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池秋水

宝华宫，离慈元宫最近，比辰元宫气派。此时宫中大小掌事仆役却个个低眉顺眼，战战兢兢，忙乱一团！

从马上摔下来又飞出去的风胤，衣衫凌乱的趴在榻上，“扶桑，你相信么，是那个妖孽让他打我……你轻点儿！”

“你们出去，我要给公子上药。”腰若拂柳，玉指纤纤，及腰长发如九天泼墨，玄紫浣纱轻笼细肩，更衬颈白如雪，且言语间有种不容质疑的力量。医官扶桑细细检查了一下风胤伤势，肩部易位，大腿骨裂，小腿骨折，肋骨断了三根，脏器震动受损，下牙碎裂两颗，其他大小破皮流血外伤无数……

“那孩子若出手再稍重些，你就可以备口棺材了。”扶桑不紧不慢，包扎上药。

“那就是死不了喽？没关系，我就知道，他终究是不敢……”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疼的风胤再说不出话来。

“是你不敢。你折腾了七八年，他还好端端的活着，不是么？”扶桑冷冰冰的表情，和她的语气一样，刺骨扎心，“如今风阙多了个帮手，行事自然不比从前，心狠起来，你不如他。”

“我……不服……”

“那就多用用脑子。”

风胤闻言竟然不恼，“从前……觉得他还小，弱不禁风的病体残躯成不了气候，等我把他折磨够了，玩儿腻了，自然是一刀结果了他，可现在，怕是机会难找了……”

“有我帮你，还来得及。”扶桑高傲的俯视着风胤肿胀的变了形的一张脸，“只是千万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字字狠绝。

“那，国主的病，是你做的手脚么？”风胤压低了声音。

“不是。不过倒可借题发挥一下，容我想想，你好好养着吧。最近，我会常来。”比起之前的冷若冰霜，此语倒是温婉许多，乱人神思。

两年前，扶桑来到华胥国，开馆行医，每日只医治一人，且不施望闻问切之法，只远远隔帘而坐，命随侍取病人指尖鲜血滴入竹叶之上，再将竹叶置于桌上一黑漆木盒之中，送入帘后，病人自可去堂中等候。约莫半个时辰，随侍便会持药方出来，告知病因，嘱按方抓药。

如此玄怪医术华胥国中从未有过，但前来问诊之人无不药到病除。因每日一人之限，奇货可居，也是重金难求一诊。

珠帘摇曳，难尽掩霜姿月容，数月后，美人神医名声远扬，传至宫中。

一日，扶桑打开随侍送进来的木盒，一切如常。

她自袖中取出一只小竹筒，对着木盒轻轻抖了抖，一只糯白小虫落入盒中，软绵绵胖乎乎，分明是一只天蚕宝宝。那灵虫爬上竹叶，嗅了嗅叶上之血，突然掉头爬到木盒一角，扭动身子沿着盒壁拼命往上爬。

扶桑先是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惊喜，她伸出玉指，小心的捻起灵虫，又放回到竹叶上，灵虫肚皮打挺翻着跟头逃命似的避开竹叶，爬到角落里瑟瑟发抖。

扶桑收起灵虫，唤随侍进来。

“来人可在堂中？”

“在。”

“请他入内室。”

扶桑起身先入内室，略整裙带，面向玉屏而立。少时有人挑帘而入，步履轻盈。扶桑微微一笑，“终于等到了。”旋即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眼前人。墨蓝长衣，青白素袍，紫金发冠，腰间配玉，神采迎霜带月，不语已见风姿。

“扶桑见过公子。”盈盈一拜，美人如是。

“你，在等我？”

“正是，风胤公子。”

“姑娘怎知我要来……你认得我？”来人正是风胤。

“扶桑此行特为少主而来，有此宝血之人，华胥国中再无第二，扶桑怎会认错。”

扶桑缓缓行至风胤跟前，头微微仰起，二人近的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风胤望着眼前的一池秋水，内心已是波澜壮阔。

“还请姑娘指教……”

三日后，扶桑住近宝华宫偏殿，对外虽称医官，宝华宫上下皆知扶桑实为公子近身内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