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到刘府
牛车不紧不慢地穿行在大街小巷，玉晓看着熟悉的村庄和田野越来越远去，心中无比失落。
不知经过多长时间的颠簸，牛车终于停了下来。
奶奶一声“到了”，玉晓赶紧从车里爬下来。
映入眼帘的是两扇朝南的宽阔的黑漆大门，门口两侧还有两只巨大的石狮子，一只面朝外，一只面朝里，好不威风。
玉晓一边怯生生地往里走，一边四处打量。
穿过门洞，坐北朝南，四间高大的青砖房展现在眼前，门前是高高的台阶。连接门洞的是三间西厢房。门洞正面是一堵画着山水画的影壁，影壁后面是猪圈及茅房。猪圈北边、靠近正房的地方有一间低矮的土坯房，显得很突兀，和整个宅院的风格格格不入。
爷爷奶奶进入正房，玉晓小心翼翼地跟进去。
这是一间很宽敞的堂屋，里面已经掌上了灯，东西各有一门通向卧房。厅房中间摆放着一张硕大的八仙桌，上面已经摆满了丰盛的饭菜。
“玉晓来了。”玉晓慌忙看去，一个个子中等、不胖不瘦的三十来岁女人正微笑着向自己打招呼。
想必这就是婶子了。玉晓赶忙道，“婶子好。”
“哎，好。”
虽然婶子满脸笑意，但玉晓总感觉婶子的笑很不真实，缺少了几分自然和亲切。直到后来，书读多了，她才知道用“笑面虎”形容婶子是再贴切不过的了。
突然，“咚”的一声，玉晓不由得打了个趔趄，紧接着感到身上很痛很痛。
玉晓回过神来，才发现被从西边屋子里冲出来的小男孩狠狠打了一拳。
小男孩的整张脸上都带着顽劣、自大和得意。
玉晓强忍住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向爷爷、奶奶和婶子望去，希望他们中间有谁能出面制止一下，却发现三个人出奇的一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无动于衷。
“林子，别闹了，吃饭了。”随着婶子的一声呼唤，晚饭开始了。
饭桌上，每当玉晓把筷子伸向菜碟时，林子都会迅速把碟子端起来，“你不许吃，这是我的。”
几次尝试过后，玉晓只好放弃了。
一顿饭下来，她只喝到一碗粥，吃到一块馒头。
晚饭后，玉晓被叫进东边的卧房，这是爷爷奶奶住的房间。
房间内，正对着房门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张方桌，桌上有暖瓶、茶壶等器皿。方桌两侧各有一把太师椅，爷爷奶奶正坐在那里。方桌旁边靠北墙竖着一个大大的衣柜，紧挨着衣柜的是一张长长的柜子，既可装衣物又可供人坐。
婶子此刻正坐在柜子上面。
见玉晓进来，爷爷指了指靠近门口的一张矮凳，示意玉晓坐下。
玉晓战战兢兢地坐下，还没来得及猜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爷爷就开口了，语气是那么的生硬、刻板。
“我们把你接过来，可不是让你来享福的。我已经跟学校说好了，明天你就作为插班生陪林子去上学。记住，要照顾好弟弟。”
“林子上学半年来，一直受同学欺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把你接过来。千万不要忘记你的身份是伴童，任务就是要保护好弟弟。从今往后，如果林子在学校再受一丁点委屈，我们可轻饶不了你。”奶奶插话道。
“还有，”爷爷接着往下说，“每天晚上我们都要喝茶水，你要一直守在旁边续茶、倒水。”
“再有，每晚睡觉前把夜壶送进每间睡房，早上再端出去倒进猪圈，放回茅房。”奶奶补充道。
接下来，爷爷奶奶和婶子开始边喝茶，边聊天。
“爹，娘，下午去李家，他们没为难你们吧？”婶子问道。
“他们家都是纸老虎，被我几句话怼得哑口无言。”
“我就说嘛，你可不是一般人物，对付他们家，那是小菜一碟。”婶子奉承道。
奶奶得意地“咯咯”笑了起来。
“这丫头倒还可人。长得标致不说，还会疼人。再看看那春花，就知道像高粱杆似的在那杵着，显白她个高呀？没见过那么蠢笨的。玉晓，以后你可得机灵点。”
“娘，你说春花长那么高有什么用？只长个不长心眼，没准还会早早的驼背，弯成九十度哩。”婶子在嘲笑母亲。。
“谁说不是呢，咱们等着瞧好了。”
婆媳二人一唱一和，这让坐在一旁的玉晓很是难受。
虽然玉晓很多时候也看不惯母亲的行为做派，但从旁人嘴里吐出对母亲的指责和奚落，她还是感到极度痛惜和不满。
俗话说，不蒸馒头争口气。母亲，你怎么就不能长点志气呢？
经过了多半天的折腾，玉晓早已又困又累，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盯着每个人的茶杯，不等茶杯见底，就赶紧起身续茶，然后再返回矮凳坐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人们终于站起身，准备睡觉了。
玉晓赶紧起身，跑到茅房，摸黑找到夜壶，就要往屋里送。
“慢着！”婶子端着一个有灯罩的煤油灯过来了，“这个细瓷带花的是你爷爷奶奶房的，这个有猫图案的是我房的，你用这个。”
玉晓瞅了一眼，给自己用的是一个土窑烧制出来的普通尿壶。
“哦。”
“你可要记住了，弄错了，爷爷会发脾气的。还有，早上端出来后，要冲洗干净，就用猪圈旁缸里的水。先把这两个拿进去吧。”婶子指着那两个漂亮的尿壶说。
“好的。”说完，玉晓麻利地将夜壶分别送到指定房间。
“好了，拿起你自己的，跟我走。”
婶子把玉晓领到西厢房最靠北的房间。
她点亮煤油灯，指着炕上的被褥说，“你以后就睡这了，抓紧脱衣服睡觉，别浪费灯油。”说完，关上房门，丢下孤零零的玉晓，回自己的房间就寝了。
疲惫至极的玉晓爬上炕，迷迷糊糊地脱下衣服，吹灭油灯，钻进被窝。
可是，冰冷的被窝似乎也不肯放过困倦的玉晓，它无情地驱散了玉晓浓浓的睡意。
玉晓心中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泪水像泉涌般无声地流下来。
这是我的家吗？他们是我最亲的人吗？
姥姥在做什么？娘在做什么？还有妗子……
他们睡了没有？想玉晓了没有？玉晓好难过，他们知不知道？玉晓好孤独、好害怕，这还是自己第一次一个人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玉晓终于慢慢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