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四神卷 玄武（一）

北海的亘古风雪从不为外界而改变。

玄武者，亦称龟蛇，北天执明神君，长生不老之象征。性敦厚，主老阴，可通幽冥。

我依稀记得，某次入世历练，曾化身人间太子。我出生的国度似乎叫净乐国吧，做太子时，机缘巧合越过东海，得天神授我宝剑。那一世我入山修行了四十二载，白日飞升，复为玄武君，坐镇北方。

作为一方神君，其实少不得屈闷。每次显出真身，总能听到些指指点点，将我认成乌龟，还道背着一条蛇，没准是修错了道行。开始我还会反复解释，我是玄武，不是乌龟，后来也就懒于理会了。

缠在鳞甲上的那条蛇很少化人形。乌青的蛇身每每盘在我的肩膀上，血口一张，也足够吓人。南天的陵光神君本为雀鸟，曾遇蛇，险些丢了性命，从此畏惧蛇类。有年南海鲛人祸世，她想寻我相助，却因为青蛇盘在殿上，犹豫了半日不敢进门。

作为这一世最早的神之一，我还以为四方天的主神都会是男儿。直到雀鸟登仙，上天拜见父神，风声传遍了四天四海，孟章兴致勃勃地来与我闲侃，我才知道自己猜错了。

我听闻陵光不输男儿。鬼门大开，妖邪作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请缨斩鬼，丁香结子系轻吕，红衣降世百鬼哭。可惜，最后一只蛇妖混入其中，惊得她一愣神，转眼落在了下风。

东西二象对这事的态度，我总觉得有点不厚道。战神倒未多说什么，只是跟着笑；孟章阿弟喝多了酒，满口道黄毛丫头硬要逞威风，初出茅庐就丢人丢到了上下三界。

“此言差矣。孟章，莫要胡言伤了和气。”

我道四象和睦才是瑞象，便出言止住了孟章，又叫青蛇化形，扶走了他。

桌上只余我与监兵。白虎虽然比朱雀早登仙班，在我面前也尚是个孩子，我问他，对这事儿是什么看法。

“雀鸟畏蛇，实属物性相克，天性使然，无甚可议论，想来陵光神君也无可奈何。至于孟章阿兄，他只是又喝醉了。我倒盼着来日四象聚首，会一会这位美人儿的身手。”

听了阿弟的一番言论，我当场失笑哑然。果然都是初出茅庐的孩子，西天战神又如何？也是一样年轻气盛，不解风情。

未过多久，又是听孟章絮絮道，监兵下界游历，偶遇陵光，话没说两句先交上了手，整个大战三日三夜，毁了半片竹林，打得人家姑娘认输告饶。

“啧啧，你说说，这小子还能讨到媳妇儿吗？”

青龙打着酒嗝，熏热的酒气都没能缓了在外面沾染的半身风寒。照说我是天上的老神君了，该拿出稳重的气度来。可是那一次，我着实按捺不住，越咂摸越想放声大笑。

能不能的……这辈子怕是难了吧？可是较起真来，偏生对于神仙而言，我们与天同寿，几乎不死不灭，要求一个下辈子也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