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患难见人心

村民们一听没什么动静了，大家都互相推脱着谁要先出去。

“那么妖怪走了吗？”一个七旬老人家问道。

“老头儿，要不你先出去看看？”一个年轻粗壮的青年人说着，他自己也有些害怕。

青年的这一番话受到了不少人的白眼。

“我是老人家，要去也是你们年轻一辈先出去，怎地还让一个老人去冒险。天理昭彰，你们让一个古稀老人前去送死，这是何道理？你们的良心过得去吗？”七旬老者理直气壮地说着。

“那我们要是出去了，万一那些妖怪还没有走怎办？”一个年轻的妇人说道。

场面一度失控。

“可不是，老家伙，你都活了那么久了，也该是你先出去。”一个尖嘴猴腮的人冷漠无情地说道。

场面越来越混乱。

这时，一个六岁懵懂无知的孩子觉得地下暗室里闷热，便自己走出去透透气。

吵到一半的一个头巾妇人发现自己的孩子不见了，着急地四处看了看，焦急地大喊：“小宝，小宝！你在哪里？你别吓娘啊！”

可是任凭头巾妇人如何喊破嗓子，她的声音都被淹没在了吵闹声中。

头巾妇人在暗室里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孩子，便想着出去看看。

这时一阵惊恐声传来：“啊啊啊啊啊，杀人了！！！”

只见那个粗壮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柴刀，他的脸上还有一些溅出来的血，没了他半张脸。

而他面前的老者头颅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都怪他自己不出去连累了我们，对，都怪他，是他自己非要撞上来的，和我没有关系。”粗壮的大喊自欺欺人地喃喃自语到。

一屋子村里的人都后退了一步。

“怕什么？方才你们不是骂了他吗？怎么现在人死了，就想着划清界限了？”粗壮的大汉拿着柴刀指着村民并上前了一步恶狠狠说道。

这下村民更加惊恐了。

上面传来了小宝的稚嫩又兴奋的声音：“哇，娘，二婶子家里有桃花糕，好好吃呀！”

这时，在地下暗室里的村民面面相觑，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大家相继出去了，只有七旬老人的尸体还在地下室。

出来后见到的阳光让每一个村民都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小宝的二婶子立马跑过来责备道：“臭小子，谁让你偷吃我的桃花糕的。”二婶子揪起小宝的耳朵。

小宝他娘和他家二婶子吵了起来：“不就是块桃花糕嘛，再做不就好了。”

因为此次妖魔的侵扰，村子里的石头村牌匾已经被撕裂了。

伏桑本想此刻就走，但是热情的村民见一对璧人赶紧上来寒嘘了。

“二位是哪里人？嫁娶与否。”说这话的便是方才那个粗壮的大汉，仿佛刚才的事全然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位姑娘生得可真是好看，不知叫何名字？”说这话的便是方才那个尖嘴猴腮的男子。

“是啊，这姑娘生得和天仙一般，怎会看得上尘埃里的人？”一个妇人讽刺道。

冥澜被一群女人围着，他不耐烦地说道：“我已有妻室，若有外室，杀。”

那股子属于神尊的气势冷冽地散发了出来，让这些凡人不敢靠近。

“各位缪赞了，逊柳之姿罢了。”伏桑佯装谦虚地回答道。

冥澜一记眼刀过来了：你再说句话试试？

大伙从未见过如此绝色的女子，流露出来的神色之中还带了一些污秽的心思。

伏桑用读心术听取了他们的心里话，脸色不由得一变。凡人心思最难为猜测，只是没有想到亵渎这种事在这个村子的男人眼里居然是司空见惯的事情，甚至还有把自己的妻子卖给了别人，饥荒之时更是易子而食。

这些男人的心思太过于龌蹉，表面上看起来敦实，心里却在想着怎么去占有她，这让伏桑很是受不了，思想上的亵渎那也是亵渎。

原来比妖魔鬼怪更可怕的是人心。魔生于极致黑暗，愤怒、龌蹉贪婪、暴戾、狠辣，丧失良知……都是成为魔的首要条件，魔域的人不是真正的魔，而真正的魔生于心底的黑暗。

“我以神的名义诅咒，这个村子永生永世富不足五两，生生世世为人当牛做马！”伏桑淡淡地说道。

若是让这样的人强大了起来，那么，这个世道将会纷争不断。

神？这个女子居然是个神？村民听到这个诅咒的时候脸色一惊，赶紧跪地求饶。

“神女大人，仙姑，大仙，我们不是有意冒犯，还请仙姑不要罚我们啊。”村民们哀求道。

伏桑并不理会村民们的哀求，她活了三万多年，并不是那些个几千年的小神仙，她知道这里的人不能富足，一旦富足了起来，将会成为新的地主去剥削他人。

有些人是碰不得好的，一旦给了他们一点好，他们会要求更多，就像一个无底洞一般毫无底线地去索取。

织女的经历，她略有耳闻。人间皆歌颂牛郎织女，可是若是真的相爱，织女为何会离开牛郎？若不是她亲眼看见牛郎乞求喜鹊搭起鹊桥上天苦苦哀求同织女见上一面，她就真的相信了牛郎织女的传说。

她记得，牛郎七夕同织女会面之时，那一天，人间大旱，寸草不生，很多人都饿死了，途有饿殍而不知发，高位者谋权敛财，低位者攀权附势。

牛郎织女并不是那么美好，只不过人们希望日子是美好。但若不是世事苦不堪言，希冀的美好又怎么会呼之欲出？美好愿望的流行，不是因为普遍，而是因为特殊。

天神的诅咒落在了这个村子里，很快，每家每户最多只有五两银子，无论他们怎么赚钱，他们也只有五两。

后来听说那个粗壮的大汉疯了，走到路上的时候撞到了大树，硬生生地把自己给撞死了。

伏桑和冥澜离开了石头村，她忽然感觉到心酸。

“不用难过，这只是一个过程，人类进化的过程。作为神仙，我们并不具有决定人间运势的权利。上一个纪元中，女娲擅自干涉了商朝的气运，如今她也被天道关在了极狱之中。”冥澜宽慰说道。

“可是女娲不是因为纣王亵渎了她的神像吗？”伏桑问道。

“傻瓜，那只是后人杜撰出来的，也就是借天道而为罢了，自古成王败寇，败者是没有资格青史留名的，就算留，那也是恶名。”冥澜低吻他的小蠹木的额头。

世事难料，谁又知道神不会和人一样？

身处黑暗之中的人比光明的人更渴望光明，就像平民渴望财富，可一旦得到了财富之后，很容易就忘了自己是怎么从底层上来的。大部分人忘了自己从黑暗中来，被光明糊住了眼睛，误以为自己本该生在光明。

伏桑离开之时，还不忘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石头村。

纵有初心砥砺，也不要忘了自己走过的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