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菲克
昏暗的煤油灯下，冰冷的阳痿散发着寒光。
铁架上挂着一排造型粗犷的工具，让这间屋子的氛围介于刑讯室与汽修厂之间。
在一片沉寂的氛围中，一名戴着金框眼镜，长相斯文中透着帅气，帅气中透着邋遢，邋遢中透着邪气的青年，从铁架上取下一根沉甸甸的木棒，和一把锋锐的短刀。
在他面前血迹斑驳的大木桌上，固定着一名神情惶恐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的眉头如裂谷般皱缩着，被白纱布堵上的嘴发出短促的“呜呜”声。
冰冷的镜片上反射着白色的寒光，青年面无表情的抡起大棒，对准中年男人的头颅狠狠一挥。
“呜NM，给我老实点！”
一声低沉的闷响后，中年男人额头流着鲜血，抽搐着昏迷了过去。
霎时间，死寂的房间爆发出亢奋的呼喊！
只见这间古典西式风格的开阔房间里，竟在四周围着一圈台阶状的椅子。
而斯文青年和那张大木桌，正被这一圈环状的椅子包围着，整间房间的造型，介于歌剧院与古罗马斗兽场之间。
周围坐着的观众，草草看去竟有近百人之多，他们身上的衣着，既有维多利亚时期英式正装的风格，又有一些古典中式唐装的韵味。
此刻，他们一个个伸长了涨红的脖子，唯恐错过了接下来的精彩画面。
就像屠户拍打待宰割的猪肉一样，青年轻轻拍了拍中年男子裸露的腹部，露出狰狞的笑容。
伴着鹰隼般锐利的目光，青年手中寒光一闪，开膛破肚的画面立刻送达在座所有人的眼中。
观众们的脸上，立刻绽放出精彩纷呈的表情。
一边单手穿针引线，缝补着中年男人松弛的肚腩，这位名叫菲克的青年一边发出慵懒的声音。
“今天还有帅哥要看病吗，靓女也没问题~”
这场形似变态表演秀的节目，其实只不过是海米西亚联邦南部克罗州，格瑞海德镇【肉体矫正中心】内的一台日常手术。
所谓的【肉体矫正中心】，其实就是一家开放式的诊所。
全场无人回应，菲克扫视了一眼在座的众人，微笑着扶了一下鼻梁上的金框眼镜。
“看来今天到此为止了……”
像一位演出结束的演员，菲克朝着周围的观众鞠了一躬，平淡有礼的说道。
“感谢各位的观看，今天一共是八台手术，每人十六海币。”（海币为海米西亚联邦官方货币）
没错，这就是这家诊所的规矩，看病免费，围观要钱。
这种新奇的经营模式，是一个月前出现的。
根据脑海的记忆，一个月前，菲克戴上了一副网购的金框眼镜，然后便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世界，成为了这座格瑞海德镇的医生。
当他来到这个世界时，一大堆记忆，不，应该说是游戏设定很快出现在了菲克脑中，这些记忆的数量相当庞大，让菲克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脑海里原有的记忆开始变得有些紊乱，一些原本印刻在脑海中的东西，被新加入的记忆冲刷，逐渐变得淡泊起来，当他清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正在进行一台手术。
幸运的是，在记忆中他原本就是一名医生，菲克很快镇定下来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娴熟淡定的操作了起来。
超强的理性让他能够应付任何状况。
理性和冷静，是菲克的座右铭，冲动和焦躁在他眼中是人类进化未完全的现象。
手术不一会儿就结束了，患者当场去世。
菲克对此表示遗憾，但他已经尽力了——作为一名心理医生，他展现出了足够的职业素养，不论状况有多么莫名其妙，他依然能够处变不惊，握刀的手毫不颤抖，可惜他并没有与之匹配的外科手术技术。
但菲克得到了家属的谅解，因为手术这种事情本就逆天而行，死在手术台上也是很正常的。
由于当地超高的医疗死亡率，菲克的诊所还兼职殡葬业务。
他不得不按海米西亚的习俗，为死者主持一场海米西亚传统葬礼。
来不及细细品味脑海中详实的游戏设定，赶紧从记忆中取出有关殡葬业务的内容，用一阵庄严肃穆的吟唱将死者及其家属麻溜的打发走，然后在门外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一个人待在诊所思索起了目前的状况。
根据脑海中的信息，他目前所处的格瑞海德镇的社会状态，大概在他原来的世界介于中世纪到第一次工业革命之间。
这个世界并不像之前他所在的蓝星那样“科学”，各路神魔鬼怪都在名为【诡域】的地区徘徊，占地广阔的【异邦】是各种千奇百怪的异族盘踞的区域，而连绵不绝的【兽野】是属于诡异兽类的乐园。
普通的人类只能瑟缩在名为【世境】的安全区域内生存。
菲克目前所在的克罗州，是隶属于海米西亚联邦的小型世境。
虽然海米西亚联邦以这片海米西亚大陆命名，但它在这片大陆并不能算是什么顶级势力。
实际上海米西亚一半以上的人类世境都不隶属这个联邦。
在这个世界中真正强大的是那些拥有奇特天赋的神眷异族，和掌握超凡力量的职阶者。
而他在这个世界所扮演的角色，是个无名无氏的孤儿，连正式户口都安排不上的那种。
他被一名老医生抚养长大，在老医生死后，他继承了这间诊所代替他的养父从事这个镇上的医疗殡葬事业。
在理清脑中喷涌而出的记忆后，菲克目光澄澈双手环抱于胸前，用着恍然大悟的口吻自语。
“喔，原来是这样，我已经完全明白了。”
呵呵，我一定是在做梦。
我躺在心理诊所整天糊弄患者混吃等死舒服得很，谁没事找事跑来这鬼地方当孤儿！等等，我好像本来就是个孤儿……
在菲克脑海中，自己原本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心理医生。
不，准确的说是打着心理医生的名号哄骗中产阶级妇女的骗子。
他的心理医生资格证和一堆学位证书，都是找专业人士办理的，诊所能开张，也完全归功于自己按时向资质核查部门上供。
而他自己就是一个善于表演的骗子。
心理医生这个角色他表演的非常成功，也许他现在应该尝试表演外科医生这个新角色。
“啪啪啪啪啪……”
连续给了自己十巴掌后，菲克淡定的坐了下来，托着肿胀的脸颊微笑着接受了事实。
“真棒，我现在已经加入【里社会】实验小白鼠豪华套餐了吗？为科研事业献身，这可真TM荣幸！”
【里社会】，菲克所处世界的恐怖谜团，承包蓝星99%的恐怖犯罪、人口失踪、灵异事件和诡异科技。
它如同幽灵一般潜伏在人类社会的暗处，由极度非正常人类和超越人类界限的原人类组成，拥有一套自我运作的独立社会体系。
以上内容纯属网络流言，嗯，至少在几分钟前，菲克还是把它当作都市传说看的。
肿痛的脸颊带来真实的质感。
“别吧，居然是真的！我也太倒霉了吧！难道是我平时坑患者钱遭报应了？不不不，我怎么能相信这么迷信的事！一定是我帅气多金过于瞩目，所以被居心叵测的人盯上了，唉，人类就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勤劳致富都不懂……”
虽然这话听着像个自恋狂的疯言疯语，但菲克的确很帅，这也是他能从那些感情失意的女病人身上捞走大把钞票的主要原因，其实他的心理诊所已经有种向牛郎店发展的趋势了……
彻底接受现实的菲克开始冷静的分析现状，他摩梭着忧郁的下巴，双眼露出思考者的凝重神色。
随着回忆的进行，他的双眼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回忆之前发生的事，他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接收眼镜时的各种细节了。
快递员的音容笑貌他一点也回想不起来。
唯一清晰的记忆只有脑海中回荡的怀表声和一句话——游戏，开始了。
“所以我这是在玩里社会的那帮鬼佬设计的游戏吗？嗯，是虚拟中的变态游戏，还是现实中的变态游戏呢？”
在被移送到一个陌生的异世界和被插上无数管子进入某个虚拟的意识世界两种情况中，菲克更倾向于后者。
虽然他看过无数绘声绘色描述前者的小说，但天龙上国是坚守唯物主义阵营的国家，生活在天龙上国的菲克自然坚定的相信，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牛鬼蛇神这类操蛋的玩意。
菲克选择相信科学，呃，准确的说应该是相信自己二十多年通过自身观察思考和他人灌输组建而成的世界观。
“希望他们能保存好我精贵的肉体……”
没等菲克说出更多乱七八糟的话，金框眼镜的镜片上，突然跳出了一堆信息，传入他的脑中。
【姓名:菲克】
【职业:无】
【力量:1.25】
【敏捷:1.33】
【体质:1.14】
【精神:1.52/0】
【感知:1.41】
【任务:未触发】
“哦嚯，数据面板，果然是虚拟游戏！等等，这副眼镜看着眼熟……这不就是我掏包网上买的那副吗！果然是这玩意有问题，里社会的黑科技实验产品么……这么说来它应该是重要通关道具吧？”
果不其然，当他思索这副眼镜的功效时，镜片上突然弹出了一条信息。
【灵魂技·观察已解锁】
细细眯起了眼睛，菲克喃喃道。
“看来这场游戏的一切，都要从这个技能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