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学理念
1.大学理念的内涵
柏拉图认为,理念是由共同名字表述和界定的、若干或许多个体事物共同分享或分有的、不可被人感觉到但可被人认识的一般实体事物。也有学者认为,理念就是人们形成、信奉或遵从的一种系统化的思想或观点(17)。大学应是一个具有共同的理念和目标的统一的有机体,而不应是具有若干个灵魂、若干个目标、若干个权力中心、若干种顾客、若干种职能的集合体和大杂烩。基于“理念”与“大学”两个概念的认识,人们从不同角度提出自己的看法。从办学的视角看,大学理念就是人们对大学的本质及其办学规律认识的一种哲学思考体系,并得到信奉或遵从。(18)也有学者认为,大学理念是人们对大学世界的总的看法,包括对大学是什么,它具有什么使命、发挥什么作用,以及如何履行使命、发挥作用等这样一些有关大学的基本问题的认识。(19)从真理追求的视角看,法国思想家德里达认为:“大学必须有一个理念:这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无条件地追求真理。……大学不仅仅是研究场所,大学与所有类型的研究机构不同,它原则上是真理、人的本质、人类、人的形态的历史等问题应该独立、无条件被提出的地方,即应该无条件反抗和提出不同意见的地方。”所以,“大学的逻辑起点应该是大学的理念,有什么样的理念就有什么样的大学。”(20)从目的的视角看,罗伯特·赫钦斯曾指出:“大学需要有一个目的,一个最终的远景,如果它有一个远景,校长就必须认出这一远景;如果没有远景就是无目标性,就会导致大学的极端混乱。”(21)大学核心理念是指导大学发展的最高纲领,凝聚着整个学术共同体的核心价值观,是实现学校战略目标必须遵循的客观原则,体现了学校在发展进程中应反复实践和始终坚守的基本信念。(22)
从以上关于大学理念的描述中我们可以发现,大学理念的内涵至少包含以下几个方面的内容:第一,它是由一套观念构成的体系,尽管人们对于大学理念的表述存在差异,但不否认由人们在实践中探索出来关于大学应当遵循的核心价值观。第二,大学理念包括目标、规则、人、行动、关系等基本要素,并从大学所为、能为、须为三个层面界定由这些基本要素构成的特殊场域的边界。第三,大学理念始终绕不开的是“知识”领域的梳理与拓展,即知识体系的建构、人才培养和如何利用知识。我们也能强烈地感受到,权力场域是影响人们对大学理念认知的重要因素,因为在“办什么样的大学”和“如何办大学”的问题上,决策者和行动者始终存在分歧,这就表明,人们在通过不同的方式影响大学组织的决策与行为。
2.大学理念的定位
首先,开放与包容。萨维尼认为,中世纪的一所大学,其主要任务并不是要涵盖人的学问的总体。尽管不能把这种百科全书性质看作大学的本质,但它却是一种绝对值得向往的目标。涂尔干也认为,大学并没有在明确界限内画地为牢,正相反,它受到了鼓励,把眼光尽量放得更远。……如果大学不包含人的学问的多种分支甚至是所有分支,那么,它将永远不会完成它真正的使命,永远不会实现它真正的特性。它固然只是一种很少能够实现的理念,但也是大学努力追求、也被期望去追求的理念。(23)其次,引领与指导。作为一个制度性建构,大学是有限的;作为一种理念的存在,大学则给人类社会以智慧支撑。作为一种制度化组织,大学是可以替代的;作为一种理念的存在,大学又具有独一无二的优势。今天作为一种制度性的存在,大学是成功的,作为一种理念的实体,大学则可能是失败的。(24)大学首先是一个理念组织、一个思考的社团、一块精神园地。在这里,非权力性因素远比权力性因素影响力大。教授和学生最信从的是真理,是学术水平与学术自由,而非权力。理念的影响在非权力影响中最为重要,它是无声的召唤,无形的旗帜,无影的灯塔。(25)在理念的引领与指导下,大学组织的发展才有一种方向感。
大学理念定位的确认并非完全一致,在不同人的眼里,大学是不同的存在。在人文主义者眼中,大学被描述为一个学术共同体和精神家园(可知的大学);而在实用主义者眼中,大学不过是一个生产高深知识的制度性场所或知识的栖息地(可感的大学)。(26)前者强调的是“理念”,是一种理念大学;后者注重的是“功用”,大学成为一种制度大学。但在当下大学正受到信息技术的影响,逐步形成一种电子大学。从发展趋势来看,大学理念的作用愈加凸显。在信息技术时代,电子网络之于大学不再是指一种传递信息的技术手段,其本身就是一所世界上最大的“大学”。作为一种完全不同于印刷术的新媒介,信息技术不仅仅是技术,而是意味着一种全新的理念与价值观,甚至是组织结构与制度安排,由此构成了大学的理念、制度和技术的“三角形”,理念就是牢牢拴住这个三角形的一个锚。
3.大学理念的实践
从历史的视野看大学理念,国家与办学者两个主体的主动反思,使其从思想层面转换到实践层面,并在实践中创造出适合不同地区、不同大学的办学模式。1806年耶拿战役失败后,普鲁士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三世认为:“我们国家在物质方面的损失必须用智力来补偿。”再加上一批杰出思想家如黑格尔、施莱尔马赫、费希特、洪堡等意识到振兴国力必须依靠教育。于是,柏林大学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它给沉闷的欧洲高等教育带来了曙光。“柏林大学的创办像一个燃烧点发出耀眼的光芒,一切光线全部从这里发出。”(27)我们看到,国家对于大学的介入,强化了大学理念的实践意义。
1885年创办的斯坦福大学,直到20世纪40年代仍是一所默默无闻的乡村学院。土库曼就任副校长后,认为现代工业发展最主要的资源是人而非物,应紧靠大学建立科技园区,提出“大学应是研究与发展的中心”的核心理念。正是秉持这一理念,1951年创建的硅谷科技园造就了今日辉煌的斯坦福大学。芝加哥大学只比中国的北京大学早建校七年,建校不久就跃居世界顶尖之列,正是由于学校创造并坚持实践“增长知识、丰富生活”的核心理念。英国剑桥大学之所以能够在欧洲众多的古典大学中标鼎史册,就在于较早地提出了“以自由教育造就绅士”的核心理念,并据此形成了基础研究、学院制和导师制等特色,培养了大批世界级大师。整体上看,办学者对于大学理念的构建,使之在应用层面发挥了更为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