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场
章前导读
贝里吕娜仙姑把蒂蒂儿兄妹和一干精灵带到自己的宫殿里，还把他们都打扮得花团锦簇，又指点蒂蒂儿、米蒂儿到记忆国，和去世的祖父母一起吃晚餐。
〔妖婆的宫殿里。〕
〔贝里吕娜妖婆宫殿的前厅。明晃晃的大理石柱，柱头是黄金和白银的。有几座楼梯、几趟柱廊、几溜栏杆，等等。〕
〔猫、糖、火穿上豪华的衣裳，从远台右侧上。他们从一个灯火辉煌的房间里出来，那是妖婆的藏衣室。猫在黑色紧身衣上披了一条轻纱。糖穿上一件缎子袍子，半边是白色，半边是淡蓝色。火的头上插了几根五彩羽翎，身上穿一件朱红色镶金边的长袍。他们穿过大厅，走到近台右侧。猫把他们召集到柱廊下。〕
猫 从这儿走。宫殿里所有曲径回廊我全都熟。这座宫殿，是贝里吕娜仙姑从蓝胡子[1]手里继承下来的。两个孩子和光明去瞧仙姑的孙女去了。这是我们最后一刻的自由，千万不要错过。我把你们大家叫来，就是要商量商量我们面临的处境。全都到齐了吗？
糖 看，狗从仙姑的藏衣室里出来了。
火 他这是什么鬼打扮哪？
猫 {他穿上了灰姑娘[2]的马车夫的号衣……这种装束对他最合适——他就是这个奴婢性。咱们还是躲到栏杆后面去吧——我特别不相信他。我要对你们说的这些话，最好别让他听到……}
【猫一面对狗嗤之以鼻、冷嘲热讽，又在背后诋毁狗的品行，真是一个既轻蔑狂傲又奸诈的家伙。】
糖 躲避他没有用处，他已经看穿我们了。咦，水也从藏衣室里一块儿出来了……天哪，她多漂亮啊！
〔狗和水也凑到猫的一帮里。〕
狗 （蹦蹦跳跳地）看哪！看哪！咱们打扮得多美呀！瞧瞧这些花边吧，还有这些刺绣！……这是金丝的，是真金子的！
猫 （对水）您这条裙子，是《驴皮》[3]中的“时间颜色”裙[4]吧？我好像还认得……
水 对，我穿上再合身不过了……
火 （嘀嘀咕咕地嘟哝着）她还没有雨伞呢……
水 您说什么？
火 没什么，没什么……
水 我以为您谈起一个大红鼻子呢，有一天我看见过……
猫 看你们，咱们别争吵了，还有正经事要办呢。现在就差面包了，他在哪儿呢？
狗 他挑衣服呢，都挑花眼了。
火 自己若是傻里傻气，还腆着个大肚子，是得费点儿心思挑挑。
狗 他挑来挑去，终于看上了一件土耳其长袍，上面镶着宝石，还挑了一把弯刀、一条缠头巾。
猫 他来啦！他把蓝胡子那件最漂亮的长袍穿来了……
〔面包上，正是上面描写的那般装束。他那滚圆的肚子太大，丝绸袍子勉勉强强合上前襟儿。他的腰中系着一把弯刀，他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拎着准备装青鸟的笼子。〕
面包 （故意卖弄地，摇摇摆摆地走过来）怎么样？你们瞧我怎么样？
狗 （围着面包蹦蹦跳跳地）他多漂亮啊！他多蠢哪！他多漂亮啊！多漂亮啊！……
猫 （对面包）两个孩子穿好衣裳了吗？
面包 穿好了。蒂蒂儿先生穿上小拇指的红上衣、白袜子和蓝短裤。米蒂儿小姐呢，她穿了格蕾泰尔[5]的裙子、灰姑娘的拖鞋……但是，刚才最伤脑筋的，是给光明打扮！……
猫 为什么呀？
面包 仙姑觉得她长得太漂亮了，根本就不想打扮她！……我于是出面，以我们十分可敬的物质要素的尊严的名义，向她提出了抗议。我最后发表声明，如果光明不穿戴起来，我就拒绝和她同行……
火 本来应该给她买个灯罩！……
猫 那么仙姑呢，她是怎么回答的？
面包 她照着我的脑袋和肚子给了几棍子。
猫 后来呢？
面包 我立刻就服了。不过，到了最后，光明选中了“月白色”裙子。那条裙子在驴皮的百宝箱里，是压箱底的……
猫 好啦，别闲扯了，时间很紧迫。事关咱们的前途命运。你们都听到了，仙姑刚才说，这次旅行一完，咱们的生命也就跟着结束了。因此，咱们要想一切办法，尽量拖延旅行的时间……但是，光拖延时间还不够，还必须考虑咱们这些种类的前途，考虑咱们子孙后代的命运。……
面包 好哇！讲得好哇！……猫的话有理！
猫 你们听我说……动物、物品，还有元素，咱们全在这里。咱们有一个灵魂，但是，人还不认识。因此，咱们还保存了仅有的一点儿独立性。然而，人若是找到了青鸟，就会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看得见了，咱们就得完全听凭他的摆布。这话是我的老朋友黑夜告诉我的，她就是生命奥秘的守卫者。从咱们的利益考虑，咱们应该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们找到青鸟，即使危害两个孩子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狗 （气愤地）这个娘们儿，她说的什么？再说一遍，让我听清楚说的是什么话？
面包 安静！……不是您发言！……我主持会议……
火 谁指定您当主席的？
水 （对火）肃静！……你多什么嘴！
火 该插话的，我就得说，……我用不着您来对我指手画脚……
糖 （调解地）请听我说，咱们别争吵了，现在是紧要关头。首先要商量好，该用什么办法。
面包 我完全同意糖和猫的观点。
狗 真是荒唐！有人在，没别的办法！咱们必须听从人的，让咱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有这一点是真的……我只认识人！人万岁！……和人同生共死，一切都为了人！……人，就是神明！……
面包 我完全赞成狗的意见。
猫 （对狗）总得摆出理由来呀……
狗 {没道理可谈！我喜欢人，这就足够了！……您若是有反对他的什么举动，我就先掐死您，然后去找人，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全告诉他。}
【斩钉截铁的言行表现了狗的忠诚可靠。】
糖 （温和地插进来）对不起……咱们不要使争论激烈化。从某一个角度看，你们说的都各有道理。……这可要权衡利弊……
面包 我完全同意糖的观点！
猫 咱们所有在场的，水、火，还有你们，面包和狗，在一种无法形容的专制下，难道咱们不全是受害者吗？你们回想一下，暴君没出世的那个时代，咱们可以在地球上逍遥自在地游逛，只有水和火是世界的主宰，看看，他们现在落到什么地步！若说到我们，昔日猛兽的软弱的后裔……注意！咱们装作没有事的样子……我看见仙姑和光明走过来……光明站到了人的一边，她是咱们的死敌……她们到了。
〔妖婆与光明从右侧上，蒂蒂儿和米蒂儿跟在后边。〕
妖婆 嗯！……是怎么回事？你们在那个旮旯里干什么？看样子，你们好像在搞什么鬼，……时间到了，该上路了。我刚才做出决定，由光明当你们的头领。你们大伙都要听她的，就像服从我一样。我把魔棍交给她……今天晚上，孩子们要去看死去的祖父祖母。你们就不要陪他们去了，避开点儿好。晚间，他们要同过世的家里人团聚。他们出去的这段时间，你们要把明天上路需要的所有东西准备好，下一段路程时间挺长。好啦，站起来，走，各人干各人的一摊去！……
猫 （虚伪地）{仙姑太太，刚才，我正是这样对他们说的——我勉励他们，要他们认真大胆地尽他们的一切职责。可惜的是，狗总是打断我的话……}
【猫不遗余力地在大家面前诋毁狗的形象，体现了它的虚伪奸诈。】
狗 她说什么？等着吧！……
〔狗要向猫扑去，但是，蒂蒂儿早看出来了，用手威胁把狗止住。〕
蒂蒂儿 趴下来，蒂罗！……小心点儿，若是下次看见你再这样……
狗 我的小神君，你不知道，是她……
蒂蒂儿 （威胁狗）住嘴！
妖婆 瞧你们，别吵啦！……今天晚上，面包要把鸟笼子交给蒂蒂儿，青鸟有可能藏在过去里，在他们的祖父母家中……不管怎么说，有这种可能性，就不应该错过机会。咳，面包，笼子呢？
面包 （煞有介事地）请等一下，仙姑太太……（像一个演说家在讲演）诸位，请你们都来做见证，这只银鸟笼子原先托付给我，由……
妖婆 （打断面包的话）行啦！……别废话了……我们从那儿出去，孩子们从这儿出去。
蒂蒂儿 （相当担心地）我们单独去？
米蒂儿 我饿啦！
蒂蒂儿 我也饿啦！
妖婆 （对面包）解开你的土耳其袍子，把你的香喷喷的肚子割下一片给他们。
〔面包解开袍襟，抽出刀，在他的大肚子上切下两个面包片，递给孩子们。〕
糖 （走到两个孩子面前）趁这个机会，请允许我给你们几块麦芽糖吧，……
〔他把左手的五根指头一根一根折断，递给孩子们。〕
米蒂儿 他怎么这样干？……他把手指头全掰下来了……
糖 （引逗地）尝尝吧，可甜啦！……是真正的麦芽糖。
米蒂儿 （嘬着糖的一根指头）哎呀，真甜哪！你有好多好多吗？
糖 （谦虚地）对呀，我想要多少有多少……
米蒂儿 你这样把手指头全掰断了，不觉得疼吗？
糖 一点儿也不疼。而且正相反，对我还非常有好处呢。手指头会马上长出来，这样一来，我的指头总是干净的、新长的。
妖婆 瞧瞧你们，孩子们，糖不要吃太多了。别忘了，过一会儿，你们还要到爷爷奶奶家吃晚饭哩！
蒂蒂儿 他们在这里吗？
妖婆 你们这就去看他们。
蒂蒂儿 他们不是死了吗，我们怎么还能见到他们呢？
妖婆 他们不是活在你们的记忆里吗，怎么能说死了呢？世人不知道这个秘密，因为他们懂得的东西太少了。你不一样，幸亏有了钻石，你将会发现，人们惦念的死者，生活得就像活在世上一样地幸福。
蒂蒂儿 光明同我们一起去吗？
光明 不去。你们自己家里人团聚，最好不要有外人……我就在这附近等你们，绝不能表现得不知趣……他们并没有邀请我。
蒂蒂儿 应该从哪儿走哇？
妖婆 从那里过去……你们到了记忆国的大门了。你一扭钻石，就会看到一棵大树，上边挂着一块牌子，见到牌子就说明你到了。不过，千万记住，你们俩务必在九点差一刻钟的时候回来。这一点非常重要——千万要准时回来，你们若是回来晚了，一切全完了。回头见。（招呼猫、狗、光明等）从这儿走，孩子们从那儿走……
〔妖婆同光明、动物等从右侧下，两个孩子从左侧下。〕
——幕落
思考题▼
你认为猫多次诋毁狗的原因是什么？请用自己的语言来说一说。
预设情节发展▼
两个孩子来到记忆国，见到了久别的祖父母，度过了一段欢乐的时光，可是他俩还记得妖婆嘱咐的归来时间吗？
第三场
章前导读
蒂蒂儿兄妹的到来，让爷爷奶奶的生活瞬间充满了活力，他们快活地回忆过去，享受美食。最让蒂蒂儿兴奋的是，他在这里竟然找到了青鸟……
〔记忆国。〕
〔浓雾弥漫。透过浓雾，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棵粗大的橡树干，位于近台右侧。树上挂着一块字牌。光线呈乳白色，散漫射开来，令人目测不透。〕
〔蒂蒂儿和米蒂儿站在橡树下。〕
蒂蒂儿 就是这棵树！
米蒂儿 上面挂着牌子！
蒂蒂儿 牌子上写的是啥，我看不清楚……等一下，我来登到这个树根上边……这回看清楚了——上面写的是：记忆国。
米蒂儿 这里开始就是记忆国啦？
蒂蒂儿 对，有一个箭头……
米蒂儿 那么，爷爷奶奶呢，他们在哪儿啊？
蒂蒂儿 就在雾的后面，咱们就要看到……
米蒂儿 我什么也看不见！……连我的手和脚都看不到啦……（哭哭啼啼地）我冷！……我不要走啦……我要回家……
蒂蒂儿 瞧瞧，别像水那样，整天哭鼻子……你不害臊吗？都这么大的姑娘啦！……你看哪，雾已经散了……咱们就会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了……
〔浓雾的确开始飘动，变得稀薄、透明，逐渐消散，化为乌有。光线越来越明晰，很快显出一座秀丽的农舍，环抱在绿荫之中，房上爬满了藤蔓。窗户和门都敞开着。在披檐下面，排列放着几个蜂箱。窗台上放着几盆花、一只鸟笼子，里边栖息着一只山乌，等等。靠门口有一条长凳，一位老农和他的妻子坐在上面酣睡。他们就是蒂蒂儿的祖父祖母。〕
蒂蒂儿 （突然认出他们）是爷爷和奶奶！
米蒂儿 （拍着小手）对！对！是他们！是他们！……
蒂蒂儿 （还有点儿不放心）当心！……还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动呢……咱们躲到树后边去。
〔蒂儿奶睁开了眼睛，抬起脑袋，伸了伸懒腰，长吁了一口气，瞧瞧蒂儿爷。蒂儿爷也慢慢地从睡眠中醒来。〕
蒂儿奶 我有一种感觉，咱们活在世上的孙子孙女，好像今天要来看咱们……
蒂儿爷 他们准是想我们啦。我也有所感觉，我两条腿有麻酥酥的感觉了。
蒂儿奶 我想他们就在附近，因为，几滴高兴的泪珠直在我眼前跳动。
蒂儿爷 不，不，他们离这里还挺远呢，我感觉还很虚弱……
蒂儿奶 跟你说，他们就在这儿，我浑身的劲头都来啦！
蒂蒂儿 和米蒂儿（从树后面冲出来）我们来啦！我们来啦！……爷爷、奶奶！……是我们！是我们呀！……
蒂儿爷 那不是！看见了吧？……我刚才怎么说的？就知道他们今天准来。
蒂儿奶 蒂蒂儿！……米蒂儿！……你来啦！……她也来啦！……是他们哪！……（挣扎着想跑上去迎他们）不行啊，我不能跑！——我这风湿痛，总是不好！
蒂儿爷 （也是一瘸一拐地跑过去）我也不行啦——就怨我以前从大橡树上摔下来，摔断了一条腿，安上了一条假的……
〔爷爷奶奶同孩子们又是拥抱又是亲吻。〕
蒂儿奶 我的蒂蒂儿，你长这么高啦，长得这么结实啊！
蒂儿爷 （抚摩着米蒂儿的头发）看看米蒂儿哟！……你倒是看哪！……头发多好看！眼睛多好看！……还有，她浑身香喷喷的！……
蒂儿奶 咱们再亲亲！都到我的腿上来。
蒂儿爷 我呢，一个也没有啦？
蒂儿奶 别争，别争，我先来亲亲。蒂蒂儿，你爸爸妈妈呢，都好吗？
蒂蒂儿 都很好，奶奶。我们出来的时候，他们还在睡觉呢……
蒂儿奶 （盯着看他们，不住地抚摩他们）老天爷啊，他们长得多俊啊，洗得多白净啊！是妈妈给你洗的吗？……你的袜子没有大窟窿吧？从前，全是我给你补的。你们怎么不多来几趟瞧爷爷奶奶呢？……你们来，我们可乐呵啦！……你们把我们忘记了有多少个月啦，我们一个人也见不到……
蒂蒂儿 奶奶，我们来不了哇。就是今天，还多亏了仙姑……
蒂儿奶 我们一直待在这里，等着活在世上的人来瞧我们一眼。他们简直很少来！你们上次来，我想想，是什么时候来的啦？……是过诸神节，在教堂的钟声响起来的时候……
蒂蒂儿 诸神节那天？……那天我们没有出门啊，因为伤风得厉害……
蒂儿奶 是没出门，但是，你们想念我们了……
蒂蒂儿 嗯……
蒂儿奶 就是嘛，你们每次想我们，我们就醒了，并且又见到你们……
蒂蒂儿 怎么，只要一想……
蒂儿奶 瞧你，你很清楚……
蒂蒂儿 就是不清楚嘛，我不知道……
蒂儿奶 （对蒂儿爷）世上，真怪，……他们还不知道……难道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吗？
蒂儿爷 跟咱们在世的时候一个样，当活人谈论过世的人时，简直愚蠢透啦。
蒂蒂儿 你们整天睡觉吗？
蒂儿爷 对，我们睡的时间是挺长，可是，等着活人想起我们，我们就醒过来。啊！生命结束以后，睡觉是挺舒服。不过，若是能三天两头地醒一次，也很有意思……
蒂蒂儿 这么说，你们真的没有死吗？
蒂儿爷 （惊跳了一下）你说什么？他说的是什么呀？他用的字眼儿，咱们都听不懂了。你说的是个新词儿吗？是新造的吗？
蒂蒂儿 你问“死”这个词儿吗？
蒂儿爷 对，就是这个词儿，它是什么意思？
蒂蒂儿 就是说，不再活着了。
蒂儿爷 世上的人，多蠢啊！
蒂蒂儿 在这里好吗？
蒂儿爷 好哇，不错，不错。若是有人还祈祷的话……
蒂蒂儿 爸爸说用不着祈祷了。
蒂儿爷 要祈祷，要祈祷……祈祷，就是思念……
蒂儿奶 对，对，你们只要常来看我们，这里一切就如意了……蒂蒂儿，你还记得吗？……上次来的时候，我做了一张好大的苹果馅饼，你吃起来没够，撑得肚子都疼了……
蒂蒂儿 可是，从去年起，我就再也没有吃到苹果馅饼。今年没有苹果。
蒂儿奶 别说傻话啦，这里总是有苹果的……
蒂蒂儿 那不是一码事儿……
蒂儿奶 怎么，不是一码事儿？咱们照样能够亲吻，所有的事情也就全是一样的。
蒂蒂儿 （瞧瞧爷爷，又瞧瞧奶奶）你没变，爷爷，一点儿也没变，一点儿也没变。奶奶也没变，一点儿也没变。而且，你们的脸色更好看了。
蒂儿爷 嗯！过得还不错。我们再也不会老啦。你们快长吧！喔唷，你们的个头儿长得真猛！你们看，在那儿，上次画的记号，还在门上呢。那是诸神节那天量的。这回量量看，你站直了……（蒂蒂儿靠着门板量个子）四指啦，高出这么多！……（米蒂儿也起来，靠到门板量）瞧米蒂儿，长了四指半！……哼！哼！淘气的孩子！长得这个快劲儿！长得这个快劲儿！……
蒂蒂儿 （兴奋地看周围）什么都是老样子，全在原地方！但是，所有的东西都好看多啦！座钟还在这里，大针的尖是我给弄断的……
蒂儿爷 这是大汤盆，这个豁儿还是你打的呢。
蒂蒂儿 嘿！门上那个洞还是我弄的呢，那天我瞧见有一把手钻，就把门钻了个洞。
蒂儿爷 {可不是嘛，你搞坏的东西可不少！……你看那棵李子树，我从前只要一不在，你就特别喜欢往上爬……上面结的李子总是又大又红。}
【一系列生活场景的回忆，体现了祖孙俩的亲密，表现了亲情的可贵之处。】
蒂蒂儿 现在结得更好看啦！
米蒂儿 这只老山乌还在呢！它还能叫吗？
〔山乌醒来，开始大声地叫起来。〕
蒂儿奶 你看见啦，只要有人一想到它……
蒂蒂儿 （发现山乌完全是蓝色的，非常惊讶）它是蓝色的呀！就是这个，这就是我要带给仙姑的青鸟！……原来在你们这里，怎么没有早告诉我呢！嘿！它多蓝啊，多蓝啊，多蓝啊，就像一个蓝色的玻璃球！……（哀求地）爷爷、奶奶，把鸟儿给我好吗？
蒂儿爷 当然行啦，大概可以吧……蒂儿奶，你说呢？
蒂儿奶 行啊，当然行啦。它在这里有什么用呢，就知道睡觉，从来听不到它叫……
蒂蒂儿 我来把它装进我的笼子里。咦，我的鸟笼子呢？……哦，对了，我忘了，撂在大树后头啦……（朝大树跑去，拎回鸟笼子，把山乌装进去）这可是真的啦，你们当真送给我啦？……这下子仙姑可高兴啦！光明也会乐坏啦！……
蒂儿爷 告诉你，这只鸟儿，我可不能担保——世上那种忙忙碌碌的生活，我很担心它再也习惯不了啦，担心它一有机会，恐怕就要飞回来。不管怎么说，以后瞧吧……先不说鸟儿啦，去看看奶牛吧……
蒂蒂儿 （瞧见了蜂箱）咳，告诉我，蜜蜂怎么样啦？
蒂儿爷 蜜蜂也不赖！像你们那里说的，蜜蜂也不再活着了，但是，它们还很勤劳……
蒂蒂儿 （走近蜂箱）真的！闻着蜂蜜味啦！蜂箱一定沉甸甸的！这里的花儿都这么好看！我那几个死了的小妹妹呢，她们也在这儿吗？
米蒂儿 我的那三个埋在土里的小弟弟，他们在哪儿呢？
〔这些话一落音，七名个头不等的孩子，在潘神[6]的笛子声中，一个个从屋子里出来。〕
蒂儿奶 他们来啦，他们来啦！……这些调皮鬼，有人一想起他们，一念叨他们，他们就跑出来啦！
〔蒂蒂儿和米蒂儿迎着孩子们跑过去。他们挤成一团，相互拥抱。他们手舞足蹈，打转转，高兴得又喊又叫。〕
蒂蒂儿 咳，皮埃罗！（他们相互揪揪头发）哈！又像从前一样，咱俩可以干仗啦！……咳！罗贝尔！……你好，让！……你的陀螺没有啦？……玛德莱娜、皮埃蕾特，还有里凯特……
米蒂儿 唔！里凯特，里凯特！……她还是只会爬呀！……
蒂儿奶 对，她不再长啦……
蒂蒂儿 （看到一只小狗围着他们叫）这不是基基吗？是我用波利娜的剪刀，把基基的尾巴剪断的……它也没有变哪。
蒂儿爷 （说教口气）没有变，这里的一切都不变。
蒂蒂儿 波利娜的鼻子上，一直有那个小包！
蒂儿奶 对，小包消不掉了，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蒂蒂儿 呵！他们小脸全都红扑扑的，一个个胖得滚瓜溜圆！看他们的脸蛋像苹果！……看样子，他们吃得很好哇。
蒂儿奶 自从他们不活了之后，体格结实多啦……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从来不闹病，不必再操心了。
〔屋里座钟打了八下。〕
蒂儿奶 （吃惊地）怎么回事儿？
蒂儿爷 说实在的，我也闹不清楚……大概是座钟打点吧……
蒂儿奶 不可能啊……它从来不打点呀……
蒂儿爷 那是我们不再考虑时间的缘故……有谁想到时间了吗？
蒂蒂儿 有，我想了。几点钟啦？
蒂儿爷 说实在话，我再也不知道时间了，我已经丢掉了看钟点的习惯。座钟敲了八下，大概就是你们世上所说的八点钟吧。
蒂蒂儿 九点差一刻的时候，光明等我……这是仙姑规定的。这特别重要，我得赶紧走啦……
蒂儿奶 你们不能就这样在吃晚饭的时候走哇！……快点儿，快点儿，把桌子摆在门口。我正好做了一锅香喷喷的卷心菜汤，一张李子酱的大馅饼……
〔他们把桌子从屋里搭出来，摆在门口，端出盘子、碟子……大伙一齐动手帮忙。〕
蒂蒂儿 真的，青鸟我找到了……再说，卷心菜汤，多长时间没吃啦！……打我上路以后……在旅馆里就没有要着这种汤……
蒂儿奶 好啦，全齐啦！……孩子们，都坐下。你们若是急着走，咱们就别耽误工夫，快吃……
〔蒂儿奶点上油灯，给大伙分汤。爷爷奶奶同孩子们坐了一圈用晚餐。孩子们挤来挤去，高兴得又是叫又是笑。〕
蒂蒂儿 （狼吞虎咽地）这汤真好吃！天哪，汤这么好吃！……我还要！还要！……
〔蒂蒂儿挥动木匙，把碟子敲得当当直响。〕
蒂儿爷 你看你，你看你，稳当点儿！你还是这样没规矩，你要把碟子敲碎啦！……
蒂蒂儿 （从小凳子上欠起身）我还要！我还要！……
〔蒂蒂儿够着了大汤碗，把它往自己面前拉，结果汤碗翻了，菜汤洒了满桌，流到吃饭人的腿上，烫得孩子叽哇乱叫。〕
蒂儿奶 你看看，我早就跟你说了……
蒂儿爷 （给了蒂蒂儿一个很响的耳光）我叫你要，给你！……
蒂蒂儿 （怔了片刻，然后用手捂住脸，兴奋地）嗯！对啦，你活着那时候，就是这样扇我嘴巴的！……爷爷，打得好哇，挨打有好处！我应该亲亲你！……
蒂儿爷 好啦，好啦，你若是喜欢挨嘴巴子，就再扇你几下……
〔钟敲了八点半。〕
蒂蒂儿 （跳起来）八点半啦！（他丢下木匙）米蒂儿，快走，时间刚刚来得及！
蒂儿奶 看你们！再待几分钟嘛！家里又没有火上房，急什么，咱们难得见次面。
蒂蒂儿 {不行，那可不行……光明对我们那样好。我向她下了保证……走吧，米蒂儿，咱们走吧！}
【这么温馨欢快的时刻，蒂蒂儿还记得自己的承诺，体现了他遵守信用的品格。】
蒂儿爷 天哪！活人事情总是那么多，到处奔波，真叫人扫兴！……
蒂蒂儿 （拎起鸟笼子，急忙转了一圈，亲吻了所有的人）再见，爷爷。再见，奶奶。再见，小弟弟小妹妹们，皮埃罗、罗贝尔、波利娜、玛德莱娜、里凯特，还有你，基基，再见啦！我们实在不能再待下去了。不要哭，奶奶，我们以后经常来……
蒂儿奶 每天都来吧！
蒂蒂儿 好，好，我们尽量常来……
蒂儿奶 我们只剩下一种乐趣了。你们想我们的时候，我们就像过节一样！
蒂儿爷 这是我们唯一的消遣……
蒂蒂儿 快点儿，快点儿！我的笼子呢！……我的鸟儿呢？
蒂儿爷 （把鸟笼子递给蒂蒂儿）给你！我可告诉你了，一点儿也不保险，山乌气色可不好！……
蒂蒂儿 再见！再见啦！……
蒂蒂儿的弟弟妹妹们 再见，蒂蒂儿，再见，米蒂儿！……想着给我们带麦芽糖来！再见！再来呀！再来呀！……
〔他们都挥动着手帕，蒂蒂儿和米蒂儿慢慢走远。他们告别说最后几句话的时候，像本场开始那样的浓雾又渐渐弥合。告别声渐渐微弱消失，到最后幕落时，全部景物都笼罩在雾中，只看得见蒂蒂儿与米蒂儿站在大橡树下。〕
蒂蒂儿 米蒂儿，从这里走！
米蒂儿 光明在哪儿呢？
蒂蒂儿 不知道……（看笼子里的鸟儿）哎呀！鸟儿不是蓝色的啦！变成黑的啦！
米蒂儿 让我拉起你的手，小哥哥……我害怕极了，冷极了……
——幕落
思考题▼
读完本节的内容，你认为蒂蒂儿爷爷是个什么样的老人？
预设情节发展▼
蒂蒂儿在赶回去的途中，意外发现青鸟变成了黑色，他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但灰心沮丧并没有打败他，他会继续寻找真正的青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