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妖之恋
娑玛公主这么一说,话还真的很长。
原来,娑玛辗转来到东方游玩,却一个不小心摔断了腿,便幻化真身藏在百寿村郊外的一个山洞养伤。谁料那日出来捕食,却一儒雅书生发现了她的踪迹。话说狮子这玩意,在古代东方,别说凡人了,就连天上的仙尊也没几个见过。是以有人见了金猊老娘发怒后的真身,不是当成怪兽出没吓得魂飞魄散,就是颤巍巍地提着武器准备以卵击石。
可这书生却怪,见了娑玛公主的真身,不仅没有骇得仓皇逃窜,反倒眼眸闪亮地直瞪著娑玛不放,反把娑玛吓了跳。日后几天,书生都坚持不懈地在娑玛洞前送水送食物,渐渐的,趁娑玛对他戒备心降低时,书生甚至给她包扎伤口,洗澡、梳理皮毛……无微不至。
娑玛公主心高气傲,却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诡异的凡人,心里也就渐渐起了些变化。这日,书生一边爱抚着大狮子的皮毛,一边道:“小灿(书生给娑玛起的名字),你是我见过最漂亮、最可爱、最温顺的野兽,可惜啊可惜,我不能把你带回家。”
在西山国,“带回家”三个字含义非凡,别有洞天。恰是男人对女人宣扬所有权,表达爱意中最直接、最霸道的一种方式。娑玛公主听了这话,心里顷刻化作一汪春水,蓝宝石般闪烁的眼眸对上书生,唔~原来自己心里起的那些变化,就是对这个凡人的爱。
书生见小灿凝视自己,不好意思地挠头:“镇上的人连老虎狐狸都怕,若把你带回去,一定会被家人骂……”
话未毕,娑玛霎时站了起来,嗷嗷嚎叫,她说的是:“只要我不是庞然大物的野兽,你就可以把我带回家?”
不过显然,书生听不懂,本还舒服靠在娑玛腰上的脑袋扬了扬,“小灿,你怎么了?饿了吗?可是我这个月的家用已经花光了,不能再给你买兔肉了。”
“嗷嗷嗷——”娑玛依旧在咆哮,只可惜书生听不懂。
“小灿,你不要着急,虽然我不能带你回家,也没有银子给你买兔子了,但是……我现在就去给你捉麻雀。”
书生心疼自家小灿饿得嗷嗷叫唤,连滚带爬地就往洞外走,可脚刚踩到洞沿边,就听身后传来悦耳的女声:“诶,书呆子回来!”
书生愣了两秒,机械回身,只见娑玛化了人形,如花似玉地正对着自己微笑。若换了旁人,此情此景,不过两种反映:
一、“鬼啊,妖怪啊,救命呀呀呀——”然后,逃得无影无踪。
二、“你,小……小灿?你是小灿?”摸着下巴,小心肝跳跃,“呀,没想到你长得还挺漂亮,呃~~我不在乎你是妖怪,嫁给我好吗?”
可是!这个书生是个怪人,他的反映却是,惊呼:“小灿?!”
娑玛背着手做可爱状,微微摇晃身体撅嘴,话说娑玛公主虽然任性、虽然刁蛮、虽然无所不用其极,但是,人形的模样还是很LOLI很可爱的,这也正是娑玛自信满满最重要的一点。
正当小公主娇羞低头,准备问一句:“刚才说的话算数吗?我变成人形了,我们回家吧!”云云时,书生却突然扑了上来,眼裂牙咬地掐住娑玛脖子就大哭起来:“小灿,我的小灿呢?你这个妖怪,是不是你把小灿吃了?把小灿还给我,还给我——”
娑玛囧,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从自己身上扒下来,脚踩其脑袋道:“大笨蛋,我就是小灿啦!”
书生在娑玛石榴裙下垂死挣扎,“我不信我不信,我家小灿是最温柔、最强大、最霸道的——”
啪!
话没说完,娑玛甩了甩齐腰的金发,蹲下狠狠拍了拍书生的脑袋:“告诉你,本公主叫娑玛,不叫小灿。不过呢,你说我的毛色金灿灿的,很好看,摸起来又柔又滑,那以后就允许你一个人叫我小灿咯。”
顿了顿,小公主撑腮又想了想道:“嗯,不过要是其他凡人敢叫我小灿,我就把他吃掉。还有,我不喜欢吃兔子啦,别天天送,麻雀更是!塞牙缝都不够。还有还有,你送的什么破铃铛,我又不是狗,干嘛送我这种定情信物?”
书生彻底呆掉了,“你,你怎么知道我和小灿的所有事情?”
啪!
脑袋再一次遭到袭击,脾气暴躁的小公主跳脚呲牙:“笨蛋笨蛋,告诉你很多次了,我就是小灿——”
故事到这里,金猊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白涧被下了禁语咒还不能说话,感觉到金猊的不耐烦,蹲坐在金猊怀里掸了掸尾巴。
金猊摸摸小狐狸毛茸茸的脑袋,道:“拜托,大姐,你能不能讲得快一点,我和白涧真的还有事。而且,这种人与妖的八卦段子,我在几百年前就听腻了。”
白涧鼓大黑溜溜的眼睛,心道:金倪真厉害,什么都知道。不过……几百年前他不该还没出生么?
娑玛叉腰愠恼:“你知道什么?后来……后来……”娑玛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干脆埋下头去,只剩下整齐的金色流海给白涧和金猊。从她微微起伏的肩膀看得出来,她在……哭?
白涧鸣叫一声,一蹦跳到娑玛怀里,甩甩蓬松的大尾巴,就耷拉耳朵吧唧吧唧地舔起娑玛的手来。这是狐狸表示亲昵的方式,也是白涧在安慰哭泣的小公主。
不过,某只见状却黑了脸。抱胸怒气腾腾地盯住白涧,金猊踌躇这个白涧还真不是一般地呆,对方是人是妖都搞不清楚的状况下,就傻兮兮地跑去安慰,一副亲热无比的样子。
心里越想越酸,金猊干脆用满口所有物的语气低沉唤了句:“白涧,回来。”
“……”
小狐狸连耳朵都没竖一下,依旧舔着手。
金猊彻底暴怒了,“白涧,回来!!”
“……”
金猊扶额,无奈之下只得转向依旧埋首啜泣的娑玛,“后来怎么了?难道,你被她甩了?”
闻言,娑玛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不可——”
金猊蹙眉,听得不大清,“你说什么?”
“不可,不可——”
金猊心神一慌,顿时感觉到一股杀气,正欲往后退却为时已晚,娑玛公主已经满眼通红地抬头,嘴巴已经裂到了耳朵边,白涧依旧舔得欢快的葱葱玉手也长出了锋利的爪牙。
金猊对这一幕实在熟悉不已,正是他老娘妖化要狮吼的状况。“白涧!”
“不可原谅——”
“嗷嗷嗷!”
金猊和娑玛同时发声,只闻轰轰两声巨响,地动山摇。金猊在未施出结界前,被怒嚎震到了天边,而白涧……却不知所踪。
山林深处,一抱桃小仙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金猊大人饶命啊,饶命!”
金猊不理,阴测测地手持真火就要烧桃树精的老根,桃树精逼于无奈,眼见真火就要烧到自己的真身,赶紧抱着金猊大腿哭嚎:“大仙不要啊,小妖修炼数千年,成妖三百年,位列仙班又是五百年,此情可悯、此理地鉴。大人不能烧了我的根啊,我不想死啊,呜呜呜——”
金猊一脚踢开桃树精,眯眼道:“你不想死?你不想死怎么不告诉我娑玛会狮吼?不想死怎么不说娑玛狮吼如此厉害?奶奶的,我差点被摔死。我要是死了,一千棵桃树精也赔不起!!”
纠结至极,比起他老娘,这个娑玛的狮吼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绝对,绝对不能让他过门!不然自己以后每天的日子就是被怒嚎出龙谷,那还不被几兄弟笑掉大牙?!
桃树精委屈地戳脑袋,现在的仙二代,一个比一个不好对付啊。
“是是,都是小妖的不对。我没能及时提醒您提防娑玛公主,害得大仙从天上掉下来差点摔出原形,还害得您和同伴走失。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桃树精为保命,又对着金猊嘭嘭磕两个头,心里却抱怨个噼里啪啦:关他什么事?刚才他还没说完,金猊一听到未婚妻的名字,就吓到没了影。让他怎么提醒?
金猊这般,也不过做做样子,见桃树精卑躬屈膝,对白涧小笨蛋的懊恼也消了七八分,只灭了手中真火道:“那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桃树精对着仙二代又磕两个头,道:“其实……娑玛公主发火也是不无道理。她个把月来在山上夜夜笙歌也是为此。”
金猊精致的眉毛皱了皱,坐下凝神而听。小狐狸还在狮夜叉手上,要想救它回来,就只得投其所好,搞懂暴躁的未婚妻在搞什么。真是……悲催的世界。
桃树精继续道:“话说那个书生,见了娑玛公主的真身喜爱至极,对她的人形却是无动于衷,这正是因为此凡人不过向来喜欢些毛茸茸的动物(绒毛控终极者),当初见到娑玛公主,也就当作珍兽爱惜豢养,谁料公主一化人形,就缠着书生娶她——”
说到这,桃树精缩缩脑袋,忌讳地偷瞄金猊,生怕仙二代一个不高兴,又燃起三味真火。不过说来,这个金猊还真是失败,未婚妻居然背着他,一个劲倒贴一个傻呆呆的凡人。
金猊不知桃树精所想,只慵懒地撑着脑袋,语气不善道:“怎么停下来了?说啊!”
“是,是!”桃树精娓娓道来,“事有此巧,那书生却是早已结婚生子,被娑玛公主逼得走投无路,只得告之实情。”
“哦?”金猊嘴角抽搐,怪不得刚才提到娑玛被甩,对方如此暴怒。果真……被无能的凡人甩了啊。
“后来,娑玛公主就在这山上夜夜唱歌,貌似,貌似是在排解失恋之情。”
金猊不语,叹口气眺望远方。这个笨蛋小狐狸……等救出白涧,一定狠狠扯它尾巴一百下。要是它听话,乖乖在自己怀里睡觉,现在他们两人完全就可以逃之夭夭,不去管什么人妖之恋。
只是,金猊在凝听桃树精讲故事的同时,丝毫未发现,其实,自己完全可以撇下小狐狸,一个人逃掉——
有些东西,在金猊心里,也慢慢起着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