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阿爷

他的头发中间黑，两边白，眼睛却大得很。却也是看不清楚物体和文字了。一身总穿着有扣子的衬衫。

他爱抽烟，又爱喝酒。不过抽的是老人式用烟袋和纸卷起来的那种烟，酒是国公酒，讲话时总一边抽一边讲。

他吃饭时也总爱讲话，特别是逢年过节有酒的时候，他最爱讲话。搞得吃饭都吃了一个多小时。他会讲历史名人名著，例如左丘明的《左传》，讲司马迁，还会讲中国古代女性裹脚。这些我们都知道。他总讲这些好像故意炫耀似的。

有次婶婶好好的跟他说，别把照片放在财神爷那挂着，因为毕竟照片里的人还没死，挂在那，我们还要去烧香，太不妥了点。可是就这件事他不听，还骂，差点儿出手打人。两人便吵了起来，我们怎么说都没有用。他生起气来时像头倔牛，怎么劝也没用。还有一次，过节回乡里去，中午在他兄弟家吃饭。可没成想，他俩又吵起来了。因为他啰嗦，还倔强。

令我无语的是，逢年过节回去时我，就在老家门口前随便写了句古诗，好玩的。他却问我，写这首是什么想法，这诗句是什么意思。还有次乒乓球拍上写“王俊凯，我爱你”此类话，他也要拿起来看，然后问我。

但是，他不怕脏。有一次，水槽堵死了，他亲手往下水道里面捞出了许多骨头。他的手已经歪了。或许是写字写的吧。手上的指甲又黄又黑，生出了厚厚的茧。

还记得有一次我要换被褥。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弄被子，奶奶又不在家。他就一边帮我弄一边唠唠叨叨。他把头伸进去弄，他说不好弄，以前四个角都有口子，直接扯过来就行，现在没了口子都不好弄。他仍然里弄外弄，把头伸进去，把床罩顶着，当时觉得挺好笑的。

还记得清明节那天中午吃饭时，不知怎的，就突然感觉脑袋晕晕的，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就直接晕倒在了地上。他不知道有多着急，后来我回镇里去了，过了几天，压根儿没事，可他依然坐车过来看我。

有时候奶奶肚子疼的厉害，有时牙也疼的厉害，他也急得说要带她去医院看看，急得他根本就睡不着觉。后来终于好了。

所以我知道，不管他脾气再怎么不好，可他的心里也是有我们的。

我知道，他爱我们。而且这爱，不管是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都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