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乱之端
“你猜的没错,当年天家伏杀,的确有他。”
云轻看向兰羡尔,继续道:
“当年古神沉苍神陨之后,留下遗愿,天界自己维持和平便可,无须主宰者,你师祖兰水若遵守了,但事实并非如愿,天界其他人明争暗斗不休,虽再无主宰者,但关于下一个主宰者的猜忌并未停歇,你师祖是古神座下风头最盛的弟子,难免遭人忌惮,于是,天家有意之人联合起来,组织了一场伏杀。”
“主……主宰者?”
戚璃思酌之时,不经意问出,似乎想起了什么。
同样有这种感觉的,还有战泽西,那日幻境之中,他看见有一个孩子,跪在老者身边,老者便告诉他一句话,其中便有着“主宰者”这三个字。
“哎,你们这些小辈可能不清楚,最早的主宰者便是已经神陨的古神,沉苍。”
兰羡尔有些怒意,兰氏被迫退守大渊,师祖对天家凉薄,难不成就是仅仅因为,一个对于主宰者的猜测?
语落,四下安静之时北氏两兄弟拉着鹿从底下跳上来,黑衣女子紧随其后。
虽心头疑惑已解,兰羡尔却想起那群煞,他们脸上发自内心的诡笑,不由问道:
“煞是有执念的魂魄所凝成的,为何,多半死之前是痛苦的,为何那一众煞会笑的那么……开心?”
她看向云轻,云轻却不答,看一眼刚刚飞上来的黑衣女子,意味不明。
登时,只听到身旁的黑衣女子浅笑一声,仿佛是在赞叹云轻的聪明,随后开口道:
“因为,那青衣一众,也是来这里寻求新的栖身之地,死之前那一晚,他们满怀希望,想着能开拓出一片新的家园,但,就是那一晚上,他们死了……”
一众少年齐齐回头,看向正在说话的身影。
“所以,青衣煞带着开拓新家园的执念存活下来,那为何他们又会死呢?”
兰羡尔问,总觉得这一切不简单。
“这座塔是众斩荒天家合力筑起,其中主力便是兰氏一族,但有一天,留在这里的兰氏弟子突然全部死掉了,当时兰水若和妹妹赶来,误以为是与兰氏有地盘争执的青衣一众杀了他们,赶到青衣一众所居旁边,发现那些弟子全部失了魄,也就是……全部死了……”
“这是谁干的?”
北氏两兄弟也听得入迷,齐齐痴声问道。
黑衣女子狠狠一笑,看向那浑身狼藉的殷宇恒。
“殷将军驭灵,夜氏仙侍伏杀青衣弟子魂魄,青衣一众十魄皆毁,尸体化为怨煞,这才死了……”
“……”
沉沉寂静,幽幽无声,殷宇恒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看来,这漫无边际的上古荒境也不是什么太平之地,殷宇恒应该和当时的夜氏有什么约定,才答应驭灵杀人,是非种种,一时之间怎么说的清好坏。
只是,夜氏竟然也参与进来这件事了么?还有,师祖兰水若的妹妹,为什么提到这个称谓,自己却无法平静下来,身体里像是有什么奇怪的异动。
“羡尔,有人来了。”
戚璃忽然冒出一句。
“小少殿,你刚刚没听到我的声音吗,来的是我们!”
北翊轩道。
“不,他是说,塔外。”
兰羡尔浅声道,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驭灵之术刚刚一解,外面就有人闯进,这其中绝对有什么蹊跷。
塔外,天洞破开青红交织的颜色,映在远处焦黑且有裂纹的地表上,怪石黑塔投下一片片阴暗,。
旷古荒塔旁,朱衣男子一身悠闲,衣袍两袖上缀着的黑羽轻轻浮动,满脸笑意地凝望着眼前直插云霄的黑塔,像是在仰慕,眉梢眼角却挂着些狠厉之意。
塔门轻开,朱衣男子望见里面,笑着作揖。
“战少殿,我们可真是有缘。”
身旁的战泽西也不言语,只微微颔首,面前之人定是来者不善,他来回出入荒境,目的究竟是什么。
战泽西不由回忆起,从那巨大的坑洞出来之后,正准备追上兰羡尔,却正面遇上了这人。
还是那张几乎完美的笑脸,单看这张脸,根本看不出半点威胁之意。
战泽西视若无睹,仍旧漠然一眼,不置一词地越过他,身后却幽幽跟来不紧不慢的一句话。
“殿下指上的戒指,可真像……夜临真神的那一个。”
似是随口一提般漫不经心,却又似是刻意告诫般意味深长。
他看出,夜偃这是想将自己所怀疑的杀父之人,移到夜临身上。
这才发现,戒指上异样强烈耀眼的光已经冲破所施秘术,他只怕兰羡尔是否她遇上了什么麻烦,便蓦地离开。
“这天泽少殿,不知你还能做多久……”
背后的朱衣男子笑的愈发浓重,甚至森然,默然伫立,望着那早已身影消失不见的地方。
“夜偃?你来这里做什么?”
北翊轩眨巴着星眸,从战泽西和兰羡尔中间拨出一条缝来,自己插到前面。
“来……寻仇。”
夜偃浅声道,面上笑的云淡风轻,可那寒意凛冽的调子却渗人骨髓一般透彻。
“茫茫荒境,你找谁寻仇?”
“仇家,乃这镇塔驭灵之人,殷宇恒。”
听见驭灵,心中的惊讶不着痕迹浮在兰羡尔眼中,余光之中却瞥见战泽西依旧沉静,连一丝诧异也不曾存在。
想必,他早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夜偃进去,以她目前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让昔日父亲战友,为天泽做了如此之多,忍受了这么多的恩人多受其余伤害。
北翊轩虽向来思路清奇,却能一眼就看出殷宇恒对于战泽西的重要。
“什么驭灵?真是危言耸听,牵连好人,这天界,还有除天泽上神战之昭之外的第二个人会驭灵么?”
北翊轩挑眉,神采飞扬地数落着面前的夜偃,但后者却不恼,一副笑眼盈盈的样子。
“看来,你们……是不想让在下进塔了。”
北氏两兄弟默契地互看一眼,两人目光不约而同的表达了一个意思,这还不够明显吗?
若想让你进去还会堵在塔门前么?
戚璃站在后面,双眸紧缩,秀眉微皱,纤细的手指微微蜷缩着,虽然只有夜偃一个人的声音,但他仍能感到,真正要进来的绝不止他一个。
“殷宇恒,你驭金乌,杀了我弟弟夜浔,我说的没错吧?”
他也没有硬闯的意思,只站在门口说着,仿佛笃定塔顶那傲然站立的身影会听到。
戚璃从后面拽了拽兰羡尔的袖尾,她回头轻轻看一眼他,便知道他定是又听出了什么。
“天泽秘术虽然在天界流传了各个版本,倒真没听说过,其中有学会最高境界驭灵的,你这妄言,下的太早了些。”
战泽西难得挑起唇角,淡色樱唇冷意泛滥,墨灰的眼中只有不容侵犯的坚毅,摆明了立场,他要护着那塔中的人。
即使,他知道夜偃说的是真的。
那日金银台上,金乌凌空之时,他便知道另有他人施秘术,因为那金乌整整来早了一支乐曲的时间,断然与自己设下的局有所差异。
只是,没想到,那群金乌与自己的目标竟是同一个人,不过手法要比自己狠辣不少,一击致死。
兰羡尔看着他决然的侧颊,不禁想起,在塔顶之上,他问殷宇恒是否恨夜氏,那时,战泽西已推测出殷宇恒的确杀了夜浔。
“少殿下,你还要护着他么?”
战泽西只傲然瞥一眼面前那副笑脸,眼锋凌然,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若是让老奸巨猾的其余天家之众选择,定早就恭恭敬敬地让路了,可偏偏战泽西少年意气,一身清傲倔强,半步都不退让。
“看来,少殿下是执意要与云荒相背而行了。”
“你这般搬弄是非的功夫,不必用在我身上,你的那些分量,怎么敢自称云荒,更何况,还想着要带走我天泽的人。”
战泽西将目光锁死在那副笑脸上,句句狠厉,毫不留情。
夜偃笑得有些僵硬,眼中浮起来的一丝愠色,瞬间又被更深更浓重的笑容压下去。
“几位,还想听我说多少。”
战泽西正色望向前面昏暗旷古,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看来,战泽西也已觉察到了周围的异样,只是不知为何,耳边竟传来了铃铃作响的铁链声,兰羡尔心中隐隐一慌,难道,所隐藏之众的实力已让塔内之人感到了不安?
只见旷古暗雾晕染之中,怪石林立,远处一片片无法掩盖掉的鲜烈的赤红色众人,轻纱慢缭,在各方幽幽显出身影,浸染了眼前,像极了一场早有预谋的埋伏。
“远道而来,何必躲藏。”
身旁少年语气仍旧冰冷得渗人,看向一众红衣来者。
兰羡尔定睛一看,云荒两神夜子宣夜子晖,还有自己曾经交过手的夜招瑾的通通在列,这场面可真是不小,要说只是来向殷宇恒寻仇,她信了才是傻子。
不过,自己身边站着的人物好像也不小,神月少殿,天泽少殿,还有星洲少殿的亲弟弟,夜氏再狂妄,也总不至于将自己陷入一家挑三大天家的境地,既不是来伏杀,那夜氏的目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