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1.5.10

从元指骨上的笔有规则地敲击桌面，无端的烦躁并没有因为这个动作而所有减轻。

漠星磁场又一次放大了抛射出的物质或者说是电流片的不稳定性，磁场每时每刻的拓扑结构就像毛线球一样杂乱。

漠星四号得到的数据来自于扩散区，磁场的干扰源于不同尺度的等离子团撕裂时造就的湍流，这类数据没有丝毫价值，反而淹没了大尺度磁重联区域的磁场和离子。

多拉配置的计算中心没有太强的计算能力，一方面是地下空间不足，另一方面是光纤直连的新多拉计算中心在过去贡献了相当多的计算时间。

等离子团发展的非线性阶段的复杂度远超湍流，实际上，它比理想中的湍流还多了一些变量。

多拉计算中心已经贮存了大量无用数据，进度条正在倒退，即便是最新的模型，也不能解释撕裂过程的任何一部分，远超想象的重联率使得实际误差超过了一个数量级。

这就像让呜在雨天闭上眼睛，然后让他辨别出某雨滴滴落的位置。

最快的办法就是构建磁重联机制的精细结构，分解漠星四号每时每刻接收到的数据。

然而在这一次，新多拉断开了提供给多拉的接口，对外原因是技术故障。从元大致能猜出多拉的电镜已经全部指向漠星的极区，在大环境下，随便一篇观点稍新的论文都能在学界获得不错的名声。

在计算中心逐步逼近零的运算进度条前，从元撰写着旧多拉扩建地下区域的申请，去年的经费还剩下不少，他计划将其全部投入到运算中心的扩建中去。

--

新多拉观测站驻多拉镇控制中心因外部供电中断而开启了地下的发电机组，在一处宽敞的会议室里，路荆和一群实习呜正在听取工作调整报告。

报告前仓促进行的个体荣誉结算变得无比冗长，路荆在桌子尽头闭眼休息，他在等待会议的有效部分。路荆觉得能录入档案的个体荣誉与他无关，姜黄色呜在路荆的侧面休息，她的位置不会被那位主任直接看到。

“接下来，获得个人能力奖的是，漠念。”主任报出名字时，路荆突然想起一段模糊的回忆，除了漫天的黄沙，他看不清任何东西。

一边的姜黄色呜起身走到台前，挂上代表荣誉的项圈，她低头时撇了眼台上的文件，路荆的名字刻在最后一本证书上。证书的标题是特殊贡献奖，获得这个出现频率极低的奖项的原因只有两个，第一个，正如其名，他做出了特殊的贡献；第二个，莫须有，原因不可详述。

“最后，获得多拉首个特殊贡献奖的是，路荆。”主持者将首个二词念的尤其响亮。

这时已经临近日常的换班时间，路荆的睡意翻涌，在漠念上台后，他进入了浅度睡眠。

睡梦中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潜意识里觉得姜黄色呜会拍醒自己，他在等待肩上传来的触感。

漠念一路小跑向会议室尽头，嘴上叼着文件让她很难呼吸，她喘着气拍打路荆的肩膀，说：“醒醒，上台啊。”

恢复清醒的路荆只听到上台两字，事实和认知矛盾时，他迷茫地看着台前。

主任貌似心情极好地又报了一次，路荆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十分别扭地走上台，好像自己与那些平凡的呜格格不入。

路荆有些迷茫地叼着证书下台，他就坐时，主任将一幅地图贴于白板上。

“各位，荣誉颁发完毕意味着你们的实习告一段落，各位的实习证明在会后统一提供。因为技术原因，轨道维持工作不再需要大量员工。根据最新的命令，你们将分配到一个新成立的临时部门，主要负责微型天线阵列。这个计划源于路荆在空余时间做的课题，我强调，本站不会剥夺路荆的发现，特殊贡献奖是弥补清单的一部分，我们会提供更多的资源来完善路荆对干涉仪上的设计……”

“干涉仪是指你偷偷做的那东西？”姜黄色呜悄声问。

“他们这么叫的话，算是吧。”路荆仍对面前的文件有所怀疑。

“切入点真好，你的课题竟然能瞒我到现在，明明这么显眼。”姜黄色呜感叹，“我感觉自己做得就像在玩沙子。”

“那不是我的课题，喜欢送你，我挂个名。”路荆漫不经心地说。

“想害我？我可没那么容易上当。”姜黄色呜扯过路荆的证书，“其实也就变了几个字。”

“针对路荆的设计，设计部对其进行了扩展，我们在半径五百七十公里的范围内布置了120个各型站点。恒星活动对工程造成了一些影响，目前完工且能投入使用的共计八十三个站点……”

“这得花不少钱吧。”姜黄色呜抬头望了眼白板，露出羡慕的眼神。

“也就路费贵些吧。”路荆回答，“成本很低的，我一个月的收入都够小半个站点的成本，前提，不算路费。”

“我们的目标是漠星和乌天的磁层，大型射电望远镜有更重要的任务……大致是这个区域。”主任把地图翻面，背面画着漠乌系的示意图，他指向四片区域，“探测将交替进行，我们依旧执行轮班制度……”

“我宁愿不要这个奖，或许你现在知道我的课题了……希望弥补不是钱。”路荆带着不满的情绪说，他的头沉重地埋入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