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伊丽莎白一世

伊丽莎白是亨利八世和安妮·博林的女儿，她在受尽磨难后，继承了王位，成为英格兰女王。如果当时的王室像现在这般看重血统的话，那英格兰也许会害怕这个不忠的王后和冷酷的国王的后代成为君主。然而，话说回来，玛丽一世的母亲凯瑟琳既虔诚又善良，但玛丽一世在英格兰的历史上却留下了血迹斑斑的一笔。出乎意料的是，伊丽莎白成了英格兰历史上最睿智、最伟大的女王。她的性格极为复杂，既继承了父亲的专制、无畏和肆无忌惮，又有母亲喜好娱乐的本性，而且还有她父母都不曾拥有的品质。

伊丽莎白和她父亲一样说一不二，但她懂得谨慎行事，掌控全局。她常常能够感知到潜在的危险，这来自她近乎本能的直觉，她可以为了躲避潜在的危险而果断放弃自己的目标。她也希望能得到更多的财富，但她治理国家十分谨慎，治国手段也极其温和，从不压迫。另外，父亲的专横，她也有所借鉴。

伊丽莎白虽是一名新教徒，但她并无心把新教作为英格兰的国教，也不像天主教徒那样在自己的小教堂里向圣母玛利亚祷告，而且，她还逐步瓦解了姐姐玛丽一世所巩固的天主教势力，对教皇的道歉奉承信也被收回。不过，她推行的宗教改革，并不像德国和法国的改革那样激进。她的改革就像她父亲推行的那样，温和、适度，更多的是政治改革，不是宗教改革。而她坚持的也只是宗教必须统一，并且由英国教会管理，此外，还增加了一些新的教条，比如她常说的“言论自由”。

事实上，这是伊丽莎白的父亲残暴态度比较温和的一种表达。教会的教条属于新教，只是表面上偏向于天主教，根据《至尊法案》（Act of Superemacy）的规定，女王仍旧掌握着对教会的最高领导权。伊丽莎白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让国家和教会和平稳定、蓬勃发展，这就有赖于人们的相互理解、相互妥协。而英格兰国教也在很大程度上对人们做出了妥协，它尽可能地保持着自身原有的形式和习惯，这也是为了与天主教徒达成和解。

然而，新教徒认为自己的信仰受到了侵犯。从国外归来的难民，带回了加尔文主义[106]严格的信条，最终，他们单独建立了一个教会，有着更纯粹、更简单的基督教信仰，因此，这些人被称为“清教徒”或“非国教徒”，因为他们的行为违反了《至尊法案》而遭受了迫害。

伊丽莎白身上阴柔的气质，完美地中和了其性格中阳刚的一面。她爱慕虚荣，喜欢谄媚之言，她野蛮任性、表里不一，而且她丰富的感情生活，给冷酷专横的女王增添了一道神秘的色彩。不过，在伊丽莎白的统治下，英格兰发展迅速。

伊丽莎白的婚事，也是极其重要的事。许多野心勃勃的人，都希望能娶到伊丽莎白，她的姐夫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就是其中之一。由于父亲查理五世的退位，菲利普二世继位成为国王，他统治着西班牙和瑞士，也是欧洲天主教的领导者。他认为，伊丽莎白愚蠢、柔弱，能够轻而易举地得手，只要娶了伊丽莎白，他就能将英格兰重新控制，正如当年迎娶她姐姐玛丽一样，这样一来，天主教的势力必将势不可当。

伊丽莎白是极具魅力的女子，不过她并不卖弄自己的美貌。她戏弄向她求婚的菲利普二世，就像猫玩弄老鼠一样。她从没有想过要嫁给菲利普二世，却一直让他等着自己的决定，这让他恼羞成怒，最终，大骂道：“伊丽莎白就是个女魔头！”但是，菲利普二世没有想到，在伊丽莎白看似愚蠢的外表下，藏着的却是一颗无比坚硬的心，她头脑清晰、沉着冷静，论智慧，菲利普二世是远远不及的。而且，他也没有想到，伊丽莎白终有一天会限制与西班牙的外交，并且成为欧洲霸主。她喜欢“新学术思潮”带来的思想文化；推崇菲利普·西德尼[107]爵士创建的社团，影响了很多当时英格兰杰出的人。此外，她喜欢和诗人斯宾塞[108]讨论诗歌，喜欢与思想家布鲁诺[109]讨论哲学问题；喜欢阅读古希腊悲剧和原版的拉丁文演讲；能够说流利的法语和意大利语，甚至还会说一种非常粗鲁的话，当大臣们惹她不高兴的时候，她就会说粗话，这也给她的威慑力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但是，不管伊丽莎白做什么，她都无时无刻不在了解自己统治的新英格兰。她感受到了人民的斗争精神正在日益强大，但是她不了解缘由。她也本能地意识到，应该对政府采取一些改革措施，因为这似乎是人民的心声。

伊丽莎白的统治之所以自由而民主，是因为这是人民群众的意愿，而她只是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事实上，伊丽莎白的本意是专制统治。她之所以向下议院低头，为抵制下议院而表示抱歉，并不是因为她的同情，而是出于政治本能，自己要是疏远民众的话，将会是很危险的一件事，因为她的王国是需要依靠他们的。她发现了一些她的前任们都忘记的真理，那就是统治阶级必须和中产阶级成为朋友。她可以反对或侮辱贵族和大臣，或将伯爵和宠臣送入监牢，但是，她和她的“下议院”，和人民之间不能发生矛盾。斯宾塞的诗歌《仙后》[110]中，对仙后的阿谀奉承之词，其实是表现了底层人民对伊丽莎白女王的无限忠诚。

也许是因为她还记得，议会的法律条款能够决定教会的行动，而她自己也是经由议会选举，登上王位的，议会的权力越来越大，曾经由王室处理的一些事务，现在也由议会处理，比如得到王室特许，下议院发起的解决贸易垄断问题的行动。一开始，伊丽莎白不同意给予议会这个权力，然而，她发现这是大众情绪的力量后，她便做出了让步，并且还声称“之前从不知道有贸易垄断这样恶劣之事的存在。”

实际上，说谎在伊丽莎白独立的道德准则中是一种美德，而外交方面取得的一些杰出成就也离不开她个性中的美德。当赤裸裸的谎言被揭穿时，她没有感到一丝羞愧，相反，她因为头脑简单的那些臣子将她说的话当作真理而觉得可笑。

弗吉尼亚殖民地

伊丽莎白天性节俭，热爱和平，她自是不想参与欧洲新教徒和天主教徒的纷争之中。圣巴托洛缪大屠杀[111]并没有让她觉得惶恐不安，她仍然派遣军队去往法国，并给法国提供物资支持以帮助那里的胡格诺派教徒[112]。她还阻止菲利普二世在荷兰迫害新教徒，英格兰全身心地投入了一场她并不感兴趣的斗争中。此外，她不仅鼓励工业和商业贸易发展，还鼓励能够促进繁荣的其他行业发展。她也听从了冒险家罗利（Raleigh）在美洲开拓殖民地的计划，并允诺将那块新土地以她“童贞女王”的名号命名为“弗吉尼亚”。她特许成立了“商业公司”，为的是与印度开展新的贸易（1600年），并逐渐发展为英属印度。

玛丽·斯图亚特降生

尽管伊丽莎白取得了无尽的成功，但坐在王位上的她仍然是一个可怜的、孤独的女人。在这世上，她唯一的亲人——表亲玛丽·斯图亚特，一直在密谋取代她，成为英格兰女王。

伊丽莎白继承王位的合法性一直遭受争议，这也就给了图谋不轨之人可乘之机，他们声称，伊丽莎白的母亲安妮·博林和亨利八世的婚姻是不合法的，因为教皇拒绝了亨利八世和王后凯瑟琳的离婚请求。玛丽·斯图亚特的王位继承权仅次于伊丽莎白，于是，一场阴谋就此展开，即使没有危及女王的性命和王位，但总归是影响了女王平静的生活。

苏格兰国王布鲁斯没有留下后裔，他死后，苏格兰就由斯图亚特家族统治。由于家族内部纷争不断，加之英格兰的不断入侵，玛丽·斯图亚特选择了与法国结盟，而法国也是在利用她来扰乱英格兰。因此，英法每次发生冲突时，苏格兰边界往往会成为危险地带。

1502年，亨利八世的姐姐玛格丽特（Margaret）嫁给了苏格兰国王詹姆斯四世[113]，于是，英格兰和苏格兰成了盟友。然而不久，英法两国开战，苏格兰国王詹姆斯四世却选择了帮助旧日的盟友法国。后来，在弗洛登战役[114]中，詹姆斯四世惨败，并且被杀。他的继承者詹姆斯五世登上王位，后迎娶了玛丽·吉斯（MaryGuise）。吉斯家族是法国极端天主教派的首领。受妻子的蛊惑，詹姆斯五世一直对新教徒亨利八世有着敌意，尽管亨利八世是他的舅舅。詹姆斯五世的女儿玛丽·斯图亚特出生后不久，詹姆斯五世就在索尔威海湾战役中身亡（1542年）。

玛丽·斯图亚特之死

这个不幸的孩子立刻成了所有人争权夺利的对象。亨利八世希望自己的儿子（后来的爱德华六世）迎娶玛丽，以期英格兰和苏格兰能够重归于好。然而，吉斯家族不愿意屈服于新教。当时，苏格兰的摄政王——玛丽·吉斯坚决反对与信仰新教的英格兰交好，反倒十分希望能与法国亲近，因此，她将玛丽·斯图亚特许配给了法国王太子（弗朗西斯一世的孙子），并且把她送到了法国王宫，由王后凯瑟琳·德·美第奇[115]调教，为她将来成为王后做准备。

1561年，玛丽·斯图亚特回到了英格兰。她年轻的丈夫仅仅执政两年就死了。当时，十九岁的玛丽，不仅貌美如花，十分聪慧，而且大权在握，这足以让她迷倒众生。但她短暂的一生都在纸醉金迷中度过，调教她的凯瑟琳·德·美第奇是欧洲品行最差的女人，而她的两个吉斯家族的舅舅也不是什么好人，自出生以来，玛丽的身边就充满了阴谋诡计。但是，她是个非常虔诚的天主教徒，这自然就成了英格兰天主教的希望。

如果可以的话，伊丽莎白愿意用自己的一半才智，来换取玛丽的美貌。毋庸置疑，伊丽莎白是忌妒玛丽这个才貌双全的对手的。不过，玛丽一直觊觎伊丽莎白的王位，还策划谋杀伊丽莎白，伊丽莎白对此怀恨在心，这一点是肯定的。事实上，以伊丽莎白专横的性格，我们对她为什么迟迟不处死玛丽·斯图亚特很好奇。

玛丽是否计划谋害伊丽莎白，这一点我们并不清楚。但我们知道，她那可怜的第二任丈夫达恩利（Darnley）公爵（她的表兄亨利·斯图亚特）被谋杀以后，她就迅速嫁给了这场谋杀案的凶手——博斯维尔（Bothwell）。不久，她宣布自己与博斯维尔的婚姻无效，对此，苏格兰人民十分愤怒，于是她逃到了英格兰避难。没想到的是，这样一来，她恰好落入了伊丽莎白手中。

玛丽·斯图亚特曾经大胆地说：“伊丽莎白之所以一直没有结婚，是因为她不想让男人们失去向她求爱的机会。”正是这样一句玩笑话，给了伊丽莎白除掉玛丽的理由。1587年，伊丽莎白签署了赐死玛丽的文件，将她送上了断头台。

西班牙无敌舰队

当我们了解了玛丽的魅力时，她的大胆，她的心机，她在外交和治国方面的能力，远远超过了伊丽莎白。毕竟，她身上流淌着吉斯家族的血液，她是由凯瑟琳·德·美第奇调教出来的。我们明白，要是这样一个女人篡夺了王位的话，对英格兰来说就意味着威胁。后来，她被囚禁了起来，但她时常在监牢中向上帝祷告。最后，她还是被送上了断头台。回首之前，她泰然自若地穿过福泽林盖城堡大厅（Hall of Fotheringay Castle），将自己美丽的头颅枕在石头上。想到这，我们心中遗憾玛丽的离去，几乎要为这一幕动容了。对待玛丽·斯图亚特这么一位可爱的囚徒，要想做到完全公正是很难的，除非我们有约翰·诺克斯[116]的冷酷无情。玛丽和亨利·斯图亚特的儿子就是苏格兰国王詹姆斯六世[117]，他对英格兰的王位不抱任何非分之想。但是，西班牙的菲利普二世认为，此时就是他征服英格兰的机会，于是派遣“无敌”舰队抵达英格兰海岸，舰队呈新月形，排成一英里[118]长。英格兰方面则由弗朗西斯·德雷克[119]带领小舰队（比游艇大不了多少）迎战。他们对这些笨重的西班牙大船有所忌惮，于是派遣火船潜入其中，将新月形的舰队烧毁。一些留下来的舰队四散于英格兰北部海岸，后被一场大风暴所吞噬。就这样，英军借助风浪取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而“无敌”舰队则几乎全军覆灭。

英格兰伟大且光荣。宗教、社会和政治方面的改革，耕耘着这块被新知识滋润的土地，且收获了丰硕的果实。当整个欧洲都陷入宗教改革中时，信奉新教的英格兰却出现了繁荣发展的景象，生活各方面都有了极大的提高，托马斯·莫尔爵士“乌托邦式”的社会，几乎就要成为现实。新兴的文化弥漫着大地，英格兰戴上了诗歌的花环，点亮了这个国家，这样的景象简直举世无双。弗朗西斯·培根[120]这个名字足以证明这个时代，莎士比亚的名字足以点亮那整个世纪。伊丽莎白女王没有创造“伊丽莎白时代”的辉煌，但她创造了一个和平盛世，英帝国就此孕育而成。

如果说伊丽莎白女王真正爱过一个人的话，这个人便是莱斯特郡公爵，他因为妄想能够娶到女王，竟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妻子艾米·罗布萨特。我们实在不愿意相信，伊丽莎白也参与了谋杀，但我们也别忘了，她是亨利八世的女儿！有时候我们会想，这次的谋杀跟杀死玛丽的记忆是否会萦绕在她的心头，让她充实而欢乐的晚年多了悔恨呢？这时的她没有男人在耳边倾诉爱慕之情，也不再对镜梳妆，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生命的结束。

1603年，伊丽莎白女王去世。可能是为了弥补她1587年签署处死玛丽的文件，她将王位传给了玛丽的儿子——苏格兰国王詹姆斯六世，也就是后来的英格兰国王詹姆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