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培训管理者,而非MBA
对于分析-直觉问题还存在一个推论,这在前面也曾间接地提到过。我在“左脑规划,右脑管理”一文中评论说,商学院教育实际上把对左脑的崇拜神圣化了。在我看来,大多数商学院完全抛弃了西蒙所追求的左右平衡。(注:这一问题可以追溯到20世纪50年代。当时,西蒙和他在卡内基-梅隆大学的同事们大力鼓吹管理教育的改革,强调以经济学、心理学和数学为基础,进行严谨的研究和理论发展。于是,商学院教育不加选择地投入了这一改革的怀抱。然而,在《人造科学》(The Sciences of the Artificial 2)一书中,西蒙对管理学院不愿在基础学科之外教授“设计”(即培训“核心职业技能”)的做法深表痛心。)
1980年,哈佛商学院的两位教授,海伊斯(R.H.Hayes)和艾伯内西(W.J.Abernathy)发表了一篇得奖文章,名为《经济衰退中的经营对策》(Managing Our Way to Economic Decline1)。他们认为,过度强调分析的商学院,是导致人们在实践中对技术和分析错误迷恋的一部分原因。对此看法,反对者不多。可从那以后,我却发现商学院教育越发偏向分析了。我看到金融学教授为了让自己获得经济学家的地位,传授愈发与实践无关的数学模型。我看到渗透进商学院的很多行为科学家,像主教般昂首阔步,寻求研究中的“科学”严谨性——这种严谨性,足以把研究者和他们试图理解的组织隔离开来。至于表面上关心应用的管理信息系统,则在不断尝试把自己定义成“计算机说它能干的事”(实际上计算机从来就没法干这事,只不过没人敢指出来罢了)。甚至在我自己研究的战略领域,1980年以前它还维持着分析与直觉的平衡,之后也开始朝着“倒腾数字”的方向发展,强调“竞争分析”技术,而不是塑造战略之间的细微差别。毫不夸张地说,要是那些支持现今商学院的商界、政界要人们,真正知道商学院(甚至包括一些最知名的商学院)里到底出了什么事,真正不怕麻烦地随便拜访些教授,他们肯定不再会被动地开出支票,而是会要求商学院在师资和课程上进行重大调整。
我没开过这种支票,但的确收过。几年前,我决心把钱花在自己感兴趣的地方,去开展我所信奉的那种管理培训。为了减少学术研究和博士培训,转而致力于对富有经验的工商从业者进行管理培训,我向麦吉尔校方提出削减自己的教学任务和薪水。
我的研究和写作首先来自我的职业生涯。若干年前,《财富》杂志发表过一篇名为《MBA——人、神话及方法》的文章。作者扎莱兹尼克(S.Zalaznick)提出了一个有趣的观点:美国商学院的真正贡献,不在于它教出了多少毕业生,而在于它对研究的深刻认识上。3我至今仍认为这种看法没说错,至少,对于尚保留着创造力并应用于组织的那部分研究来说,它站得住脚。
长久以来,我一直关心管理学的本科生教育,但多年来不曾教过本科生(尽管我坚信,在这个阶段教授会计学非常有必要,因为会计的确是门职业)。最近,我对传统的MBA教育产生了类似的关注。我愈发相信,培训在管理上相对来说没有经验的人,不管是从社会意义上来说,还是从经济意义上来说,都是错误的。几年前期经验固然有所帮助,但它没有解决根本问题。所谓精英管理者,大体上是这样造就的: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按学术标准把他们选出来,接着,又让他们无须从事艰苦的产品制造和客户服务工作,就获得“快速晋升”。充斥着这种管理者的社会,我们可承受不起。故此,我又逐渐相信,只有有着丰富组织经验和出色领导能力(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智力)的人,才应当给予管理培训。
于是,三年前,在麦吉尔大学管理方的理解和支持下,我带完了自己最后一个MBA班,结束了教学工作。一年之后,我在加拿大举办的一次MBA项目主管会议上,针对这些问题做了讲演。下文就是这次讲演的资料,我专为本书做了整理。它或许有点不中听,但我愿为文中的每一个字负责。在本书的最后一篇文章中,我将继续探讨它的含义。
我准备从以下几个方面讲一讲我对传统MBA培训项目的关注,也即学生如何进入MBA培训、如何完成学习过程,最后又如何结业——按系统术语来说,就是输入、生产及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