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关羽斩车胄 祢衡骂曹操
刘备率领大军刚刚离开许昌，曹操的谋士郭嘉、程昱（yù）就听说了这个消息，于是从外地赶回来劝阻（zǔ）曹操。程昱说：“刘备这次带兵出征，好比蛟（jiāo）龙入海，以后再想控制他就难了。”郭嘉也说：“即便您不杀刘备，也不应放他离去。这一去，势必后患（huàn）无穷。”听了他们二人的话，曹操也醒悟（wù）过来，连忙命令许褚（chǔ）率领五百士兵追回刘备。许褚去了很久，回来禀（bǐng）告曹操，说刘备声称奉旨出征，不肯返回。程昱、郭嘉说道：“他不回来，这就很明显了，一定存有异心。”曹操沉默了一会儿，说：“有朱灵、路昭（zhāo）二人在军中，我想他未必敢变心。再说，既然我已经同意了，也不太好反悔。”于是便不再派人追赶。
刘备去徐州跟车胄（zhòu）相见，之后立即派人打探袁术的消息，听说袁术很快就要到徐州，便带领关羽、张飞、朱灵、路昭出城拦截（jié）。不久，袁军派出的先锋纪灵带兵到来。张飞与纪灵交战，不出十个回合便将纪灵击败。袁术亲自与刘备交战，结果大败，死伤无数，只好带着一千多人退回到江亭。袁术的粮草辎（zī）重都被雷薄、陈兰抢走了，将士们十分饥（jī）饿（è），又死掉很多人。袁术觉得粗茶淡饭难以下咽，想要喝蜜水解渴，他的侍从回答道：“这里只有血（xiě）水，没有蜜水。”袁术很生气，惨（cǎn）叫一声，吐血而死。袁术的侄子袁胤（yìn）保护家眷（juàn）逃往庐江，半路上被徐璆（qiú）杀死。徐璆夺得传国玉玺（xǐ），将它献给曹操。
刘备听说袁术去世的消息，留下从许都带来的五万兵马，命令朱灵、路昭返回许都。曹操很生气，连忙召来荀（xún）彧（yù）等人商议，荀彧建议令车胄设计除掉刘备。车胄得到命令，跟陈登商议，陈登说道：“先放刘备进城，然后我们在瓮（wèng）城设下埋伏，再让弓箭手在城楼上放箭，挡住关羽和张飞二人，刘备一定被伏兵所杀。”车胄依计而行。
辞别车胄之后，陈登立即出城给刘备报信，半路上遇到关羽、张飞，便将车胄的诡（guǐ）计转告关羽。关羽听后很生气，命令士兵换上曹军的衣甲旗号，谎称是张辽的队伍，连夜到徐州城下叫门。车胄本来不想开门，但又害怕被刘备发现，从而泄（xiè）露（lòu）机密，便亲自出城接应。车胄刚来到吊桥边，关羽迎面而来，一刀将他砍死。城中将士看见主帅被杀，也纷纷倒戈（gē）投降。刘备见事已至此，只好进城接管徐州。徐州百姓夹道欢迎，都说道：“从此徐州又归将军治理了。”
重新夺回徐州之后，刘备总是担心曹操会出兵报复（fù）。陈登为他出谋划策，劝他与实力强大的袁绍（shào）联合，共同夹击曹操。刘备便写了一封信，派孙乾（qián）日夜兼（jiān）程赶去袁绍处送信。袁绍看见来信，犹豫不决，便找来手下谋臣商量。谋士田丰主张在边界屯（tún）兵，坐收渔利，待时机恰当时，出兵讨伐曹操；沮（jǖ）授则不同意出兵；郭图却力主与刘备联合。众人各自坚持自己的意见，争论不停，袁绍更加拿不定主意。这时谋士荀谌（chén）、许攸（yōu）从外面进来，袁绍征求他们的意见，二人都主张出兵。袁绍这才下定决心，让孙乾回报刘备同意出兵，之后出动三十万兵马，任命审配、逢（páng）纪为统军，田丰、荀谌、许攸为谋士，颜良、文丑为将军，浩浩荡荡杀向黎（lí）阳。
曹操听到消息后，召来众人商议对策。孔融说：“袁绍势力强大，不建议跟他发生正面冲突，最好是求和。”荀彧却说：“袁绍这个人无能而且平庸（yōng），为什么要向他求和呢？”孔融说：“他手下人才济济：田丰、沮授忠心耿（gěng）耿，许攸、郭图、审配、逢纪足智多谋，颜良、文丑勇冠三军，其余高览、张郃（hé）、淳（chún）于琼（qióng）等人也都是一代名将，袁绍怎么会是无能平庸的人呢？” 荀彧微微一笑，说：“他的兵马虽多，也不是没有瑕（xiá）疵（cī）。先说他手下的谋士：许攸生性贪婪（lán），不识大体；审配专权跋（bá）扈（hù），目光短浅；田丰性格倔（jué）强（jiàng），爱顶撞上级；逢纪刚愎自用，没有真本事。这几个人矛盾重（chóng）重，互不相容，将来内部一定会发生分裂。再说他的武将：颜良、文丑不过是匹夫之勇，其余的将领更是碌（lù）碌无为。这样的队伍，即便有一百万人，也不值得一提。”这一番话说得孔融无言以对，曹操在一旁大笑道：“荀彧真是料敌如神！”立即派出刘岱（dài）、王忠带领五万人马，打着曹操的旗号去徐州攻打刘备，曹操自己带领二十万大军去黎阳迎击袁绍。程昱提醒说：“刘岱、王忠怕是担当不了如此重任。”曹操说：“我也知道他们不是刘备的对手，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曹操亲自带领部队来到黎阳，袁、曹两军距离八十里，各自安营扎寨，形成对峙（zhì）局面，谁都没有主动出战。三个月过去后，袁绍手下的谋臣勾（gōu）心斗角，不思进取。曹操看见袁绍无心进兵，便让原来吕布手下的降（xiáng）将臧（zāng）霸守卫青、徐二州，于禁、李典驻兵河上，曹仁总督大军屯扎在官渡，自己则带着一些人马返回许都了。
这时，刘岱、王忠果然已经被刘备击败，手下的五万人马全军覆（fù）没，二人也被关羽、张飞活捉。刘备将二人放回许都，让他们帮自己为曹操说情。
曹操得知刘岱、王忠战败的消息，很是生气，罢免了他们的官职，想亲自攻打刘备。孔融建议先招降刘表、张绣，等天气转暖后，再出兵也不迟。曹操采纳了孔融的建议，派刘晔（yè）招降张绣。在贾诩（xǔ）的劝说之下，张绣再次投降曹操。曹操又命令张绣写信招降刘表，荀攸举荐孔融出使荆州，孔融又举荐了自己的好友祢（mí）衡。
曹操命人叫来祢衡，他很早就听说过祢衡恃（shì）才傲物，便想挫（cuò）挫他的傲气，见面后故意不给他座位，让他站着。祢衡叹息道：“天地这么大，竟然容不下一个人才呢？”曹操问：“我手下的豪杰数十位，怎么能说没有人才呢？”祢衡问道：“都是谁呢？”曹操得意地说：“荀彧、荀攸、郭嘉、程昱，都很有谋略，比得上汉高祖的智囊（náng）萧何、陈平；张辽、许褚、李典、乐（yuè）进，勇不可当，比得上光武帝的名将岑（céng）彭、马武。加上有吕虔（qián）、满宠（chǒng）为参谋，于禁、徐晃为先锋；夏侯惇（dūn）是天下奇才，曹洪是世间福将，这些人不都是人才么？”祢衡呵呵一笑，说道：“丞相，你错了！这几个人，我也有所了解：荀彧只配主持丧礼，荀攸只配管理陵墓，程昱只配看家护院，郭嘉只配读些诗词歌赋（fù），张辽只配击鼓敲锣，许褚只配放马牧牛，乐进只配读几篇公文，李典只配送点信件，吕虔也就只配磨刀铸（zhù）剑，满宠只配配料酿（niàng）酒，于禁只配筑（zhù）墙抹泥，徐晃只配杀狗屠（tú）猪，夏侯惇号称独眼将军，曹洪人称要钱太守，其他人，全都不过是酒囊饭袋而已！”曹操勉强压住怒气，问道：“那你又有什么才华呢？”祢衡道：“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人间的三教九流，无所不晓。上可以辅佐明君，下可以配德圣贤，怎么能跟这些凡夫俗子相提并论！”当时张辽站在一旁，忍不住拿出宝剑要杀祢衡。曹操却说：“我正缺少一名击鼓的鼓吏，每天早晚朝会宴饮的时候，你就来做这件事情吧。”祢衡也没有推辞，答应着离开了。张辽疑惑地问：“他如此狂妄（wàng）无礼，丞相您为什么不杀了他？”曹操说：“祢衡的名气不小，如果我今天把他杀了，天下人一定说我没有气度，不能容人。他既然如此自以为是，那么就让他做个鼓吏，找机会好好羞（xiū）辱他一番。”
第二天，曹操在公堂上宴请宾客，传令鼓吏擂鼓。根据惯例，擂鼓时鼓吏必须换上新衣服，祢衡却穿着一身旧衣服走上堂来，为大家敲了一段《渔阳三挝（zhuā）》。他敲得节奏有力，音阶美妙，将沙场上的紧张气氛表现得淋（lín）漓（lí）尽致，使在座的宾客听后，无不感慨（kǎi）动容。旁边的侍从喝令祢衡更换新衣，祢衡当着众人的面脱下破衣服，光着身子站在堂上，不紧不慢地穿上裤子，十分从容。曹操忍不住呵斥他说：“这样庄重的场合，你竟敢如此无礼！”祢衡说：“欺君罔（wǎng）上才是无礼。我袒（tǎn）露父母赋予的身体，是在显示自己的清白！”曹操说：“你说你自己清白，那么谁又是污浊的呢？”祢衡说：“污浊的就是你。分不清贤愚，是眼浊；不读诗书，是口浊；不听忠言，是耳浊；不通古今，是身浊；容不下诸侯，是腹浊；经常怀有篡（cuàn）逆（nì）之心，是心浊！将我这样天下知名的人才当作鼓吏。你想要成就王霸大业，就是这样轻贱人才的吗？”
此时孔融坐在一旁，担心曹操恼羞成怒杀死祢衡，连忙劝说道：“祢衡以下犯上，如同普通百姓一样信口胡言，丞相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曹操却没有发怒，只是用手指着祢衡说：“现在派你出使荆州。若能说动刘表前来投降，便任命你为公卿。”祢衡却不肯去。曹操叫人牵来三匹马，命两名随从一左一右挟持着祢衡，强迫他去荆州，想借刘表之手杀掉祢衡。刘表察觉了曹操的意图，又派祢衡去见黄祖，黄祖受不了祢衡的讥讽，果然杀了祢衡。曹操招降刘表的计划也就不了（liǎo）了（liǎo）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