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慌乱
五月中旬，春风拂面，一派鲜花争艳的美景。路上行人行色匆匆，丝毫没有欣赏景色的心情。上午九点半，车水马龙。
周末结束后的第一天，依旧是人心急躁的一天。
而此时的魏钟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师傅，能不能开快点，我赶时间！”虽然早高峰已经过去，但路上的车辆有增无减，魏钟文坐在车里，心中早已是焦急万分。
“哥们，这已经是最快了，再快就该闯红灯了。”司机说着，语气里也满是无奈。
早知道就坐地铁了！魏钟文一面在心里如是想着，一面却又无计可施。
“快到了，还有不到一公里。”魏钟文身边的人提醒道。
“啧...”如果道路畅通，本该五分钟就能到，可是长长的队列已经停了有十分钟之久。
魏钟文没有了耐心。
“师傅，你把她送到目的地，单子我一会给你结，我先下车。”魏钟文说着，示意对方将车门打开。
“行吧，看你这么着急。那你注意着点，毕竟是在马路上。”司机表示无奈，随即打开了车门。
“一会见。”魏钟文如是说道，随即下了车。
“一会见。”唐语然回应道，只是此时的魏钟文早已融进了车流之中。
“这是有什么急事啊，这么着急？”司机见状，忍不住八卦道。
“救命的事...”唐语然的声音很小，小到不仔细听，就会很容易忽略。但即便是这样，却是字字句句，都充斥满了整个车厢。
“......”车内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起来，谁也不再说话。
另一边，魏钟文一下车就开始狂奔，终于在两个红绿灯之后看到了目的地。
华庭小区。
争分夺秒，这个词用在此时此刻再恰当不过。
“师傅，这个小区里是不是有个叫张静雅的人？”魏钟文赶忙来到了门卫处，急切地问道。
“张雅静张小姐吗？认识是认识...不过你找她有什么事？”门卫一边回答道，一边上下打量着魏钟文。“你好像不是这个小区的人吧，不好意思，我们小区有规定，非本小区的人要先...”
对方话音还没落下，说话声便被一阵震耳的爆炸声淹没殆尽。
“糟了！”魏钟文不禁在心里暗叫不好。看样子，还是来晚了一步。“警察！”魏钟文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一个证件，但只是一晃，便又收了起来。
“刚...刚刚那是什么？”门外大叔显然被吓到了，愣愣地问向一旁的魏钟文。
“是爆炸声，快叫消防车！”
“好...好好。”被魏钟文这么一吼，门卫大叔算是稍稍恢复了神志，赶忙掏出了手机。
望着不远处的滚滚浓烟，魏钟文自然知道火势之大。
“哎等等，太危险了，你别去！”
身后传来门卫的呼叫声，可此时的魏钟文哪里听得进去这些。
爆炸声结束后，三三两两的人群开始在楼前聚集了起来，顺着人群和烟雾的方向，魏钟文很快便找到了目标位置。
五号楼三单元七楼，起火的位置正是顶楼，抬眼望去，此时已是浓烟滚滚，整个大楼里都充斥着尖叫声和呼救声。
还是来晚了一步。
眼见着火势越来越大，魏钟文哪里还等得下去，径直向楼内冲了进去。
此时的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救人！
楼道内充斥着浓烟，熏得眼睛都睁不开，没有电梯，魏钟文不敢呼吸，憋着一口气，一下子跑了上去，但即便如此，空气中高浓度的粉尘和颗粒物也开始让他呼吸困难。
因为听到了爆炸声，楼内的住户在第一时间开始撤离。魏钟文一面掩着口鼻，尽量小口呼吸，一面组织着居民有序下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魏钟文焦急如焚，谁也说不清楚现在的七楼是怎样的状况。
终于来到六楼，魏钟文却是一步也无法靠近了，火势之大远超了他的预料。
凭借着经验，魏钟文在浓烟中摸索着什么，总算在楼梯的角落处找到了一个灭火器。
火势之大，已经蔓延到了走廊，即使屋内有人，生还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但即便这样，魏钟文也不想放弃最后的一丝机会。
魏钟文定了定神，在心中计算起了最佳的路径。灭火器容量有限，要在最省的情况下走到房门处，必须要眼疾手快。
只见下一秒，魏钟文一路小跑，用灭火器给自己开路，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刚刚所到之处，竟又全部被大火吞噬，这样下去，只怕是有去无回了。魏钟文不禁暗暗咬了咬牙。
深呼了一口气，一鼓作气，他顺利来到了房门处。
大门已经被爆炸波冲击地有些变形了，魏钟文猛地用力一踹，竟生生将门踢到了一侧。房间内满是浓烟，魏钟文被熏得睁不开了眼，他极力想要向屋内移去，却还是被热浪和火焰逼退了回来。
“可恶！”魏钟文不想就这样放弃，他极力用灭火器为自己开路，却仍旧抵挡不住汹涌的火焰。
眼看着灭火器要被用光了，魏钟文心下一沉，暗暗叫了声不好。
却在这个时候听到了消防队员惊呼声。“这里还有一个人！”
魏钟文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的一口浓雾熏得他直咳嗽，愣是什么也说不出。
随后，魏钟文被强行带离了火灾现场，他懊恼不堪，却又无计可施。
到头来，魏钟文还是没能救得了那个人。
魏钟文心下很乱，但他极力克制自己，提醒自己要保持镇静。他定了定神，抬起左手，看向手表，上午十点31分。
魏钟文默默记下了这个时间。
来不及多想，深呼了一口气，魏钟文拨通了那个曾经熟悉的电话号码。
“喂，魏...魏队？”对方那边传来了不确定的声音。显然对方并没有想到，自己会再次接到魏钟文的电话。
“喂，是我。华庭小区五号楼三单元发生了命案，情况比较特殊，你们尽快过来一趟吧。”言简意赅，魏钟文说完，随即挂断了电话。他知道对方一定会赶来。
虽然火势很大，但幸运的是，消防车距离此处不远，五分钟之内便赶到了现场。火势总算得到了控制，虽然蔓延到了楼下，但所幸伤亡不大。
只是七楼的起火源，由于火势较大，足足耗了一个小时才将其扑灭殆尽。
七楼的起火处，放眼看去，满目疮痍。
“我们还是来晚了。”说话者是随后赶来的唐语然。望着七楼上时不时冒出的滚滚浓烟，她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证火灾现场，没想到竟是这般景象。
唐语然看向一旁的魏钟文，只见对方的身上布满一层炭灰，脸上也是脏脏的，多了几道灰黑色的痕迹。她心下明白了过来，魏钟文怕是刚才去救人了。
“没想到日记本上写的竟然是真的...如果能早一点到…”唐语然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她注意到了魏钟文面色的不对劲。
唐语然的声音很小，但一字一句，却都如同针扎一样，刺进了魏钟文的脑中。
“啧！”魏钟文懊恼极了，将拳重重打在了一旁的墙壁之上。
不甘心。
虽然明知自己不该趟这趟浑水，魏钟文却依旧是不甘心，咬了咬牙，心下一横，他还是决定去一探究竟。
七楼处的火焰已被尽数扑灭，到处是残留的烧焦痕迹，与刚刚的炽热感已经全然不同。
在警方未到场的情况下，私入现场并不合适，可是此时的魏钟文顾已不上许多，带上了鞋套，进到了屋内。
环顾四周，到处都是焦黑一片，想必线索都已被烧毁殆尽。
而在某处，一个人形模样的块状物让魏钟文心下一惊。是她。
那个选择在生日当天浴火重生的女孩。张静雅。
魏钟文心下突然有些于心不忍，将头扭向一旁，不去看她。
还好唐语然并未跟来，不然看到这种场景，她该受不了了。魏钟文正想着，却被身后的声音打断了。
“魏队！”来人是陈熙，曾是魏钟文队里的警员。也正是魏钟文刚刚的那通电话，将她召集到了现场。
时隔两年，陈熙再次见到魏钟文，此时的她已不再是当年警队的菜鸟，而已然荣升为了队里的新晋队长。
两年前，魏钟文因为某些原因，毅然辞职，离开了警队，选择了开始“世外高人”的生活。
至于其中的原因，不管是陈熙还是队里的人，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只不过大家都很有默契地选择不提。
“嗯。”魏钟文点了点头。尽管两年未见，两人也并没有丝毫的生分。魏钟文省掉了不必要的寒暄，径直说道。“既然来了，就开始吧。”
“是！”即便离开了两年，但魏钟文的办事风格却丝毫未变。陈熙想到这，思绪一下子复杂了起来，两年前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两年来，这是魏钟文第一次与“那边”的人联系，如果不是因为那本日记本，或许魏钟文再也不会与“那边”的人有任何的交集。
此时，警方已经开始了严密的采集工作，尽管现场已经被烧成了灰烬，但不管怎样，也还是会留下这样或是那样的痕迹。
“尸体现在是什么情况？”此时此刻，魏钟文更关心的是死者。
“那个...关于死者，刚才已经调查过了，因为火势较大，所以尸体损害程度较重，初步判断烧伤程度已经达到了4度，属于严重烧伤。”
尸体组织水分消失，蛋白凝固，已经变硬变脆发黑，出现炭化，由于极度干燥收缩，皮肤出现干裂，形成类似切创或坎创裂口。
这些，在魏钟文刚刚看到尸体时就早已明了，但他还有一点不明白。
“如果只是烧伤，怎么会这么严重？”魏钟文不禁提出了疑问。
“刚才在调查时，我们发现，在尸体的周围，有一个容量大概为1L的油桶，虽然已经烧得辨认不清了，但从其烧伤程度来看，应该是汽油一类的东西。”陈熙回答道。
“你是说，死者死前将汽油倒在了自己的身上？”魏钟文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没错...”陈熙说着，话语中也不免沉重了起来。这样残忍的方式，她也是第一次见。
“除了火灾，当时的现场还有爆炸声。你们测量一下房间的大小，煤气的扩散速度，再预测一下多长时间内煤气能达到爆炸的程度。”
“队长，你的意思是，当时房间里不仅有汽油，还有煤气泄漏？”
“没错，单单由火灾引起的爆炸，速度不会这么快，爆炸程度也不会这么剧烈。我猜测死者是事先打开了煤气，等煤气充斥满了房间，再往身上倾倒汽油，随后点燃了火源。”
“这...”听了魏钟文的分析，陈熙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奇怪的是，尽管爆炸力度很大，却并没有对尸体造成物理性的伤害。”魏钟文分析道。“即便起火点距离厨房较远，但从当时的爆炸程度来看，房间内的煤气浓度已经很高了，所以如果从这点入手，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好的，我明白了。”陈熙说着，不忘将魏钟文说的一一记下，这似乎已经成为了她的一个习惯。
“不过，死者究竟是死于自杀还是他杀，只有等做过尸检之后才会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魏钟文说着，转身向门口走去。
“我明白。”陈熙说着，认真地点了点头。她现在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会的菜鸟了。陈熙甚至有些急于想要向魏钟文证明自己的能力。
“现场的情况比较复杂，可能要辛苦一下，我还有事，如果需要做笔录，可以随时联系我。”魏钟文说着，顺势做出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哦，对了，如果你们现在没有方向，可以先去调查一下死者的男朋友，冯明。”魏钟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提醒道。
随后，还没等陈熙回答，魏钟文就消失在了门口。
房间内，陈熙独自一人孤站着，看向魏钟文已经离去的身影，不禁显得有些落寞，只听见她小声地回了一句：“好...”
魏钟文下了楼，楼前已经被放置了隔离带，跟魏钟文预想中的一样，楼下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除了本楼的住户，大部分是一些来看热闹的人。
魏钟文无心搭理他们，环顾了一下周围，最后目光锁定在了一个角落。
一旁的长椅上，唐语然一人，孤坐在上面，面色很不好看。
“还好吧。”魏钟文走了过去，开口问道。
“嗯，我没事。”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很正常。”
“嗯。”唐语然有些尴尬，自己这副样子着实有些失态。但随即，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那个女孩...她真的是，自杀吗？”
“你希望呢？”魏钟文反问道。
“我希望...我希望她能好好活着。”唐语然说着，语气中充满了悲痛。
“自杀还是他杀，等尸检结果出来就真相大白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去会会另一个人。”魏钟文说着，从长椅上站了起来。阳光洒在他的背上，落下了一大片的阴影。
“你说的是...”显然，唐语然已经猜到了是谁。
“没错。”魏钟文说着，向小区门口走去。没走多久，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向唐语然问道。“一起？”
“好、好。”唐语然先是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赶忙起身快步走到了魏钟文身边。
死者口中的那个“完美男朋友”，究竟是什么样子？
这一次，唐语然想亲眼去判断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