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初到他乡
经过近一天的旅程,我于周六中午到达美国洛杉矶。再经几个小时的车程,我便从机场回到了附近的小城。办好酒店入住手续,安顿下来后,我决定快步行走,去打探从酒店前往学校的路。我就读的学校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哈斯学院。真有缘,二十多年前,当我还是苏联物理系的大学生时,就已了解这所名校。这里有因高速核反应炉的核试验而出名的伯克利高能物理实验室,许多世界顶级物理学家工作的地方。我有时会和他们交流,或在研究中摘引他们的论述。而此时,我正在探寻前往商学院而并非物理系的路。事实上,我从未在任何商学院严谨地学习过。离开酒店前,我谨慎地向前台服务小姐询问要走多久才到学校,她不慌不忙地回答,“大概十分钟就到了。”但我沿着横穿酒店前的这条路走到尽头,仍不见学校。再经几次问询之后,我转了几个弯,爬了几道坡,依然不见学校的踪影。肚子饿了,还是回去吧。幸运的是,返程的路上,我发现了几家餐馆和各式各样的商店,一定很适合我这种单身的老龄学生。回到酒店时,夜幕已降临,路上买了一盘泰国餐,很新鲜,大约6美元。放进微波炉转三分钟,就有了美味的一餐,烤面包的香味飘满屋。
第二天是周日,按照日程,下午六点,班里的学员在学校有个见面会,相互认识。为让心里踏实些,我决定四点就早早出发了。我还是快步行走,转了几道弯,路过几个书店和几家喧闹的酒吧,脚已乏力,内心却激动不已。幸运的是,最后有一位小姑娘热心地把我带到学校。提前几十分钟到达学校,我绕着校园和教学楼走几圈。一座座房屋穿过丛林,整个校区真是太壮观了,我对此印象深刻。回到迎宾室时,已是人声鼎沸。大多是熟悉的面孔,他们都是我去年9月在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就读时的同学。还有一些新的面孔,他们来自美国和周边的其他国家。我们分成两组,分别住在两家不同的酒店。经过一番美式社交,拿着红酒四处寒暄之后,我们相互道别。我和两位男同学住在同一个酒店,一位来自印度,另一位来自中国香港,我们决定一起回去。开始的时候,我们找了好久才买到想要的移动电话卡(中国香港朋友说这种电话卡最便宜,我也懵懂地跟随,尽管脚很困)。随后,饥肠辘辘的我们立刻走进眼前的一家墨西哥餐厅。餐厅里很热闹,室外春寒料峭,但餐厅里很暖。
餐馆里的每个角落都炉火通明。几位身材娇小的服务员快速地来回走动。我选了一个好位置,能顺眼望到她们,中国香港的朋友坐在旁边,印度小弟坐在对面。此时我才仔细看,他的身材是多么魁梧,看起来挤满了座椅,但面相很友善。在等待上菜的间隙,我们相互了解各自的工作。中国香港朋友从事快递行业,负责整个越南市场,但从未到过越南;印度朋友在汽油业务公司工作,因此曾几次到过西贡和头顿。
上菜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点错菜了,英语太差,想吃蔬菜,却点成了素食。旁边的烤肉看起来真是太馋了。中国香港朋友脱口而出:“你吃素啊?”“嗯,我每隔几天吃一次素食,一般是周日。”“祝你用餐愉快!”我们仨干了几杯,中国香港中国西藏中国香港中国香港朋友说:“你说曾在俄罗斯呆过啊?女孩漂亮吗?”“那真是绝了,特别是十八、二十岁的。”“这样啊,啧啧,再来瓶伏特加吧。”“灰雁吧。”“行。”就这样,斟了白酒,我们连续干了几杯。吃素配白酒,真过瘾,和《水浒传》中的江湖相识没啥区别。四海皆兄弟。
在伯克利学习的整整两周中,我们仨经常一起吃晚饭。我们把酒店前这条街道两边的所有餐馆都吃了个遍。刚到的时候,我还打算买做好的食物回房间,晚上加热了吃,但自从认识了这两位朋友,每晚都要到餐馆里吃。白天有学校养,晚上下馆子,幸亏美国经济衰退比越南慢,食品很便宜,算起来每顿晚餐每人十美元,比在越南请客还要便宜,这让我很欣慰。每天上午和下午,我们仨都一起打的来回。后来,走得更近时,中国香港朋友才告诉我,那个周日晚上,他回房后难以入眠,给在中国香港的妻子打电话,说认识了一位很穷的越南朋友,他很节俭,走近半小时的路上学,只敢吃素……他妻子问,为何不跟他一起打的去学校,一起吃饭?哎,苦了我,只是因为英文不好,又爱面子,于是每天晚上都要去餐馆吃,每天都要坐的士上学,永远分得很清楚。然后,有一天,中国香港朋友又说:“昨天我才上网查看你的公司,发现你的生意做得真大,一定比我家大上百倍,昨晚我也打电话告诉妻子,她骂我真糊涂。”
“是的,真是糊涂。不知道是否真的大一百倍,但今早我的会计发信息提醒我,信用卡已透支很多了哦。”我心里这么想,但没有说出来。
另一天,酒足饭饱后,我开心地边说边比划,和他讲述关于自我锻炼、走向真善美之路的方法,关于人的4T综合素质,即身体、心灵、智慧、精神,关于主导自己、领导团队等等。总的来说,我不仅嘴上说,还手脚并用地比划着。不知他能理解多少,但第二天下课后,他又叫去买电话卡。他说,“昨晚回酒店,我给妻子打了近两个小时的电话,给妻子讲解人的综合素质,她很喜欢,但说了很久才理解。”天啊,什么你都跟妻子说,那我就惨了。第二周时,我发现自己有当领导的天赋。我们经常要分组学习。我们这组有一位新加坡的女学员,很少跟我们一起吃饭,但经常和我们一组学习。那天有一道题很难,我们要研究一个高科技公司。其他的小组争论了很久,也没有得到任何结论。我们开始也如此。我突然想到一个新主意,马上说,同学们,我们相互分工才来得及,Rana(新加坡)同学一定精通电脑,总结全文内容,并在Power point上展示出来;Dik(印度)数学最厉害,给公司的产品计价,与竞争对手作比较;Lee(中国香港)在市场发展方面有丰富的经验,集中分析电子市场的情况,提出有效的营销方法。于是,我们各自回房抓紧时间完成任务,约了晚饭后见面收集资料。这算啥,画草图是我的专长嘛!
傍晚晚些时候再见面,看起来一切都妥妥的。凑齐资料,并交给Rana打出来,其他两位同学审查,而我回房间和家里的同事们聊天。其他的小组已经完全安静下来,不再争论了,每个人都在电脑面前埋头苦干。我经问询才知道,由于意见不统一,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回国的那天,中国香港的朋友非要改签和我乘坐同一趟航班,坐我旁边。我俩在飞机上一路聊着,仿佛是多年不见的故友相逢似的。他敞开心扉地和我说,“来到这里我学到最多的是4T公式,对哈斯商学院的知识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在这里遇见你,才喝这么多酒,而在中国香港因为要自己开车上班,早出晚归,从来都不敢喝酒。”在中国香港机场道别的时候,他依依不舍地把我送到登机口。不知何时再相逢。
回国后,为三月份的“学习论坛”忙碌了几天后,我赶紧去看医生。早在美国的时候,有几天右手疼得很厉害,只好在学校的医疗站暂时包扎。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有一天我晨练过度导致脱臼。医生看了看我的手,按了几下,说:“这次有没有吃很多海鲜,喝很多酒?”“有,这些都太便宜了,所以吃得有点多。”“那应该是第一次这么疼,对吗?”“是的。”“痛风刚开始,下次发作再来。”
天啊,一定要戒酒和海鲜,不要再见医生。然而,我只戒了海鲜而已,戒酒太难了。因此,我的手直到现在还疼,偶尔按着发疼就会想起中国香港朋友Lee。我废了一只手,全是因为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