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环境保护法律制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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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军事行动对环境的直接破坏

(一)战争严重破坏环境

和平、发展和环境保护是相互依存和不可分割的参见1992年联合国《环境与发展宣言》。,但是“战争的历史,本质上是火力和破坏增加的历史”Global Ecology in Human Perspective, Charles H Southwick,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6, 315.。随着武器技术的进步,战争造成的环境破坏具有空间上的迁移性和时间上的延续性,远远超出了在战争发生时和发生地所造成的现实影响。顾相亮、曹巨辉:《美军军事环境保护概论》,解放军出版社2006年版,第3页。从剑、弓、矛、马、火枪、加农炮……人类破坏环境的能力增加了。古罗马兵团排兵布阵的战场,小草第二年就发出了新绿;“二战”中所造成的环境创伤绝大多数40年内能够恢复;可是现代战火的硝烟不仅使肥沃的良田遭到破坏,各种野生动物濒临灭绝,而且还有引起“核冬天”的可能。1982年保罗·克鲁森和约翰·伯克斯指出,在一次核大战中,一定会有巨大的全球性火灾向大气中喷发烟雾和岩屑,极大地破坏保持地球温度的脆弱的辐射平衡。这一观点被命名为“核冬天”。参见肖显静:《生态政治》,山西科学技术出版社2003年版,第169—170页。为使全人类更加深刻地认识到战争对环境的破坏作用,2002年,联合国决定,将每年的11月6日定为“控制战争影响环境国际日”。

1.冷兵器时代战争对环境的破坏

在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中,有的国家或部族就有目的的采取了环境战。古雅典政治家和战略家梭伦在保卫科里沙城的时候用臭菘给敌人的水源下毒。马文丽、郑文岭主编:《生物恐怖的危害与预防》,化学工业出版社2005年版,第15页。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斯巴达人也曾大量毁坏雅典农村,导致对手发生饥荒和瘟疫。[古希腊] 修昔底德著,谢德风译:《伯罗奔尼撒战争史》,商务印书馆1978年版,第114、141—142页。但这一阶段战争消耗的主要是人力资源、农业资源和可以直接利用的自然资源,战争胜负主要取决于敌我双方体力的博弈,因此,所造成的生态环境影响十分有限,主要表现为对农业生产的破坏。“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所描述的正是此种情况。《老子·三十章》。因此,历史上也多次出现过对此进行防范的法律制度,例如我国西周时期的军令《伐崇令》中就规定:“勿坏屋,勿填井,勿伐树木,勿动六畜。有不如令者,死无赦。”《伐崇令》。北周文帝建德四年(公元576年),“亲率民众六万,直指河阴”,诏“禁伐树践苗稼,犯者以军法从事”《周书·武帝纪下》。

2.热兵器时代战争对环境的破坏

随着火药的广泛使用以及工业革命的开始,火炮、枪支等热兵器开始取代冷兵器成为战场上的决定性兵器,这也推动了战争规模的不断扩大,尤其是随着欧美资本主义制度的建立与国家原始积累的需要,其不断向外扩张,瓜分世界、建立海外殖民地并争夺原料和商品销售市场,这些都使得战争愈发残酷,破坏性越来越大,必然导致生态环境大规模破坏的严重后果,森林被毁,动物遭到杀戮,大面积土地变为不毛之地。例如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许多国家的生态环境遭到破坏,仅比利时就有70%左右的森林遭到毁灭。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战火夷平了无数城市、村庄、名胜古迹、森林与草原,仅前苏联就被烧毁了1710座城市,7万多个乡村,600万栋房屋,3.2万个大型企业,9.2万个集体农庄,1876个国营农场。熊飞、周长生、方海明:《战争与环境安全》,载《国防科技》2001年第4期。德国人还曾在1944年有意在荷兰用咸水淹没了20万公顷良田,使之无法耕种。夏治强:《现代战争对环境的影响》,载《现代军事》1996年第6期。

3.核生化武器时代战争对环境的破坏

核生化武器的发明和使用让战争对环境的破坏超过了以往其他任何历史时期。虽然日本广岛、长崎遭受原子弹袭击后,原子弹在实战中再未使用过,但人类及其生存的自然环境就一直受到毁灭性战争的威胁,而且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核生化武器已经开始走向“常规化”,对环境的威胁将愈发严重。首先是参战地区的生态系统遭到严重破坏,也许是永远无法修复的创伤。第一次世界大战打掉的金属有5000万吨,第二次世界大战打掉的金属有1亿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被击沉的各类运输船舶4200多艘,潜艇1162艘。这些战争中毁掉的国防工业产品成为有害的战争垃圾,对水陆生态系统均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影响。笔者注。例如,越南战争中,美国将7亿多升除莠剂洒到了越南的土地上,使得越南14%的土地“中毒”,大面积土地和河流被严重污染,大量野生动物中毒死亡。[南] M·乌科维奇著,文兵译:《军事与生活环境》,载《国外社会科学》1999年第2期。此外,美军在越南使用化学与燃烧武器毁伤了2000万立方米木材,美国专家估计恢复这些森林要用100—120年的时间。参见 [俄] B·B·布蒂尔金等,杨士华编译:《破坏生态的地球物理战》,载《军事思想》1993年第6期。又如前苏联对阿富汗长达10年的侵略对该国的生态环境产生了很大影响。除了故意的环境破坏以外,这场战争影响到该国的社会、经济、政治系统,这些影响将会继续对生态环境产生间接的影响。这场战争对生态环境的直接与间接的破坏极大,也许是除人力资源损害以外最大的损失。FORMOLI T A. Impacts of the Afghan-Soviet war on Afghanistan's environment [J]. Envi-ron Conservation, 1995, 22(1):66—69.海湾战争更是突出地显现了这一点,即水体污染、大气污染、土壤破坏、战后平民大量地死亡。贾珺、梅雪芹:《从历史的视角看现代高科技战争的生存环境灾难》,载《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2年第1期。又参见 [美] 阿尔文·托夫勒著,严丽川译:《战争与反战争》,中信出版社1998年版,第59页。在战争中,美国仅贫铀弹就发射了95. 4万枚,使伊拉克遭受严重污染,已经被联合国环境署列为全球环境最差的国家。余爱水:《军事与经济互动论》,中国经济出版社2005年版,第119—120页。伊拉克战争中,美军又投下大量贫铀弹、微波炸弹、集束炸弹等非常规武器,将长期危害伊拉克人民的身心健康和生态环境。姜春良:《伊拉克战争酿成生态灾难》,载《解放军报》2003年4月23日。

(二)其他军事行动对环境的直接破坏

军队的一切活动,包括战争和战争指导、国防和军队建设、国际军事安全与合作等,都离不开自然生态环境提供的物质条件支撑与保障。这也决定了在世界范围内,战备、演习等非战争军事行动对于生态环境的消耗与破坏也十分严重。

1.战备活动对环境的破坏

除战争以外,持久军事行动所造成的意外或附带影响也能使环境遭到破坏。军事科学院外国军事研究部编译:《国际军事与防务百科全书》,解放军出版社1998年版,第866页。例如有专家认为,全球大气污染的6%~10%是由空军造成的,与军事有关的活动,应承担10%~30%的全球环境污染责任。余谋昌:《生态安全》,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2006年版,第202—203页。又参见贲克平:《军事、国家与环境》,载《生态经济》1994年第1期。此外,大规模战备活动所造成的环境破坏就更加令人触目惊心,而且这种破坏在短期内很难恢复。以美国莫哈韦(Mojave)沙漠为例,巴顿将军于“二战”前指挥坦克部队进行演习时留下的履带痕迹至今清晰可见。Patricia J., ‘West Earth: The Gulf War's Silent Victim', Yearbook of Science and the Fu-ture, Chicago, USA: Encyclopedia Britannica Inc.,1993. 57.1942年,美国建造的某化学武器制造基地,制造神经性毒剂、常规武器、炸药等,这些生产释放出许多有毒物质,有的甚至迁移到周围的岩石和地下水中,对其周围的生态环境造成了破坏,威胁着周围居民的身体健康,而清理工作又十分艰难,且耗资巨大。Wileykb, Rhodessl. Form Weapon to Wild life The Transformation of the Rocky Mountain Arsenal [J] Environment(Washington D C), 1998. 40(5): 4—11.同样,英国在二战中贮存芥子气的一些地区,其土壤和地表水被污染,至今无法消除。据统计,1945—1980年间,各国共进行了423次大气层内核试验,放射物总额达545万吨,不仅对整个环境系统造成了极其严重的污染和破坏,而且大气核试验造成的放射性物质还是造成许多早产儿、新生儿缺陷的原因。段石:《论军事行动对环境的影响及其防止措施》,载总后基建营房部编:《2004北京国际军事环保研讨会论文集》,中国环境科学出版社2005年版。我国也同样存在类似问题,据以往对华北地区某军事区域的一个打靶场的监测数据显示,其土壤中重金属铅和铜的质量比,分别为25.90—396.50 mg/kg, 12.13—5173.00 mg/kg;评价结果表明:铅和铜的单因子污染指数在落弹区最高,分别达到了390.2和4.61,内梅罗综合污染指数达到了308.88,弹区剖面分析结果显示打靶场土壤1米左右深度的重金属含量依然很高,表明在落弹区铅和铜的污染尤为严重。分析认为弹头是铅和铜等重金属污染的主要来源,残留在土壤中的弹头会给土壤带来持久性的重金属污染。当这些重金属积累到一定程度,就可能通过直接接触、食物链等途径影响部队官兵和周围居民的身体健康。刘玉通、谢振东等:《某军事区域土壤重金属污染状况及其评价》,载《后勤工程学院学报》2010年第6期。此外,军事行动对土地的需求本身也是一种巨大环境消耗。例如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一个机械化营演习就需占地1600公顷,而现在同样规模的演习则需要32000公顷。前苏联的军事基地、靶场、机场和营房就占去其4%的国土面积。仅塞米巴拉金斯克试验基地就占地18万平方公里,几乎等于一个克里米业共和国。在整个欧洲,用于军事目的的土地面积达到其国土总面积的3%左右。即使在和平时期,军事基地和军库占地估计有75万到150万平方公里。Renner M 1991 Assessing the Military's war on the Environment, in State of the World in 1991 A Worldwatch Institute Report, L. L. Brown et al. New York W. W. Norton.

2.裁减军备、销毁武器对环境的破坏

目前,在全球范围内有成千上万的废弃武器弹药,尤其是在等待销毁的核生化武器,如果这些武器一旦销毁不当或未经销毁就直接投入环境之中,其破坏力将是非常巨大的。1992年前苏联部队从原东德撤出时,约150万吨弹药需被销毁,但事实上大多数弹药没有经过任何处理就被烧掉,释放出大量的包括氮氧化物及重金属(如汞)在内的污染物,严重地破坏了当地的生态环境平衡。据估计,前苏联在德国的军事基地有4%被严重污染。凌虹、吴仁海、施小华:《现代战争对生态环境的影响》,载《生态科学》1999年第3期。此外,前苏联在冷战结束后,将大量有强放射性的核废料、武器和反应堆放置于深海之中,据估计将对这些地区的生态环境产生长期的影响。Vartanov R. Nuclear Legacy of the Cold War. Russian policy and ocean disposal [J]. CD Marine Policy,1997, 21(1): 1—15.美国也曾将12000枚“过时”的神经性毒剂弹和5000吨糜烂性毒剂容器投入大西洋,这种不负责任的处理方法极大地损害了生态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