”一声看他们走开。

显然没有人回答海雁的提问,海雁轻“哼”了一声,也进了府衙去了内院找寻余梁的尸身。

李小白见那他们互不搭理,越发奇怪,“晓雁,你们这是怎么啦?……听这意思,因为你指错路,可把他俩害惨了。你不打算诚心道个歉或者做点什么吗?”

“不要!”海雁撅了了小嘴,快步走了。

“你还是一样的倔啊!”

……

林朝阳望着做在椅子上垂头躬身的赵辉道,语气温和,“没关系。我们本来就是来赈灾除蝗的。我倒有个新想法,你想听听看吗?”

赵辉“恩?”了一声,林朝阳附耳低言后,赵辉极不情愿地去了门口,一边组织人在行馆门口分发购来的粮食予贫民,一边召集足了足够的人手向西垄方向而去。

赶到西垄之时,正是最热的正午。

西垄边缘虽然靠海,但却尽是旱地,唯一的两条长长的惯用河渠,早已干涸见底,杂草丛生。整个西垄一片混乱,空旷而萧索,不见一滴水,土地皲裂深不见底。虽部分田地依然青禾矗立,却到处歇满了硕大的飞蝗正在啃食禾杆。

一阵海风刮过,满天的飞蝗趁风飞起,犹如声势浩大的敌军队伍正在攻城拔寨般奋力地向人群飞来飞去,士兵们纷纷后退,因为甚是吓人。

赵辉能答应来此,林朝阳很高兴地说道,“所谓西垄,即是宜州最西边最大的的拢地,地势最为平坦,也是常年产量最高、最肥沃的土地,同时也是宜州蝗灾最为严重的地方。”

赵辉点点头不语,望着诺大的西垄,他皱了皱眉头道,“辉是恐怖!很多地方都是如此吗?”

见赵辉能有此关心,答道,“是。不过我猜这是最后一次了。我的想法就是,烟熏加火烧。不如我们试试,看看效果怎样?可能会很有意思哦。”

赵辉虽消沉,但对大是大非的事情上他还是不得不做出抉择,尽管这些似乎不完全是他想要的,称道,“你好像对此很感兴趣!”

林朝阳茫然地“啊?”了一声,不知他指的是什么。

“好。那你照做好了。”赵辉无意参与,站在树林外一高处瞻望。

林朝阳只好与士兵一起走进拢地间,刚踏进半步,飞蝗随风飞来,林朝阳等人迅速向后树林间躲避,谁知树林早已被啃食的没了枝叶哪有遮蔽物,躲避不及,众人又穿过树林在高处喘气歇了下来,有的已坐在地上良久无法说话。

“你没事吧?”赵辉问。

“啊!我还好,不过我看还是等风停了在说。”林朝阳文文静静地整了整衣衫,盱了一口气,随后让人做了很多草靶子沾了些硫磺做成熏烟一一放到了陇田间以作驱赶,然后又叫人在土里撒了硫磺并点了大火四处焚烧起青禾来。

海风虽然停了,但飞蝗一涌而起,却被大火烧了起来,依稀听得到烧得炸裂、甚至有飞蝗挥翅与四处乱窜撞击的“吱”“喀”响声,此起彼伏,满天大火,好不壮观。

飞蝗也是顽强的群体,又开始了新一轮大规模的进攻,众人收了笑脸又退了出去。就这样进行了好几个来回后,已是傍晚了。

烧了足足两个多时辰,终于少了大半,满头大汗的士兵们放下兵器“噢”地一声“哈哈”大笑去了,赶来的民众也欢心鼓舞起来,连连称赞“好!好!……”。

“不错哦!不愧是林朝阳!”此情此景,赵辉发自内心的微笑起来,炎热渐渐散去不少。

林朝阳讪讪地笑了笑,“你也不错。”

一年近古稀的老翁拄着一长杆,被一妇孺掺扶着走进高处,林朝阳发现其欲跪地行李连忙上前扶了起来,只见老翁全身颤抖着激动不已的说道,“感谢大人们能来想办法啊!你们是我的大恩人呐,我…,我…”

老翁顿了顿,伸长双手摸索着走上高坡,步履蹒跚,满脸夹着褶皱的笑容,尤其显得和蔼可亲,一个“扑咚”差点摔倒在地,幸好被快速走近的赵辉扶住了,“我没什么可送给你们的,就跪地给你们磕三个头吧!辉是多亏了你们,我们一家领了钱粮算是有救了……。”老翁似乎看不太清前方,胡乱拜了起来,差点滚了下去。

赵辉见此,赶忙开口说道,“您不必如此!这是王廷的安排,应该做的,你们才是受苦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赵辉说完突然松了一口气,“还是先扶下去吧,慢一点您……。”

林朝阳满心欢喜,表情却始终如一。望着远去的背影,赵辉百感交集,也许这才是他的想法吧,不过那也并无大碍。

……

而另外一边,海雁快速来到作坊,余梁正安静地躺卧在一张铺了白布的木板床上。昔日身影历历在目,海雁深深感到失去了什么特别重要又熟悉的东西,是同为父母官的骄傲。

还好早已习以为常,海雁迅速翻验起来,无中毒迹象,腹部的实际伤口却比匕首宽许多,准确的说是刀口倾斜向右下从背部刺穿腹部,一刀致命。与那日遇到的无头尸切口不同,向下刺入切口干脆利落,抽出却是偏斜以致有撕裂、些微皮屑、血肉模糊,双目涣散,瞳孔放大,死前颇为惊恐,尸身几乎完全僵硬,应是死于四天前戌时左右。

海雁墩身思索了良久,站起身道,“一刀致命,出手干脆,死于四天前戌时,死因不明,但似乎早有目的。”

“那是什么人干的?有仇家?”李小白追问。

“可能吧,有仇家也正常,不过胆子倒是挺大的。”海雁也起疑,如果要查又要从头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