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长兄

薄雾昭昭，隐在寒夜之中望不见天色，屋中甫吹灭了灯火，便立刻沉浸在了无边的漆黑之中，明曦还没有睡，她大睁的双眼望着床顶的铃铛，念着明日将要发生的一切，忽然轻声笑道。

“长风，我来这儿原是为了我的阿姐，查清她因何而死，为她报仇，可这一切我都还没有做到，我还不能死，”明曦扶在枕上，停顿片刻又加了一句：“可我信你。”

长风圈在烛心上的手忽然被烫了一下，他急急的收回的手，整个人隐没在黑暗中，掩饰住张煌，他立在明曦面前无意识的做出了类似承诺的东西。

“主子不会死的！”

明曦并未对长风的承诺做出应答，黑暗延绵着两个人的心照不宣，好似只要在一起，一切明天便不足以畏惧。

雾夜散去便是晴天，月牙檐的今天很不似寻常。

月牙檐的先生是这里的最高主宰，每年先生的生辰，也便是月牙檐最盛大的节日，最轻快的日子，无论是否居住在月牙檐里的杀手，都要在这一日齐聚云鼎殿，这是明曦到月牙檐的第一年，且她不常出门，自然不知道外间的热闹，被长风一大早扯起来梳洗打扮，还颇觉得不耐烦。

长风为明曦准备的是红色的衣衫，玫瑰色的红色赤裸妖冶，极衬她的气质，明曦素不爱红色，却因是长风给他选的衣服而顺从的穿上，展一展袍袖，她在长风面前兜了一圈，仰头微笑着问长风。

“是你心里的样子吗？”

长风今日的笑总是有些勉强，他认认真真将明曦打量了几个来回，诚恳的回答。

“很好看。”

明曦满意的垂目望着自己的这身行装，笑容竟然也开始变得勉强起来，将自己心头的阴云浅浅抹去，她复又装点上笑容。

“我们走吧！”

长风跟在明曦身后，两人的脚步都不曾轻快了分毫，进了云鼎殿后乖乖选了个冷僻的角落坐下，明曦的目光扫过面前丛云般的众人，笙歌在耳，寥寥如云，奢靡辉煌的云鼎殿今日人烟沸腾，竟也给了这远离人世的残酷地方增添了一层虚假的烟火气。

明曦遥遥远望屏退了环绕的女子，仍旧一身出尘青衣站在高处的先生，苍白一团的面颊上未显示出什么神色来，或许只有他知道，今日是他的生辰，也是他的死祭，那个供奉在宁家宗祠里的宁家长子宁沉璋的牌位，朝朝夜夜都在长明灯火之下，永生不灭。

想及此，他胸口溢出些微苦涩，哑然张开唇齿，却只敢垂着头，悄悄的在心里道上一句谁都听不到的生贺。

“长兄，生辰快乐……”

二十三年前，宁家夫人诞下了宁家此代的第一个孩子，取名沉璋，仅仅一天之后，便对世人宣称这个孩子暴毙，牌位入宁家祠堂，享永世香火。

他从来都没有用宁沉璋的身份活过，也将不会用这个身份死去，就如明曦不再是宁昭昭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