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复出
“顾先生，脑癌目前在医学领域里是不可治愈的，国内外也没有治愈成功的案例。”
说话的是顾檬十八岁那年良性脑瘤的主治医生，姓钟。
钟医生如今已年过半百，黑白交错的头发少见的浓密，长了张不标准的方形脸，上宽下稍窄，眼皮微向下耷拉，面相温和，说话也温和清晰：“她脑内的这颗瘤已经到四级，是颗高度恶性肿瘤，看检查结果已经到了中期，就算进行切瘤手术也无法彻底清除干净，无法阻止癌细胞向她身体各处的扩散，手术成功后，即使她能坚持住后期的每次放疗和化疗，药物对她作用也会越来越小，她只有1到2年的时间，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想起方才见她时隆起的肚子，钟医生又问：“她怀孕几月了？”
顾闻萧：“四个月。”
钟医生：“孩子的父亲在吗？”
顾闻萧：“不在医院。”
钟医生眉头微蹙：“是不方便过来吗？”
“嗯。”顾闻萧：“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
钟医生点头：“针对她目前的情况，我治疗的方案是手术为主，放射、药物治疗为辅，切瘤手术后，后期的放疗，以及化疗服用的药物，都会对她体内的胎儿造成一定影响。怀孕本身就是一件耗费心神体力的事情，月份越往后越辛苦，抗癌治疗也是及其损耗身体精神的，在这样双重的压力下，她就算可以熬到分娩，以她脑瘤生长、扩散的速度，分娩过程也是极其危险，可能会出现很多突发情况，我建议是终止妊娠，以抗癌治疗为主，这样治疗效果也会更好。”
...
顾闻萧心情沉重复杂地走出会诊室，一眼就看到安静地坐在诊室对面休息椅的顾檬，头上戴着顶针织的、粉色毛线帽子，双手放在肚子上，眼睛却落向别处，怔怔出神。
顾闻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空荡荡的廊道。
感觉到一股阴影笼罩下来。
顾檬失神的瞳孔才慢慢聚焦，仰头向上看。
冬季干燥，她又许久未喝水，嘴唇有点起皮。
“医生怎么说？”
顾闻萧别开头，不忍看她小心翼翼又带着期盼的目光。
在她的旁边坐下：“恶性。”
中一次巨额彩票，已幸运至极。
果然不可能再中第二次。
顾檬轻咬内侧唇肉，红着眼眶，消化这个事实。
“虽然是恶性，但好好治疗，也可以活很多年。”顾闻萧伸手将她脑袋摁靠在他肩上，撒了个善意的谎言：“钟医生说你这是早期，做完切瘤手术后，好好配合治疗，活个10几20年是有可能的。”
顾檬依靠着他，没有说话。
“抗癌治疗很耗费精神体力，钟医生建议你先拿掉孩子，专心做抗癌治疗。”
“我不要。”顾檬像是被触到逆鳞的龙，反应极其强烈，摸着肚子起身，忍了很久没落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砸落地面：“拿掉这个孩子，我也无法痊愈，甚至可能根本熬不过。”
“可怀着这个孩子，你可能根本熬不到生下他。”顾闻萧站起来，抓着她的胳膊：“听话。”
“我可以。”顾檬泪眼朦胧地抬头看他，语气却分外坚定：“哥，无论如何，我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她不能在她离开后，留下沈哥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世上。
“你答应我，不动这个孩子。”
“顾檬！”
“哥，求你了。”顾檬见他仍旧不松口，只好威胁道：“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治了。”
说完，便去挣脱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
她反应太激烈，顾闻萧怕再争执下去出意外，只好后退一步：“你做手术前，我不动这个孩子，孩子是去是留，看你术后情况。”
顾闻萧是一个很守诺的人，答应了就会做到。
虽然没有松口不动孩子，但既然说了手术前不动，那就不会动。
再争执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顾檬也就不再挣扎，听从他的安排，住进了医院。
...
“沈先生，进来看看。”销售经理推开复古红木双开门，脚踩在石灰雕花的庭院路面，边走边为身后的人讲解眼前的合院别墅：“这套合院上下3层，附赠一个50平的小花园，整体设计偏西式风。”
走过庭院路面，来到客厅入口。
销售经理输入密码，欧式铜门应声而开。
“门锁也是采用全新智能化，我们平常总是很容易丢钥匙，这个门就很好解决了，用密码开门，它也支持指纹。”
“你看，客厅也是很宽敞的，巨大的落地窗，采光极佳，你到时候可以装个厚实的窗帘，一关屋内就暗了，一拉外头的自然光线就都照进来，壁炉正对沙发，现在这个季节，晚上窝坐在沙发上，温暖又舒适。”
介绍完客厅，销售经理走到厨房：“厨房设备也是齐全的，配备的都是高级家电，全新有保证。”
脚步一转，往旋转楼梯上去。
这时，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沈嘉禾停下跟上去的脚步，掏出手机，是个陌生但归属地是h市的电话号码。
电话一接通，对方就自报家门：“我是顾闻萧。”
他不待见他，沈嘉禾是知道的，能给他打电话，就只能是：“是顾檬怎么了？”
“她不让我告诉你，但我觉得你应该知情。”
...
三禾医院，住院部七楼。
七楼都是VIP病房，单人单间，对比楼下的多床位病房，会比较安静，更适宜养病。
宽敞明亮的走廊里，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飞奔而来，奔跑带起的风将额前的柔软的碎发撩起，露出棱角分明的五官。
电梯在维修，他爬楼梯上来的，跑了一路，呼吸有些急促地在顾闻萧面前停下。
顾闻萧穿着身浅灰的格子西装，长身玉立地立在病房门前，不知道站了多久，感受到他来了，也只是偏头同他对视了眼后，就又转回头。
沈嘉禾呼吸粗重地转头，通过病房门上的长方形观察窗，往里看。
观察窗口正对着病床，床上此时正躺着一个人，隆起的肚子撑高被子，病床边的输液架挂着袋药液，白色的液体顺着输液管，一点一点流向没入手掌静脉的针头。
“脑癌复发，恶性。”顾闻萧简洁明了陈述：“医生建议把孩子流掉，她不愿意。她现在身体素质太差，还不能做切瘤手术，要先输几天液，等身体达标了，才会进行手术。”
天越来越冷了，外套上还残留着些许在外头沾染的寒意，那寒意悄悄地往里钻，落于寸寸肌肤上。
走廊虽不及外头那般刺骨的寒冷，但站久了，手指也会僵硬，让人感觉到冷。
“手术之后呢？”
“放疗，化疗。”顾闻萧：“手术成功，也只有1到2年的时间。”
沈嘉禾有一瞬间的耳鸣，好一会儿才消化完他的话，但总觉得不真实：“国外能治吗？”
“我已经把她的病例和情况，翻译后发给国外专攻这个领域的科学院，过几天才会有答复。”
...
冬天昼短，六点窗外的天就已经黑透了。
病房内的灯亮着，护工蹲在床尾手摇着起背摇把，“顾小姐，你觉得可以了就说一声。”
“嗯。”后背的床慢慢升高，顾檬也跟着慢慢坐起，感觉差不多的时候：“阿姨，可以了。”
顾闻萧作为公司的CEO，很多事情需要他处理决策，不可能一整天都待在这里照顾她，所以替她请了个护工，全天守着她。
护工年纪约莫五十出头，不高，瘦瘦的，头发一股脑往后梳，然后用黑色的头花，将头发包起来。
将她升坐起来后，她来到床边，继续手摇落腿摇把，将她挺直的双腿放下，做完之后，又动作极其熟练地拿过餐桌板放到她面前。
她只负责照顾她，不负责她的三餐，三餐由顾闻萧请的保姆负责，做好之后送来医院。
照旧的三菜一汤，都是他爱吃的。
顾檬精神萎靡，也没什么胃口，请护工将她的手机拿来，打开相机调了个只会拍到餐桌上饭菜的角度，拍了张照片，发送给沈嘉禾。
低头敲字时，眼底才稍微有点光：今天的晚餐是番茄炒鸡蛋、西葫芦肉丝、土豆炖牛肉，还有海带排骨汤，看着就很秀色可餐，忍不住流口水。
点击发送，开始编辑第二条：你在干嘛呢？吃饭了吗？
发完，找了个卖萌的表情包发过去。
“顾小姐。”
“嗯？”顾檬抬头，将手机放到桌边。
“是这样的，我儿子儿媳在外地工作，平时都是我老伴在照顾我还在上小学的孙子，但我老伴今晚有急事要回趟老家，明早会赶回来。”护工阿姨很不好意思地说：“待会你吃完饭后，我能不能回趟家，把我孙子哄睡着后，再过来。”
顾檬自从怀孕后，莫名的越来越喜欢小孩子，有时候去店里，看到小朋友进来，总是忍不住送他点东西。
一听这话，当即点头：“没关系，你回去吧，明早再过来。”
护工很欣喜：“好，真是不好意思了。”
“不会，人都有不方便的时候。”
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肚子里的孩子需要营养，不能不吃。
顾檬还是把一碗饭吃干净，又喝了一碗汤。
收拾完剩下的饭菜，撤走餐桌板后，将病床调回原来的样子后，护工就走了。
整个病房瞬间静悄悄的。
顾檬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望了一会儿，感觉有点难受，托着肚子侧了个身，伸手去够床头柜子上的手机。
点开和沈嘉禾的聊天的界面，消息还停留在那只卖萌打滚的兔子上。
怎么还不回消息？
伸手隔空戳了戳他的头像，戳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就捧着手机，望眼欲穿地盯着聊天界面。
等了半响，界面还是那个界面。
就在顾檬想着要不要给他弹个语音的时候，手机上方弹出条微博推送消息，消息一晃而过，但顾檬总感觉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当即下滑出通知栏。
是她关注的一个专爆娱乐圈大瓜的营销号大V发了微博，内容如下：电影《孤注一掷》主演阵容：秦菲、沈嘉禾......
手机屏幕限制，消息没有展露全，顾檬点击消息，自动跳到微博这个消息的页面。
电影《孤注一掷》
主演阵容：秦菲、沈嘉禾，谭明、许可维
总出品方：环影有限公司
导演：徐吉骧
编剧：刘漫
大满贯导演与金牌编剧的强强合作，外加配置吊炸天的主演阵容，瓜哥已经开始期待《孤注一掷》，快点开始拍吧。
自导完《犯罪心理》，票房与名利双收后，徐吉骧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直到一个月前，他携新片《孤注一掷》再次出现再人们的视野里，声势浩大地开始《孤注一掷》的选角。
徐吉骧这三字一出现，影响力自不用多说，国内首位大满贯导演，他出品，必是精品，而且他的作品都是有机会冲击各类电影奖项，是以很多演员参与到这场选角中来。
因此，《孤注一掷》最终的选角结果，就成了近段时间来娱乐圈最令人关注的事情。
虽然《孤注一掷》官微并没有宣布阵容，但这个大V爆的瓜很少有错，基本可以认为就是事实。
所以，底下的评论区炸了：
草，有生之年，居然能看见这么炸裂的配置，大满贯导演，金牌编剧，大满贯影后，双金影帝，新届影帝影后，这票房不得爆。
这是《孤注一掷》吗？这分明是《大满贯导演与他的影帝影后们》
我何德何能让他们表演给我看啊。
别说了，我看，我包场看。
弱弱说一句，我记得沈影帝不是宣布退圈了吗？
谁知道呢，没准是见洗白了，又回来捞金咯，毕竟谁会嫌钱多。
前段时间洗了白，他家粉丝跪求原谅都上热搜了，也没见他出来表态，还以为真退了，没想到又回来，果然人是不可能放弃名利滴。
就算那件事不是情愿的，也不能说明他私底下干净，反正还是没有好感。
草，起猛了，好像看见我那退圈的、帅气的老公回来了。
就算不是情愿的，那事也是真的，他也不干净好吧，真不明白现在的女生脑子里在想什么，一看见帅的就跟个无脑的脑残似的，三观歪的像钢丝球，他沈嘉禾就很脏，一生黑。
脏你妹，三观不正的是你吧，你们不去说施暴者，却在这里谩骂受害者，觉得他有罪，可他有什么错呢？错在生了一张好看的脸吗？
他只是长了一张俊逸出尘的脸，让恶魔见之心生歹意，人们宽恕了恶魔，却无法宽恕他，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又有什么错呢？犯错的明明不是他，可所有人都在骂他、怪他，他就不委屈吗？
淦，喷子们通通给我闭嘴，谁要是再骂我老公一句，把他骂跑了，我就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网暴。
徐导我爱你，呜呜呜，谢谢你把我老公带回来了，以后你的电影我都看［大哭］［大哭］
评论区的喷子能不能都闭嘴啊，真相都放到你们面前了，你们还在喷他。合着你们就只会逮着他一个人霍霍，今天我就守着在这里，谁敢再骂他，就别怪我去你家哥哥姐姐微博底下发疯了。
楼上姐妹，带我一个。
加一。
我很抱歉在那件事出来后，没有相信你，已经错了一次了，这次我绝不会再犯错，要是这次还被你们这些喷子、黑子带走节奏，我就吃泡面没料包，喝水被呛，吃饭被噎。
随你们骂，徐导你放心拍，票房我们小禾苗给你担着。
随你们骂，徐导你放心拍，票房我们小禾苗给你担着。
随你们骂，徐导你放心拍，票房我们小禾苗给你担着。
…
齐刷刷的一排，让所有的喷子、路人、吃瓜群众都彻底沉默了，也让那些有心带节奏的人意识到，他的归来，无人能阻。
其实，什么时候阻止成功过。
他被黑的最惨的那两年，即使无粉丝支持他，被抵制，也仍旧没有将他赶出这个圈子。
他好似从不在意旁人的言语，也看不见那些谩骂的文字，独来独往，一声不吭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有人支持也好，无人支持也罢，他始终在走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