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不能失去

凄凉哀婉的歌声萦绕天地，云雾催生了曦阳的光，丝丝缕缕的在崖壁上画出另一种绝望的模样，长风怔怔的立在原地，呼吸仿佛一把利剑，一次一次的穿透身体，一次又一次的疼。

“君住长江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明曦的歌唱的并不好，三两句词便走了调，随着她的声音越来越细弱，仿佛生命之火也在随着时间的潮汐，远远溺去，他将再也抓不住她的分毫，长风身体里冷透的血液猛然间冲上头顶，愤而冲破理智的堡垒，洪水肆虐。

他拔开自己的剑，疯了一般冲向前，谢禅师未敢拦他，只是将目光长远的依附在他莽撞冲去的背影上，神情里透出一点张煌与疑惑。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

夜生寒粹，虚无的歌声仿若一缕细线，将长风的身体点滴破碎的撕裂为两半，他的每一步踏实在土地上，溅起的泥渍夹杂在喷涌的鲜血之中，仓促落地，闷闷激荡出摧折性命的响声。

长风夹杂在混乱的人流中，剑尖凝聚着数十鲜血，他在一片厚重的血色里瞳孔茫然又焦急的寻找着明曦的影子。四处凄冷，除了敌人便是死人，朝阳昏暗的光笼罩到他从土层里余留下的一片衣角上，凉薄白色翻滚在冷风中，迟缓静谧填满肺腑倾塌的痛。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一捧接一捧的土填在明曦的身体上，挤压的痛令呼吸也叠加成为一种艰难，她孱弱的呼吸着，仿佛每多用力一分都会令自己多痛苦一分，但她仍然倔强而顽固着，一遍又一遍，一字又一句的用尽凄凉生命所有的眷恋，颤颤回顾着自以为是两心相许的须臾丽景。

凡人之可悲，莫过于将一场设计当做了真，明曦之可悲，莫过于在最不该爱人的时刻，将一颗缱绻的心掏空揉烂。

朝阳色泽漫漫，微寒的薄雾起伏在呼吸中，长风的心空了一个洞，卷寒的风的从洞中穿梭，凛冽剐蹭着粗粝的肺腑。

他们是，活埋了她……

长风发出巨大的嘶吼声，悲哀与不甘充盈在他的声带里，迸发撞击颤抖的崖壁，嗜血的本能再也无法控制在理智当中，他不管不顾的向身边所有生物尽数砍去。

仅仅片刻后，鲜血濡地，血色堆满了视线，长风的右手在抹掉最后一个人的脖颈之后，长剑无力从手中跌落，他力竭的直直扑倒在地上，下一刻却疯狂的攀爬到那一角衣袖旁，仅凭着颤抖的双手，奋力刨挖，挣扎。

她曾用自己的性命冒险也要为他换取解药，曾是无论怎样都矢志不渝信任他所有的人，是冰冷的尘世里，唯一爱自己的人。

为什么总是要到失去的时候，方才知晓珍贵呢。

刺目的白色在沉闷的泥土中越来越完整，长风的双手已满是狰狞的鲜血，寥寥满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