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赤兔献吕布 陈宫释曹操
中平六年四月,灵帝过世。国舅、大将军何进扶立太子刘辩(biàn)继位,张让等共同参预朝政。
六月,何进想要除掉十常侍,暗中派使者发檄(xí)文至各镇,召请四方诸侯带兵来京。西凉刺史董卓认为有机可乘,便率兵挺进至渑(miǎn)池。朝中大臣都知道董卓为人凶残,一旦入宫,一定会生出许多祸端,所以很多人听闻此消息后,都弃官离开了。
张让等人聚在一起商议说:“这一定是何进的主意,如果我们不先下手,就都要被灭族了。”于是诱骗何进入宫,将他杀死。何进的部下听说之后,便在门外放起火来。司隶(lì)校尉袁绍、典军校尉曹操带兵冲入内廷,只要看到宦(huàn)官,一律杀死。张让带着少帝连夜逃走,后面追兵步步紧逼,张让无奈投河而死。司徒王允(yǔn)、太尉杨彪(biāo)及袁绍等人簇(cù)拥着少帝回京,还没走多远,忽见尘土遮(zhē)天,大批人马赶到,原来是董卓的兵马到了。
董卓将大批人马安扎在洛阳城外,每天带领铁甲马军入城,横行街市,百姓惶(huáng)惶不安。他自己则出入宫廷,毫无忌(jì)惮(dàn),其野心路人皆知。
董卓私下与他的女婿李儒(rú)商议,想要废掉少帝,改立陈留王,借此树立自己的权威。一天,董卓在温明园中摆宴席,大臣们都很害怕董卓,悉数到场,董卓带剑入席。酒过数巡,董卓说:“当今圣上性格懦弱,不如陈留王聪明好学,我想废了皇帝,改立陈留王,你们有什么意见吗?”百官听后,都不敢作声。
这时,忽然有人大喊:“不行!不行!你这是要谋权篡(cuàn)位!”董卓定睛一看,说话的人是荆(jīng)州刺史丁原。董卓十分生气,抽出佩(pèi)剑就要杀死丁原。这时,李儒看见丁原背后站着一人,正怒(nù)视董卓。李儒急忙上前劝阻,丁原顺势离开了。
董卓又问百官的看法,卢植站出来说:“明公错了。古时候伊(yī)尹(yǐn)放逐太甲,霍光废黜(chù)昌邑(yì)王,是因为这两位君主做尽坏事。当今的皇上虽然年幼,但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而您只是外郡的一个刺史,怎能做主废立天子?”董卓听后更生气了,又拔剑要杀卢植,众官慌忙劝住,司徒王允提出此事改日再议,于是百官纷纷散去。
百官走后,忽然有一个人骑马持戟(jǐ)在门外来回奔走,董卓问李儒这人是谁,李儒回答说:“这是丁原的义子,姓吕,名布,字奉先。您最好暂时躲避一下。”董卓便进入园中悄悄避开了。
第二天,有人报称丁原在城外挑战,董卓大怒,立刻同李儒带着人马出城迎战。双方摆开阵势,只见吕布束发金冠,纵马挺戟,随着丁原来到阵前。董卓刚一露(lòu)面,吕布早已飞马直杀过来,董卓匆忙逃走,丁原率军随后掩(yǎn)杀,董卓大败。
稳住阵脚后,董卓召集众将商议对策说:“吕布是人才。如果他能归顺我,对于我争夺天下大有益处。”虎贲(bēn)中郎将李肃(sù)说:“主公不必烦恼。我和吕布是同乡,知道他为人有勇无谋,见利忘义。如果主公能以那匹日行千里的赤兔马加上金银珠宝作为礼物,我再用言语游说,一定能叫吕布归顺主公。”董卓听后觉得可行,便叫人准备礼物给李肃。
李肃见到吕布之后,二人互相问候,李肃说:“我现在做了虎贲中郎将。听说贤弟有志匡(kuāng)扶国家,我非常高兴,特献上一匹良马,为你壮威。”吕布便令人牵过马来一看,这匹马浑身上下像火炭一般赤红,没有半根杂毛;从头至尾,长一丈;从蹄(tí)至项,高八尺;嘶(sī)鸣咆哮,有腾(téng)空入海的气势。吕布非常喜欢,连连称谢,当即备酒款待李肃。
酒过三巡,李肃怂(sǒng)恿吕布说:“良禽(qín)择(zé)木而栖(qī),贤臣择主而事,依我看来,天下群臣都比不上董卓。董卓敬贤礼士,赏罚分明,将来必成大事。”吕布说:“我也想投靠他,只可惜没有门路。” 李肃听了这话,就取出金银珠宝,放到吕布面前,叫他支开左右随从,以实情相告:“这是董公派我专程给你送来的。还有那匹赤兔马,也是他所赠。”吕布生性见利忘义,而且有勇无谋,在李肃的鼓动之下,竟趁夜杀死义父丁原,之后随李肃投靠了董卓。吕布投靠董卓以后,又认董卓为义父。从此,董卓的威势更加强大,自封为前将军,封吕布为骑都尉、中郎将、都亭侯(hóu)。
丁原死后,董卓愈(yù)发嚣张,再次召集文武百官商量废立皇帝之事,手按着宝剑站起来说道:“如今皇上昏庸(yōng)无能,不配做一国之主。我决定改立陈留王为帝。有不从者一律斩首!”只有袁绍拔出剑来与其对峙(zhì),但也被劝开。众人眼见丁原横死,都不敢反对。于是,董卓便拥立刘协登上皇位,称汉献帝,自己则担任相国。董卓的权势达到顶峰,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不仅奸淫宫女,甚至还睡在皇帝的龙床上。
袁绍被董卓封为渤(bó)海太守,听闻董卓在朝中的情形,便派人给司徒王允(yǔn)送来一封密信,信里说希望王允能寻找机会除掉董卓,自己愿意随时听候调遣。王允收到袁绍的信,思前想后,想不出好的计策,只好安排一场宴席,将自己信任的公卿(qīng)大臣都约至家中。酒过数巡,王允忽然掩面大哭,众官连忙问其原因,王允这才说出实话:“董卓专横跋(bá)扈(hù),把持朝政,汉室的宗庙社稷(jì)眼看着就要保不住了。想当年高祖皇帝打下这片江山,谁想传至今日,竟要断送在董卓的手里!我是为了这事而伤心。”众官听了之后,无不慨(kǎi)叹落泪。
正在此时,座下却传来一阵笑声,接着有人说道:“堂堂朝廷命官,竟然想不出一个杀死董卓的办法,却只有抱头痛哭的本事!”王允扭头一看,见此人身长七尺,细眼长髯(rán),原来是骁(xiāo)骑校尉曹操,字孟德,便问他:“你有良策吗?”曹操回答道:“董卓很信任我,我可以接近他,刺杀他易如反掌。听说司徒大人有一口宝刀,请借给我,我会以献刀为名,潜进相府伺机动手。”王允听后很高兴,当即就将宝刀给了曹操。曹操将刀藏在身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之后起身辞别众官离开了。
第二天,曹操来到相府见董卓。董卓问道:“孟德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曹操回答道:“我的马又老又弱,走得太慢。”董卓听了,便命吕布到马厩(jiù)里为曹操挑选一匹好马。见吕布出去,曹操心中暗想,此时正是刺杀的好时机。他当即就要拔刀刺去,但只一瞬间,又顾虑董卓力气大,不敢轻举妄动。过了不久,董卓面朝里躺到床上休息,曹操心下一横,悄悄地拔出宝刀,准备刺向董卓。不想,董卓恰巧从穿衣镜中看见曹操拔刀,猛地一回身问道:“孟德要干什么?”这时,吕布也已牵马回来。
曹操惊慌之间急中生智,顺势把刀举过头顶,跪下说:“我有一口宝刀,要献给恩相。”董卓接过来细看,见果然是一口宝刀,便收下了。之后,曹操以试马为名,骑上马慌慌张张地逃出城去了。曹操逃走以后,在谋士李儒和吕布的提醒下,董卓才察觉曹操原本打算刺杀他,被发现后才改口说献刀。董卓大怒,下令通缉曹操。
曹操逃出城后,连夜赶往家乡谯(qiáo)郡,无奈在路过中牟(mù)县时被衙役抓获。县令陈宫素来敬佩曹操的勇气与胆识,不仅暗中将其释放,而且还追随曹操而去。逃到成皋(gāo)一带时,他们投宿到曹操父亲曹嵩(sōng)的结义兄弟吕伯奢(shē)家里。
在吕伯奢家里,曹操忽然听见磨刀的声音,便对陈宫说:“不好。吕伯奢算不上我的至亲知交,我们最好去听一下后面在干什么。”于是二人悄悄潜(qián)入后院,只听见有人说:“捆(kǔn)起来再杀,怎样?”曹操大惊失色,说道:“如果我们不先下手,可能就会被擒(qín)获。”便与陈宫拔剑闯入后宅,不问男女,见人就杀,一连杀死八口。搜至厨下,却看见一口猪绑(bǎng)在那里。陈宫暗想:“大事不好,孟德多心,误杀好人了!”于是二人急忙出庄,走了不到二里,远远看见伯奢带着酒菜迎面而来,口中喊道:“贤侄(zhí)和使君,怎么这就要离开?”曹操说:“我们是戴(dài)罪之人,不敢久住。”伯奢道:“不要见外,我已吩咐家人宰一口猪款待你们,住一晚再走吧。”曹操没有回话,只是催马前行。走出不远,忽然拔剑返回,对伯奢说:“你看,那边来的是谁?”伯奢回头看时,曹操挥起宝剑将其杀死。陈宫大惊失色,问道:“刚才还可算作是误杀,现在为什么又要杀死他呢?”曹操说:“若他回到家中,看到那么多人被杀死,怎会善罢干休?如果带人来追或者报官,我们就遭(zāo)殃(yāng)了。宁肯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陈宫听后一言不发。
这天晚上,两人在客栈住下。陈宫望着熟睡的曹操,心想:“我以为他是好人,才弃官追随他,没想到他却是个不义之徒,我还是离开他吧。”于是,陈宫连夜离去。曹操一觉醒来,发现不见了陈宫的身影,便只身趁着夜色逃往陈留。
到了陈留以后,曹操伪造皇帝的诏(zhào)令,约请各路诸侯联合起兵共同讨伐董卓,与此同时,又在家乡竖起“忠义”大旗,招集义兵。几天工夫,应征的人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先是两名武将,一名乐(yuè)进,字文谦(qiān),一名李典,字曼(màn)成,前来投效,曹操把他们留在身边。随后有夏侯惇(dūn)、夏侯渊(yuān)兄弟二人各带一千名壮士前来。曹操的父亲曹嵩原来复姓夏侯,后来过继给曹家才改姓曹,所以这二人也是曹操的同宗兄弟。没过几天,曹氏一族的兄弟曹仁、曹洪也都带人前来投奔。当地的富豪卫弘捐出家产,给曹操的队伍置办衣甲、武器、旗幡。各地赶来赠送粮食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曹操的檄(xí)文发出去后,许多诸侯起兵响应,各路军马直奔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