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法医下山
我打起了官腔：“虽然近几年，陈家村的火化率有所提高，但是还远远不够，局里发现老辈人里就你一个带头火化，所以打算树立你为先进典型，让我们专程来采访你。”
陈旺这才彻底放松下来，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我也一个劲儿猛夸他。
林妹妹乘机拿出拍尸体的高级单反相机，对着陈旺噼里啪啦就是一通狂拍，各种角度，各种特写。
我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想笑，作为一名群众演员，林妹妹的表演过于浮夸，因为有些角度极不正常，比如手部特写、脸部特写等等，他完全是按职业习惯在拍。
好在陈旺沉浸在“名模”的愉悦中，没有发现什么不对，拍高兴了还拉过一旁的小媳妇一起拍上几张。
采访完，我们准备回城，陈旺却死活不答应，说来都来了，怎么也得吃顿饭再走。
我装模作样推辞了一番就答应了，我等的就是这顿饭。
吃饭的时候，我说要开车不能喝酒，让林妹妹陪陈旺喝。
待二人酒酣耳热之际，我乘机问陈旺：“你前妻岁数也不大，怎么就病死了啊？”
陈旺此时已经被林妹妹灌得迷迷瞪瞪，结巴着说：“谁……知道呢，或许这……就是命吧。”
“她娘家人就没来找过你麻烦么？”
陈旺可能意识到我话里有话，用力甩了几下脑袋，眨巴着眼睛说：“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她又不是我……害死的，找我……什么麻烦？”
“毕竟有点反常嘛。”
陈旺开始上下打量我，不高兴地说：“小……贾同志，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你到底是……啥意思？”
“我意思就是她太年轻了。”
“哎，喝……酒喝酒，干吗总去提一个死人，死都……死球了。”
陈旺的刻意回避，让我更加确信，李霞的死绝不是生病，陈旺和5.15案一定有关。
第二天（8月1日）早上，打开微博，却发现从7月24日起，一直每天准时更新的微博，今天居然停了。
我预感到今天可能要出事，出大事。
不管会出多大的事，当下填饱肚子才是正事，我来到小区楼下的米粉店，要了一碗牛腩米粉，老板有日子没见我了，主动过来跟我寒暄。
我才吃了几口，就接到了赵大婶的催命电话：“110指挥中心接到一个放羊老汉的报案，在小龙潭水库附近发现了一辆轿车，车上没人，只有大量血迹，小龙潭派出所已经出警了，你赶紧过去。”
我舍不得我的桂林米粉，让老板打了个包。
等我赶到事发地点的时候，插座和林妹妹早就到了，带着一帮人忙着勘查现场，雪糕则直接去了市局，调看相关的监控视频。
警犬中队也来了，正在附近的树林里四处搜索。
现场是土路边的一小块草地，距离主路有两公里多，周围植被茂密，如果不是被放羊人撞见，一时半会儿很难被人发现。
我看了一眼停放在草地上的轿车，不由吃了一惊，这不是陈旺的黑色奥迪A8吗？车牌尾数三个六，我昨天才见过，绝对不会记错。
插座从不远处走过来道：“是一个放羊的老头发现的，他说每天早晚都要走这条小路，昨天回去的时候都没发现，今天一早就看见车子停在路边，车门敞开着，副驾上还有好多血，于是就报了警。”
他说完就去忙了，我还没来得及和他说昨天的事，所以他也不知道这车就是陈旺的。
我走到林妹妹身边，发现他今天神采奕奕，一双大眼睛分外有神，正在忙着采集血样。
“妹妹，你看人还活着吗？”
“死了，出血量太大。”
“是陈旺的车，你认出来了吗？”
“就你长着眼睛，是吗？”
我没敢再招惹林妹妹，他干活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搅，他能跟我说上两句话，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换做一般人，他理都懒得理。
我感到有点纳闷，小龙潭水库在碧水市南边，陈家村在北边，两地相距六十多公里，陈旺的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突然，警犬兴奋的吼叫声从不远处的小树林里传来，经验告诉我，警犬一定是有了重大发现。
我急忙循着声音快步进了小树林，几位民警已经从灌木丛里拖出来一个大编织袋，我让他们先别急着打开袋子，打电话通知林妹妹立马过来。
林妹妹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来的，与他平日稳健的作风判若两妹。
“尸体在哪儿，千万别乱动啊！”林妹妹边跑边喊，好像等待他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暗恋已久的女神。
林妹妹一路狂奔到编织袋前，小心翼翼打开袋子，只瞟了一眼，就把袋子合上：“是陈旺，带回去看。”
现场勘查结束后，所有人都回到市局。林妹妹把自己关在法医室，带着两个手下开始做尸检。
我来到图侦组，雪糕正忙得不亦乐乎，我小声问她：“监控有发现没？”
“案发地点前后的两个监控点，相隔有十多公里，案发时段两个点进出的车有一百多辆，正在逐一排查，眼都快看瞎了。”
这时，插座拿着一份报告走了进来，对雪糕说：“根据现场的痕迹来看，有两辆车到过现场，排除掉陈旺的奥迪车，嫌疑车是一辆紧凑型轿车。”
“哎呀，插哥，您可帮我大忙啦。”雪糕紧紧握住插座的手，一个劲儿猛摇，差点没把插座拽趴下。
这时，李排长打电话给我，说陈旺的小媳妇来了，在接待室等着，说是要见领导。
我让插座去接待她，昨天我还是民政局的，今天就成了公安局的，解释起来太麻烦。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觉得脑子有点乱，我记得绑匪在微博中曾说过“你们一天不死，微博一天不停”，现在陈家父子活得好好的，微博怎么就停了？陈旺偏偏在这个时候死掉，难道陈旺就是绑匪？
半小时后，插座来了，进来先到水机前接水喝，“咕噜咕噜”连喝了几杯，也不知说了几箩筐话，看把他渴的。
插座喝够了才说：“王燕说昨天一早，她家来了两个民政局的人找陈旺，中午还一起喝了酒，下午陈旺接了个电话，告诉她晚上要出去吃饭，具体见谁没有说，结果就一夜未归，电话到晚上也关了机，这种情况近两年都没发生过。”
“就这些？”
“就这些我能渴成这样吗？她本想看一眼陈旺，我告诉她现在不方便，她就开始号个不停，我只有在一旁劝个不停。”插座又喝了口水，“对了，王燕怀疑陈旺的死和那两个民政局的人有关，她说尤其是有个姓贾的，长得人模人样，说话却阴阳怪气，一个劲儿的拿陈旺死掉的老婆说事，愣是把个大活人给说死了。”
“你知道那个姓贾的是谁么？”
“鬼知道。”
“陈旺到水库是去见谁？”
“鬼知道。”
“我的意思现在就您闲着蛋疼，麻烦您去查下陈旺的通话记录，最近三个月的都要查。”
“你不也闲着嘛，你怎么不去？”
我正要开骂，老爷子带着陈中天进来了，插座听见动静，一扭头怔了片刻，二话没说，闪得比兔子他爹还快。
我假装很忙的样子，在电脑上看着文件，想要晾陈中天一下，杀杀他的锐气。
老爷子推说有事，撂下陈中天关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