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真情流露
春节过后,就该为新一年的生计做打算了。
正月十六上午。
“树旺,这年也过了。我准备明天回刘庄。”
“玉晓,你还是别走了!有你在,这家才像个样子。”
“你也知道,我原来的心思是建好房子后才考虑婚事。现在咱们虽然结婚了,但我作为家里的长女,不能就这么抛下娘家。
“前年我辛辛苦苦制作好的土坯,经过一年多的风吹雨打、酷暑霜寒,已经损坏了不少。今年我想把损坏了的土坯补齐,到冬季农闲时,再把这些土坯烧成青砖,以备建房用。”
“玉晓,我和你一起干。我们生产队的地正好靠近你们村,我每天上午和下午收工后都可以过来干活。”
“那就辛苦你了。再有,我劝你还是考虑考虑把户口迁到刘庄。”看到树旺不置可否,玉晓接着道,“我理解你的心思。但咱们要考虑现实情况。
“咱们很快会有自己的孩子,而且不只一个,这小小的西厢房怎么容得下一个家庭?”
“这倒也是。”
“这边哪怕能提供咱们一块能建三间房的空地都成,起码咱们能将就着住。问题是,现在大哥家住着三间东厢房,二哥家住着三间正房,咱们和爹各住一间西厢房。大哥二哥谁都不可能让出一间房给咱们,即使他们愿意,咱们也不能要呀。
“我娘家有现成的空地,咱们可以先建起四间大瓦房,等以后条件好了,再把西厢房和大门建起来。咱们走后,这边两个哥哥也住得宽敞些,岂不两全其美?”
“这个事情你让我再好好想想吧。”
“不急,你慢慢想。咱们先把砖烧出来。还有,今后每年的分红咱们都不要动,留作储备。”
“行,我依你。”
下午,玉晓正在收拾行装。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跑了进来。
“婶子,听叔叔说明天你就走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建业,婶子这还有些过年的糖果,你拿去吃吧。”
“这么多,都给我的?”
玉晓点点头。
“婶子,你对我最好了。我舍不得你走。”建业眼含泪花道。
“建业,不哭。婶子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那就太好了。我怕你走了就把我给忘了。”
“怎么会呢?”
开春后,两个年轻人开始了出工、收工、和泥、制坯的紧张而忙碌的生活。
这种日子虽然又苦又累,但对憧憬着未来美好生活的玉晓和树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相较于玉晓以前的单枪匹马,现在两个年轻人有商有量,相互配合,感觉有说不出的甜蜜。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明天就是端午节了。
下午收工后,玉晓背上早已准备好的粽子以及瓜果急匆匆地往辛庄赶。毕竟是辛家的媳妇了,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少的。
她和树旺中午就商量好了,树旺下午收工后直接回家做饭,玉晓先回娘家取些东西再单独过去。
来到辛家门外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老子这么辛苦,你连饭都做不好,我白养你了。我,我打死你算了。”是大哥的声音,伴随着建业的哭声。
玉晓三步并作两步进了门,只见大哥拿着一根棍子在追打建业。
“大哥,住手!有话好好说嘛!”
听见声音,大哥停了下来,见是玉晓。
“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明天端午节了,我和大家一起过个节。大哥,干嘛打建业?”
“这小子放学后,不赶紧做饭,只顾贪玩。”
“建业,是这样吗?”
“不是,我一放学就开始生火,但怎么都生不着。”
玉晓走到柴垛前,摸了摸。
“这么湿的柴,难怪生不着。建业,明天婶子教你生火、晒柴火。”
“嗯。”建业走到玉晓身边,依偎着。
“婶子还给你带了好吃的,粽子,甜瓜,还有杏。”
这时,树旺也从屋里出来了。
“玉晓,你到了。我刚做好饭。快进屋吧。”
“粥熬得多不多?够不够五个人的?”
“差不多,就是干粮恐怕不够。”
“我这有粽子。大哥,天色晚了,别做了,进来一起吃吧。”
“那我们爷俩就不客气了。”
冬季来临前,玉晓和树旺制作的土坯足够烧整整一窑砖了。
这天,树旺又来刘庄了。
“树上的果子都熟了,我今天把山楂和柿子全部摘下来,把枣打下来。”
“好啊,要不说家里离不开男人呢,登高爬梯的活女人可是做不来。”母亲感叹道。
“娘,往年咱家的果子不都是我摘的呀?”
“就你话多!”
经过多半天的劳作,几大筐果子堆在了地上。
“这么多果子,要不要卖一部分?”树旺问道。
“不卖了。这些年,乡亲们没少帮我们娘仨,我准备把这些果子分送给大伙。”
树旺临走前,玉晓递给他满满一大袋果子外加一个包袱。
“这是什么?”树旺不解地看着玉晓。
“是弹好的棉花!去年咱们结婚时不是借了本家叔叔家的棉花了吗?这五斤多棉花,你拿去还给叔叔吧。”
树旺不好意思地说,“婚前借的棉花,哪能让你还啊?”
“什么婚前婚后的,咱们现在是夫妻了,你借的也就是我借的,咱们应该一起面对。做人要讲信用,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千万不能给人留下话柄。”
“玉晓,你真好。”树旺激动地说。
这些天,玉晓和树旺一直在为烧制青砖做准备。
两个人先是把所有的土坯运到砖窑旁边,然后把土坯一摞一摞地搬进去码好,也就是装窑。
这装窑可是个技术活,砖烧得好坏跟窑装工序有很大关系。装窑不是简单地把砖坯搬到窑里码起来,而是要考虑火道的布置和走势,以便各层砖坯的烧烤温度基本保持相同。
好在树旺对装窑也很在行。他认真地做着这一切,用了四天的工夫,土坯终于都装进了砖窑。
玉晓和树旺顾不上休息,又用了一整天的功夫,把所有早早就在自家院子里准备好了的柴草运到了砖窑外面的空地上。
接下来的步骤就是烧制青砖了。
“玉晓,后面的事情由我来做。我已经找好了两个帮手,你给我们送一日三餐就行了。”树旺说道。
“你打算一直守在砖窑?”玉晓睁大眼睛,问道。
“烧砖可是个细致活,窑火要一直保持非常旺才行,否则会出现很多碎砖。我可不想咱们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土坯成一窑碎砖头。”
“那这阵子就全靠你了。”玉晓感动地说。
树旺找的帮手是本家的两个兄弟——树勋和树征。
他们三个人用泥封住出口,只留了一个烧火用的面盆大小的孔。
砖窑点着火后的近一个月,树旺安排树勋和树征轮替着休息,自己则日夜守候在砖窑旁。
终于,时间到了,可以停火封窑了。
树旺快手快脚地用事先准备好的稀泥和砖块把烧火孔严严实实封堵住,然后挑起一担水上窑顶浇灌。
只见水顺着顶部的环状圆沟渗到窑内,响起哧哧声,水汽化后出现的白烟就从窑的各种缝隙及上面的洞涌出来,一副热气腾腾的场景。
树旺这么做是为了使砖头变青。
封好窑后,树旺拖着疲惫的身体出现在了玉晓面前。
看到在砖窑坚守了一个月,已经眼窝深陷、蓬头垢面的树旺,玉晓忍不住流下了心疼的泪水。
出窑的这一天,玉晓、树旺和母亲早早地来到砖窑。树旺特意放了一挂鞭炮,引来不少乡亲前来围观和帮忙。
大家一条龙似的把砖从窑里传递出来,码在窑外的空地上。
“这砖烧得真好,只有特别细心的人才能做得到”,“婶子,你这女婿真的不错”……
“是啊,我早就说过,我看上的女婿错不了。”母亲乐呵呵地寒暄着。
玉晓和树旺捧着自己亲手烧成的尚带余温的青砖,也是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