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终止学业
玉晓一家人更是雪上加霜。
为了省下粮食给两个女儿吃，玉晓母亲经常以咸菜加开水充饥，导致全身浮肿。
这天早上，母亲又给玉晓往书包里装干粮。
“娘，今天我不带饭了。整天在教室坐着，不觉得饿。”
“那可不行，人是铁饭是钢，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娘，你整天吃咸菜，这样下去不行，身体会垮的。”
“没事，我还撑得住，娘总不能看着你和玉容忍饥挨饿吧。”
与此同时，同处一个院中的爷爷、奶奶、婶子以及长林的生活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那是因为，多年来，父亲寄回家的钱，全都被爷爷掌控在手。
这天早上，玉容喝完一碗照得见人影的稀粥，肚子还在饿的咕噜咕噜叫，“娘，我还饿。”
恰在此时，从堂屋飘来阵阵诱人的香味。
“又香又甜的油饼，”故意抬高嗓门的说话声不断传来，“林子，不急，慢慢吃，还多着呢”，“奶奶，太香了，太好吃了”，“我孙子想吃什么都有”，“馋死那些穷鬼”……
这些尖酸、刻薄的话语深深刺痛着玉晓的心。
母亲更是被气得神态异常，脸色铁青。
谁知，少不更事、饥肠辘辘的玉容已经跑到院中。
她看到了爷爷奶奶手中的油饼，再也按捺不住，使劲嚷着，“娘，我要吃油饼，我也要吃油饼。”
气急败坏的母亲不由分说，左手抓起玉容，右手照着屁股拍过去。
并且边打边说，“我叫你嘴馋！我叫你嘴馋！”
“娘，你不要打玉容。”玉晓赶紧把玉容从母亲身边拉开。
母女三人眼含热泪互相对视着，彼此都能从对方眼睛里读出内心的凄苦和无奈。
回到屋中，大家再也抑制不住，抱头哭做一团。
随后不久，让玉晓感到宽慰的是，她以优异的成绩考到了县中学高中部，并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正当玉晓憧憬着即将到来的高中生活时，爷爷奶奶把玉晓和母亲叫到堂屋。
“女孩子识几个字就行了，高中就不要去读了。”爷爷开门见山地说。
“我好不容易考上的，爷爷，你就让我去读吧。”玉晓央求着。
“你给我闭嘴。”爷爷怒吼道，“就这么定了。你敢不听，你们娘仨都给我滚蛋！”
“你当初答应我爹让我读书的，你征求过他的意见吗？”
“有本事让你爹带你们娘仨走呀？你以为你爹还是开着药房，呼风唤雨的时候呀？实话告诉你吧，你爹的药房早就被充公了。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思管你们？”奶奶语气中充满嘲笑和不屑。
“不管怎么说，我和我娘以及玉容都有权利住在这。上学的费用不用你们出。再说，这么多年我读书的费用你们也没管过！”
“你这意思是我管不着你吗？我现在就把你们赶出去。”爷爷气急败坏，咆哮道。
“爹，你别生气。孩子只是随口说说，上不上学的事还是你说了算。”
“娘，你怎么能这样？”
“玉晓，娘就生了你姐俩，你是长女，玉容还小，你懂事的话，就该早早替娘扛起家庭的担子。再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如让娘早得济哩。”
犹如一盆冷水浇在头上，玉晓顿时感到从头凉到了脚。
玉晓知道母亲活得简单，但没想到她缺乏远见到如此地步，根本不把自己的前途放在心上。
“玉晓，还愣着干什么，跟我回屋。”
她默默地跟在母亲身后，回到了土坯房。
“娘，求求你，还是让我接着读书吧。我会想办法勤工俭学，挣出学费和生活费的。”玉晓仍在努力争取。
“读什么读？你想让爷爷赶咱们出门吗？你但凡有点孝心，就尽早打消读书的念头。”
“我读书也不只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这个家啊。”
“说的好听！到时候还不是跟你爹一样，对我不管不顾的。”
“娘，你怎么能这样想呢？我以后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你的女儿，不会撇下你和玉容的。你想想，要是我以后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就能更好地照顾你和玉容，是不是这个理？”
“别那么多废话了，你守在我身边伺候我、照顾我才是真孝顺。读书的事别再提了。”
说服不了母亲，玉晓只好把读书的愿望寄托在了父亲身上。
她写了一封言词恳切的信寄给了父亲。
信件发出后，她开始了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田间劳作生活。
劳作之余，她开始日夜盼望父亲的回信。
一个月过去了，开学的日期来了，又悄然远去了。发出的信件犹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又一个月过去了，还是等不到回信的玉晓不再抱有任何期待。
她痛苦地意识到，自己继续深造的梦想彻底破灭了。
她感到自己现在就像一只被人掌控的风筝，被牢牢束缚住。空有一身的理想和抱负，却无从施展。
她渴望自己尽早能掌控命运的风筝线，在这之前，只有不断地积聚能量，壮大自己。
对，自己绝不能因此消沉和自暴自弃。内心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要肯努力，不论从事什么行业，自己都会做得很优秀，活得不会比别人差。
在劳作中，玉晓虚心好学，吃苦耐劳，很快掌握了各种农活的耕作技巧。
这天，妇女们在田里摘棉花。
“到底是读了书的人，就是不一样。你们看玉晓学得多快！”徐大婶夸赞道。
“要不说咱们这些大老粗没文化，只会用蛮力呢。再看看玉晓，不只学得快，还干得又快又好。”
“各位大娘、婶子，你们不要夸我了，我能这么快入门，还不多亏你们教的好呀？”
“瞧这孩子，还不爱显摆。”
“我这趟摘完了。大娘，天快黑了，我从这头帮你摘过去吧。”
“不用了，你歇一会吧。我慢慢摘。”
“还客气啥。我还记得我小时候拔草时，大娘婶子们可没少帮忙。”
“你还把那点小事放在心上？”
“那可不是小事，对我来说，可是天大的恩情。”
“春花，摊上玉晓这么个好孩子，你有福了。”
“有啥福啊，还是你们生儿子的才终身有靠啊！”
“可别这么说，现在是新社会了，男女都一样。”
“我还是念老理。”
“玉晓，你来一下。”高书记来到了田边地头。
“书记，找我有事？”
“村里团支部缺个宣传委员，你兼起来吧。”
“我刚回乡，还处于熟悉阶段，哪能担得起这么重的担子啊？你还是找别人吧。”
“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你这段时间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就你合适。”
“玉晓，没问题的”，“你别推辞了，就数你合适”……
大娘婶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给玉晓鼓着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