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镜中景象
罗九在医鬼阁修养的这几天里,紫玉去了几趟天清山,这天他从天清山中出来时倒是在天清山附近遇见了一个人。
紫玉蹙眉道:“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颇好笑的道:“怎么,天清山难道只许法力至清至纯的人来,像我魔界之人便不能来此瞻仰神像了吗?”
“你们魔界对我神族向来没有太多恭敬,又何来瞻仰之说,说吧,你来天清山到底有何目的?”
这来人正是熄颜,她不答反问,“五神中只有日神阳离的石像有脆裂之迹,你难道不想知道这是为何吗?”
“你知道?”
她见引起了紫玉的兴趣,道:“自然”
紫玉却是突然笑道:“我都不知,你会知晓?何况,就算你知晓,你以为你说的我便会信吗?”
“看你的样子,恐怕凌夜还没有告知于你日神石像脆裂的真相,你也知道我魔界有一魔使名魏安之,善读人心,凌夜想什么可逃不过他的眼睛,其中就包括石像脆裂的真相”
“为什么告诉我,不怕我转头就告诉凌夜吗?”
“自然是要与你合作,我想你心中也有怀疑,你若不想知道就不会与我说这么多了,至于你会不会告诉他们,等你听完自有决断”
紫玉紧抿唇角道:“若是挑拨离间,今日便叫你身死此地”
熄颜笑笑,道:“凌夜这么多年之所以寸步不离的守在罗九身边,只是为了在她最后存在于这世上的日子里多陪伴她几时,下一次太天劫来临时,她便要以身祭天劫了,到时候她会以命献祭,魂飞魄散,消散于六界八荒之中,这才是星玄一直不敢告诉你们的真相,观罗九的样子好像也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所谓生就是死,死亦是生,也对,若这么早告诉她,她的存在就是为祭天劫的,往后七百多年的时光势必生活在必死的恐惧之中,还不如一直瞒着她不让她知晓,至少这七百多年的时光还是无忧无虑的”
“不会的,合我五神之力,怎么可能渡不过这天劫,何必牺牲她一人祭天”
“你们几人的神力不同,属性不同,也许下次的太天劫只有她的能力才可以抵抗,历次太天劫时,间或会损失几个神族,你们神族便也是这么才凋零的,这也不是第一次用神之命渡过天劫的”
紫玉满是震惊,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既然已问这话,便是心中有疑,凌夜所为从来都是遮遮掩掩,不甚磊落,你可知道他曾倾心于我,对我说过神族太过冷清,阳离是个永远长不大又不思进取的孩子,霜吟太过端正,十分老成持重,让人无法放松,紫玉又是个张扬不羁、锋芒毕露的人,既小气又计较,桐泽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心性,却又冲动气盛,神族之中他无一人能感到亲近,因此在昆仑山仙会看到我时便被我随性洒脱的性格吸引了,那之后我们常常在神界和仙界交界处的仙山上见面,一起谈天说地、携手遨游,他还说魔界终年炎热干燥、寸草不生,更别说会下雪了,于是他送了我一个雪晶球,球内的世界有终年下不完的雪,这样即便在魔界也能看见雪景”
熄颜伸手将那雪晶球从袖中拿出,果然里面下着永不停止的雪,纷纷扬扬、一片洁白,紫玉心道这倒是像他水系法术能制出来的宝物,没想到他与熄颜竟然还曾暗中定情,连信物都有,那当阿离又是什么,但他却不全信,质疑道:“这些只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自然随你怎么说”
“若想验证真伪,便想办法把他们引至幻雾之林,那里能看见心中所思,并能预知后事,你若想好了便来找我,我等着和灵神你的合作”
“既然告之于我,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自然是共赢,让罗九早日意识到星玄虚伪的欺骗,免得她陷的更深,这也是让罗九能察觉到你真心的机会,否则凌夜一直在她身边,她的眼中又怎会看的见你对她的付出,你独自一人来这天清山看她的石像,怎比得上日日陪伴在她身边,而对我来说,凌夜虽负我,可我却无法忘了他,若是罗九不再信任他,他自然会回到我身边”
紫玉沉默了片刻道:“最后一个问题,那黑衣人的身份?”
“这个连我也不知,不过我敢肯定他是天界之人”
紫玉听她说完,不置一词,转身便要走。
熄颜却道:“等等,我也有一个条件,境神之魂,魔界日后不再插手,不过你要帮我魔界尊主晋神之位,多一个神立于世,来日渡天劫岂不是多一分把握,日神祭天之事便可有转机”
紫玉眉宇凝结道了一声,“此事我还需再考虑,我会再找你的”说完便起身飞走了。
熄颜扬声道:“灵神可要快点考虑呀,时间可不多了啊”
紫玉没有回答,熄颜微微挑起唇角,又向着天清山的石像阵看了一眼,她虽有净气晶在手,进的了天清山,但却进不到石像阵的核心,还是无用,不过她确信已经说动了紫玉,有了他的合作,天清山的秘密日后依然可获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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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医鬼阁内,歇息了半月之久的罗九,觉得身体已经生锈了,好在阎罗王殿下十分懂她,知她定是歇不住,她伤好复职的当天便发了批单,还在五殿殿堂内好生夸奖了她一番。
说是她和白露还有星玄这次可是给五殿长了好大的面子,去魔界闹事,还能毫发无损的回来,打击了魔界嚣张的气焰,长了地府威风,五殿在地府中一时间是风头无量啊,阎罗王喜笑颜开,这不特意从从一殿秦广王手中抢下了一单妖魂,正巧还有一单人魂都在同一地点,便都分派给她前去勾魂。
罗九领了两张批单,其中妖魂的批单倒是没什么,是个镜妖,名叫青缘,那人魂的批单却是染上些了墨迹,“这批单上怎么有污迹啊”
批单上地点是东海国珍珠县北面的静安郡郡主府,性别看不清楚,名字是三个字的,可是也被墨滴弄污了,只能看清姓是三点水的字,中间的字上面有个日字,最后一个字是宝字盖,其他的生平记载也是被墨汁沾染,断断续续的看个大概。
阎罗王道:“都是那个秦广王,非要跟我抢那妖魂的批单,我俩斗法时,不小心弄翻了鬼吏的砚台,沾了点墨汁,却是弄污了人魂的批单,不过也不用在意,拿着批单到静安郡与土地公公核对一番人口册籍便可知晓大抵是谁了,总是静安郡郡主府中的人错不了的”
罗九只得如此,临出发之前,阎罗王神采飞扬的道:“加油,本殿看好你哦,等勾完这一单,你的业绩总数便可突破五千万条魂了,回来后给你加薪换法术升装备”
罗九做了个揖道:“定不辜负殿下期望”
阎罗王满意的挥挥手,他不知道有的鬼不能夸,刚一夸完,便要惹出篓子来。
这次勾魂,依然是罗九和星玄一起,文墨轩接了几个人魂的批单,今日不与他们一起,他们一路来到东海国静安郡,罗九心想着勾完这一单正好去到鲛人活动的东海,将明纱的嘱咐传给他们,解了他们的承诺。
在静安郡的土地庙中,罗九拿出批单,对着户籍名单仔细核对了一番,郡主府只有郡马温景宇的名字和批单上的被墨迹弄污的名字结构相符,而且批单上生平也是涉及郡主和郡马的事迹,可以确认就是他了。
她与土地公公道了谢,和星玄径直来到郡主府,但由于他们过于勤勉,早到了一个时辰,只能到了地方先等一等,说不定正好看见郡马身死的过程呢。
甫一入府内郡主卧房的时候,他们见到的场景便是郡主沐晨拿着一把匕首,刀尖游走于郡马温景宇的脖颈上,而他正被五花大绑的绑在床架之上。
沐晨好像并不想一刀杀了他,难道接下来一个时辰的时间里都是用来折磨郡马的,罗九和星玄落于屋内,观望着好一出谋杀亲夫的大戏。
期间罗九望了一圈屋内的摆设,果然不愧是郡主的居所,屋内摆设精致大气,贵重却不见奢靡,浮雕楠木架子床、锦绣被褥、鸳鸯戏水帷幔、木雕屏风、镶金紫檀桌、黑漆描金靠背椅,还有烛台,梳妆台,各式金银首饰、珠宝玉器和铜丝花梨木镜匣。
这屋子里还留有妖气,该是那镜妖留下的,可镜子本体却不知所踪。
罗九飘到那面铜丝花梨木镜匣面前,镜匣并未合上,她照了照自己,又仔细的嗅了嗅,这面镜子却不是她要勾的镜妖本体,只是镜中的自己看起来总有些不一样,似像非像,看起来镜中的那人比自己年幼了几岁,带着自己没有的稚气和天真。
此时沐晨手中的匕首微微用力,刺破皮肉,温景宇的闷哼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沐晨狠笑道:“内个小贱人已经被我熔了,你便这么想去找她吗,既然没能让你爱上我,反而让你对她动了真情,那你便也没有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了,杀了你,还会有更多的男子任我挑选,你便下到阴曹地府去找那个小贱人吧”
温景宇看着她,眼神冰冷,嘴角只是扯出不屑的冷笑,不发一言。
罗九心想原来这郡马是个负心汉,娶了郡主,却还勾搭情人,虽说郡主有些狠厉了,但郡马倒是也不值得同情。
就在沐晨匕首要划破温景宇颈部经脉时,屋内起了一阵阴风,烛台变得明明灭灭的,一时间看不清屋内的景象,等到一切恢复的时候,刚刚被绑在床架上的驸马和持刀伤人的郡主却都不见了踪迹,屋内霎时间多了一个身穿青衣菱纹,头戴翠簪的貌美女子,她手里拿着一面八角菱花铜镜。
罗九还未来得及反应,只是从摆在梳妆台上的镜匣中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镜妖,她从这个角度本来是可以从镜匣中看见刚刚站立在一旁的星玄的,可是此时原先镜匣中倒映出来的星玄不见了。
罗九感觉有些心惊,乍一回头,却发现连那面青铜镜中的星玄也消失了,眼前的一切被快速掠过的景象迅速取代,天翻地覆之后,这里却还是郡主的房中无差,屋内的摆设与她们来时别无二致,唯一的区别便是,梳妆台上多了一面和这满屋精致家具有些格格不入的青铜镜子。
外面一阵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的喜庆声,罗九顺着锣鼓的声音望向屋外,一时还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回头正看见星玄站在桌案之前,若有所思的看着砚台上压着的纸张,上面题了一句诗,‘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而那诗的落款时间是东海四十五年,他道:“我们来时,东海国的年历还是四十六年,这么说这是一年前的情景”
罗九惊讶道:“是时间倒流了?”
星玄摇摇头,“不对,我们现在是在镜中,这里映现的景象都是曾经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