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月下吐露
今日是人间的中秋节，家人团圆之日。伏桑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她想回家了。这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不知蓬莱的亲友们过得怎么样了。
而此刻的蓬莱，一些神仙和小妖怪正在大口大口吃肉。
伏桑：他们肯定会想我，万一寝食难安怎么办？
此时的蓬莱可谓是夜夜笙歌啊，小妖怪和小神仙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酒杯觥筹交错，篝火燎亮，好不欢呼雀跃啊。这热闹的场景与伏桑的认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魔头终于走了，我花了五百年寿元许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整天让我们干这干那的，丝毫没有顾及我们的感受。”一只小狐狸愤愤不平地说道，这回他总算把一肚子的苦水倒了出来。
“可不是嘛，我们只是想做一个快乐的小妖怪，大魔头非要逼我们成仙，真是可恶至极！”鼬鼠义愤填膺地说着。
“就是，就是，咱们现在吃着肉，好不逍遥快活啊！”一匹红狼附和着说道。
正在开阳宫的伏桑望着广寒宫的方向，不经起了思念之情。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可人人尽无长久时，流连之处只红尘。爹爹，娘亲，你们，可还安好？”伏桑忽然有些感慨。
“倒是我这开阳宫怠慢了你不成？玢岩拿几块月饼上来。”冥澜尊上吩咐道。
玢岩有些为难，小声叭叭地说着：“咱开阳宫哪里有这东西？”
“你说什么？没有不会做吗？”冥澜尊上还是听见了玢岩的话。
玢岩胆怯地说着：“小仙这就去做，这就去。”
“开阳宫的饮食可还习惯？”冥澜问着。
“挺习惯的，每日粗茶淡饭，腥味倒是没见过，可见尊上是慈善之人。”伏桑不紧不慢地回道。心里却说着：习惯你个阿达木啊！
“习惯便好，不过你这慈善二字，本尊怎么觉得是在说本尊老呢？”冥澜饶有趣味地说着，这丫头鬼心思极多，可得防患于未然。
“尊上多心了，倒是尊上，我来这几天了，怎不知冥澜尊上的合作是指哪一方面？伏桑实在是愚钝得紧。”
“愚钝便好，本尊实在是欣赏你的实诚。”冥澜尊上厚着脸皮说着说着。
伏桑咬牙切齿又不显露出来说着：“那可是要多谢神尊的抬爱了？”
“那倒不必，心里记着便好。”冥澜神尊托了托下巴一边赏月，一边说着。
伏桑：记你个头，老水狗！
天上的月亮是从广寒宫那里反射过来的，所以，天上也可以同人间一般看到月明。
繁星几经点缀，夜幕上的明珠璀璨夺目。
“小蠹木，你可知，月明之时本尊最难过的是什么？”冥澜尊上喝了一口桂花露，似是吐露什么。
“聚少离多？”伏桑试探性地说道。
“错。聚少离多，乃人间的常态，习惯了便也麻木了。”冥澜神尊又喝了一口桂花露。
“生死别离？”伏桑有些不耐烦了。
冥澜尊上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伏桑不明白这老水狗心里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生死道无常，又何来死生契阔？你说这人族是不是很傻啊？哈哈哈！我来告诉你本尊最难过的是什么？是别人说你配其位，而你却知配不得不能配。众人奉我为神尊，却也伤害了我最亲的人，不少人在等着我从神尊的位置上跌落下来，哈哈哈，你看我这个神尊是得多受人爱戴啊！”冥澜也不知是哭还是笑，但他内心流露出来的悲伤，她都能感受得到。
那极近悲凉的讽刺意味，她也有过。
她只是一个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人，可是他却向他吐露心事，现在弄得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甚至她都有些后悔上次算计了他了。
“老水狗，你，其实很孤独吧。”伏桑的这句带了许多不忍，她忽然很心疼这个九万岁的老水狗，她甚至能够感觉到冥澜尊上身上背负了一个很大的秘密，快把他压的喘不过气来了。
喝了那么多年酒，依然不胜酒力的冥澜尊上睡了过去，还打起了呼噜。
忽略那呼噜声，冥澜神尊的样貌当真是天地一绝，皎若明月身清风，那一双丹凤眼被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但依旧可以知道里面藏着怎么一颗光彩璀璨的明珠。棱角分明的脸廓，光滑得可以毫无违和感地滑落寒夜露珠了。
你能想象一个神尊打呼噜的样子吗？
一群乌鸦从伏桑的头上飞过，她觉得她刚才不应该关心这个老水狗的。
玢岩做好月饼时，冥澜尊上已经睡得死死的了。
“你们家尊上，素日里也是如此吗？”伏桑对冥澜突然吐露的心事有些不解。
玢岩低下了头，回道：“回上神，我家主子，素日里少饮酒，只是每逢中秋月圆之时，才会喝上几杯，我家尊上酒力极差，喝了几万年，还是如此。”
“上神怎会突然问起我家尊上之事？”玢岩壮着胆子问了问。
伏桑转念一想，对啊，她问老水狗的事作何？
明姜宫内。
天后顶着一束金黄色流苏，明黄色的帝后服看起来鲜艳无比，让人不敢直视。
“他冥澜地实寒微，性情乖戾，怎配这神尊之位，也就是陛下心慈罢了。”天后拍了一拍帝后的后椅，显然对冥澜的意见颇大。
“娘娘，这话，咱自个说说也就是了，切莫让旁人听了去，让他人做了文章。”旁边的明玄色衣服的触角大仙说着。
此人名叫岸罹，来历不明，可他们都有同一个目标，那就是冥澜，天后自然而然也就留下了他。
“怕什么？本宫乃是堂堂的天后，若不是冥澜，一千年前，我兄长又怎会命丧魔域？！”天后越想越气，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纹。
岸罹拿出一瓶药膏，小心翼翼又温柔地涂在天后的脸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俩才是一对。
“天后娘娘，可不能再生气了，不少您脸上的裂纹怕是要遮掩不住了。”岸罹提醒道。
听到“天君驾到”的声音，岸罹慢慢地退了下去。仿佛刚才做出那等逾越之举的人并不是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