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上古卷 冥府

南明符箓成型指间，溅金流火划过身侧。离火烧天，金乌亦觉黯淡，火线勾勒庙堂寸寸走向，自四角边沿蓄势崩落。我挥指骤然撤去七十二篆纹，团团火光轰然崩塌，赤焰四散，须臾之间焦土灼裂，下世无数生灵哀唳遍野。

神爱世人，而人指天辱神，则当诛之。

下野起异火，天空如丹炉，奸佞谗邪皆为火焚尽，偏生不焚那宫墙庙堂之外广袤疆土。引魂之符当空现，数万亡灵嘶号哀厉。魑魅魍魉趁乱起，然或尽为火焚尽，随天道湮灭，或吞噬于刑罚之神。

朱雀敛翅，华光裹身，羽翼上赤红流火烧尽阴邪。我仗剑抱臂，漠然俯视他们扑跪叩首，挣扎求生。数万载不曾有过的盛景，南天的星河都为之斜坠，倾泄万斗星辰，未及落下而散去。

“你看……这漫天流星踏火，多美。”

身边那只白虎不说话，蹭着我的裙摆，仿佛在提醒我，莫要太得意。

“走吧，我们下去看看。”

神君下界，不入人间，便入地府。引下这把南明离火，已经耗去了我太多的精力，又刚刚结符渡了万数亡魂，我有些支撑不住。可惜啊，神要爱世人，我不能倒下，要继续完成我的职责。

过了鬼门关，天神也要走一走黄泉路。我倒不怕有来无往的各色鬼魂，只是有些感叹，那忘川河里的亡魂们啊，宁愿永受吞噬腐蚀，恶鬼撕咬，也不愿饮下孟婆汤了却前尘，究竟是有什么放不下的执念呢？

“忙完了这次，要不要入世去逛逛？”

不愧是楚泠这家伙，在冥府的小路上还能开得起玩笑。我正想说好的，可是迎面遇到了孟庸。她正挎着个大篮子，装满了冥河边盛开的曼珠沙华，见到我们便笑嘻嘻地打起招呼。

“呀，你们来啦，今天来了好多鬼魂，婆婆的汤都快不够了，叫我出来，赶快采花回去。陵光姐姐，你要不要帮我采一点儿？”

孟婆神有几个点化出的分身，孟庸正是其一。我知道，曼珠沙华是熬煮孟婆汤的原料之一，至于其他几味是什么，我也不甚清楚。

彼岸花儿很美，可并非我此行目的。我揉一揉孟庸发顶，向她笑笑。

“别担心了，我这趟来，就是来渡它们的。走吧，回孟婆亭。”

孟婆亭前挤满了浑浑噩噩的鬼魂，它们生前无辜受了极刑，本应是怨气极重的，只不过被我以陵光之名洗去了怨念，得以如常收归地府，入六道轮回。孟婆神正在那口大锅前熬汤，孟婆汤特有的古怪气味充斥了空气。

“婆婆，交给我吧。”

我走上前，反手从孟庸的篮子里取了一朵花儿，楚泠自觉让出几步，孟婆也慢悠悠放下大铜勺，背着手退到一边。

以吾之名，渡汝之魂。

南明离火催动于掌心，渐渐聚拢一团，曼珠沙华在其中悄然化作齑粉。我张开手掌，陵光之气裹着冥界之花，洒向这遍地的孤魂，毫不留情将它们的记忆与执念尽数洗刷。

冥府这场乱子是本尊引起来的，自然该由本尊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