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狗的遗嘱

尤金·奥尼尔

我的名字叫席尔维丹·安伯伦·欧尼尔，但家人、朋友和熟识我的人，更愿意叫我伯莱明。

在与时间的长期较量中，我逐渐败下阵来。我的身体日渐虚弱，衰老给我带来的负担已经让我越来越力不从心，我的生命似乎要走到尽头了。弥留之际，我将把我的情感以这份遗嘱的形式做最后的表达，并将它埋藏在主人的心中。也许直至我真正离开的那一刻，我的主人才会蓦然发现这份早就掩藏在他心底的情感。当他在孤寂的时候，便会想起我，那一瞬间，他会突然感受到这份遗嘱的重量。而我，只卑微地希望他能在记忆的空间腾出一个角落，来存放这份感情，就算当做对我的纪念吧。

|松狮犬|

它是一种非常古老的犬种，历史在我国可以追溯到商朝，是一种非常时髦的宠物和守护犬。体型为中型，肌肉发达，身体强壮，骨骼粗大。毛色有五种，分别是蓝色、红色、黑色、肉桂色和奶油色。它有着与众不同的蓝黑色舌头，样子憨态可掬，越来越受人们的欢迎和喜爱。

物质方面，我并没有多少可以遗留下来的东西。其实我们比人类更聪明。我们不会将大量的东西胡乱地囤积，不会将时间浪费在储蓄钱财上，我们也不会牺牲休息的时间去忧虑去追求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

除了爱与忠诚，我没有其他更有价值的东西可以遗留下来。我想把它们留赠给那些曾经爱过我的人——尤其是我的男主人和女主人，我知道对我的离开他们一定会是最伤心的人，一定会深深地哀悼我；我还要将它们留给所有曾经对我很好的人——卡恩、罗伊、威廉、奥米——我想如果我将他们的名字统统列出的话，我的主人可以写一本书呢！弥留之际，说这些话似乎都已经是徒劳。在我离开后，之前这些所有的骄傲与荣耀都终将归于尘土，但是，就品行而言，我可以毫不羞愧地说——我的确是一只善良可爱的狗哦。

希望我的男主人和女主人能永远记得我，但是请不要为我的离开悲伤太久。在我的有生之年，我已经竭尽所能地为他们孤寂悲伤的生活增添一些快乐与安慰。但一想到我的死将会给他们带来的痛苦与悲伤，我就会感到非常难过。

|美国可卡犬|

又称小猎犬。原产于美国，它的祖先是西班牙的猎鸟犬。大约十世纪初，从西班牙被带到英国，之后又带到美国大量繁殖和改良，变成了一种较小型又美丽的犬种。毛色有黑色、褐色、红色、浅黄、银色及黑白混合等色。它们性情温和，感情丰富，精力充沛，热情友好，外观甜美可爱，并且对主人很忠诚。是美国流行犬中最受欢迎的一种。

我要让我的主人知道，没有任何一只狗能曾像我这样快乐地生活（这全都得归功于他们细心的关爱与照料）。如今我已经被时间摧残得又瞎又聋又跛，甚至连昔日灵敏的嗅觉也已经荡然无存。现在，即使一只野兔在我的鼻子底下恣意走动，我也浑然不觉。我昔日骄傲的尊严在病痛和衰老中已经渐渐消失，生命似乎也在嘲弄着我的无能，这的确是一种莫名的耻辱。

离别的时间近了，我知道，在我病入膏肓之前，在成为所有爱我的人的拖累之前，我要提前跟大家说再见。

死亡并不是我惧怕与痛苦的原因，即将离开我爱的人——才是我现在最大的悲伤所在。狗并不像人一样恐惧死亡，我们将死亡也看做生命的一部分来接受，并不像人类那样，认为那是一种可以毁掉生命的恐怖事件。又有谁能知道死亡之后会是什么呢？

我宁愿相信那里是天堂所在。在那里，每个人都青春永驻并且美食饱腹。那里的生活天天都是精彩快乐的，人们每天都可以与完美的天堂女神尽情地游乐嬉戏，那里有带斑点的杰克兔，它们就像天堂女神一样在沙漠中轻盈地奔跑跳跃，还有，在那里，我们随时都可以享受到美味佳肴。

每个漫长的夜晚，那里都有数百万个永不熄灭的壁炉，那些木柴一根根被燃烧得卷曲起来了，火焰的光芒不停地闪烁跳跃。我们则倦怠地打着盹，进入甜蜜的梦乡。梦中会重现我们在人世间的英勇时光，以及对男女主人摇尾巴时的无限爱怜的场景。

恐怕没有一只狗能像我这样有这么多期待吧，但在死亡之前，至少——平和——这一点是确定的。就像我之前期盼的那样，我只想给衰老疲倦的身躯和心灵一个安详而长久的休憩之所，能让我在人世间得以长眠。我已享受过人世间如此之多的爱，或许，这就是我最完美的归宿。

最后我还有一个最诚恳的祈求。我曾听到女主人说：“伯莱明死后，我们再也不会养别的狗了。因为我真的太爱它了，这种感情是无法再倾注到别的狗身上的。”

现在我要真诚地恳求她，如果爱我，就再养一只狗吧！不要一直紧紧抱着对我贫乏而有限的回忆过活。我希望我的主人在找到我的接班人之后能更快乐些。

我最愿意感受到的是，在这个家庭中有了我之后，便无法再忍受没有狗的生活。我绝不是那种心胸狭窄、自私自利的狗。长久以来，我都一直认为大部分的狗都是善良的。（我曾经容忍一只黑猫分享客厅的毯子一整晚，我将这默许为一种善良的品质，而且我很少动怒，从不斤斤计较。）一些狗，已经做得很好，当然达尔马提亚狗，正如每个人所了解的那样，是表现得最好的。

所以我建议让达尔马提亚狗作为我的接班人，虽然它没有像我年轻时一样，有着旺盛的繁殖能力，但是它们很有教养，有良好的行为举止，而且具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帅气。希望我的男主人和女主人千万不要勉强它去做无法办到的事情。但是，令我确信的一点是——它一定会尽全力把一切事情做到最好。当然它也会有一些无法避免的缺点，但在比较中，这也更容易使主人思念到我。

我要把我1929年在巴黎的赫尔墨斯订做的颈圈、皮带、外套和雨衣统统遗留给它。以往大家总会带着赞叹的目光看着我穿戴这些东西，虽然它穿戴起来绝对不会像我那样英姿飒爽，也无法像我一样威风凛凛地绕过旺多姆广场，沿着公园大街散步，但我仍然深信它一定会尽力地不要把自己表现得像个粗俗笨拙、野蛮偏狭的家伙。

在牧场上，它也许会在某些方面证明自己是可以和我一较高下的。我想，至少在捕猎杰克兔时，它一定会表现得比我近年来衰老时优秀得多。纵使它有许多其他无法弥补的缺点，但在此，我依然衷心地希望它在我的老家过的日子是幸福快乐的。

亲爱的男主人和女主人，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请求了。

无论在什么时候，如果你们到我的坟前看我，尽管带着遗憾，但我更希望你们心中留存的是我曾陪伴你们的长久的快乐回忆，请以满怀哀伤而欣慰的口吻对自己说：“这里埋葬着的是爱我们和我们所爱的朋友。”

请相信，不管我睡得多深，都会听到你们的呼唤，一切死神的力量都无法阻止我对你们欢快摇尾巴的致意。

|英国可卡犬|

又称英国可卡猎鹬犬。它们性格活跃欢乐、并且站姿良好，身体结构紧凑。因为捕获山鹬的技巧高超，所以慢慢地在犬界中掘起形成了独立的可卡血统。它们会在野外热情地工作，并且在工作时不停地摆动尾巴以表示自己是多么地热爱狩猎。可卡犬温顺可爱，对主人极为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