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灵吉降风魔 三藏收悟净

那些被打败的小妖跑回洞里报告说：“大王，虎先锋被打死了，那个毛脸的和尚还在洞口叫骂。”老妖听了大怒，拿了一杆（gǎn）三股钢叉出来和行者交战。老妖和行者斗了三十回合，行者拔下一把毫毛，嚼（jiáo）了嚼变出一百多个行者，一起围住老妖。老妖害怕了，回头对着地上张了三次嘴，吹出一口气，空中忽然就刮起一阵黄风，把行者毫毛变的小行者都刮起来，行者赶忙把毫毛收上身来，又举着铁棒过去要打，正好被老妖对着脸上喷了一口黄风，吹得行者两只眼不能睁开，败下阵来。老妖收了黄风回洞。

行者只觉得眼睛酸痛，泪水流个不停。他找到躲在山凹（āo）里的猪八戒，商量着找眼药医治。这时已经快到黄昏了，二人见南山坡下面有一家庄院，便前去叫门。庄院里走出一位老人，听说他们是东土大唐圣僧的徒弟，就让他们进屋。老人招待他们吃了饭，又给他们安排休息的地方。行者急忙问：“请问，您这里有没有卖眼药的？”老人问：“谁的眼睛不好了？”行者说：“我今天为了救师父，被黄风洞的妖怪喷出一口风，把眼睛吹得酸痛。”那老人说：“是这样啊！我们这里没有卖眼药的，不过老汉我以前得过眼病，有位异人传给我一个药方，叫三花九子膏。”那老人取出药来，给行者点在眼睛上，嘱咐他不要睁眼，睡一觉等天明就能好。

行者和八戒睡下，很快就到了第二天，行者睁开眼说：“这药果然好用！比以前还觉得光明！”仔细一看，原来房舍窗门都不见了，只有一些老槐高柳，兄弟俩原来都睡在绿草地上。八戒也醒了，问：“哥哥，你嚷（rǎng）什么？”这八戒也看见那户人家不见了，慌忙爬起来。行者笑着说：“呆子，不用慌，你去看那树上有个纸条。”八戒过去揭下，上面写着：“我们是护法伽（qié）蓝，来给你们治眼痛，你们放心去降（xiáng）伏妖怪，不要有顾虑。”行者说：“这家人一定是那护教伽蓝、六丁六甲、五方揭谛（dì）、四值功曹变的，他们是奉菩（pú）萨（sà）的法旨暗中保护我们师徒的。”

行者和八戒于是商量怎样再去救师父。行者来到妖洞门前，也不叫门，他念个咒（zhòu）语，摇身一变，变成一只蚊子飞到洞里，见那老妖正在洞里吩咐小妖要小心防备。行者飞到后面，见有一个大园子，唐僧被绑在一个柱子上。行者落在他的光头上，叫了声：“师父。”唐僧听到行者的声音，问：“悟空啊，你在哪儿？快来救我！”行者说：“师父，我在你头上呢。你再等等，我们一定拿住那妖怪救你。”

说完，行者又飞到前面，只听得小妖们说：“大王，那猴子会不会请些神兵来帮忙？”老妖说：“什么神兵也不用怕，除了灵吉菩萨，其他人都对付不了我的风！”行者听了心中欢喜，急忙飞出来，现出原身，对八戒说：“灵吉菩萨能降住这妖怪，你在这里看着行李、马匹，等老孙去须弥山请菩萨来。”

孙大圣一路筋（jīn）斗云，不一会儿就见到一座高山，就是须弥山，山凹里有一座禅（chán）院。大圣见了菩萨，说明来意。菩萨说：“我受如来法令，在这里镇押这黄风怪。如来赐给我一颗定风丹和一柄飞龙宝杖。我曾拿住那怪，饶了他的性命，不许他害人，想不到他如今要害你师父，这是我的过错。”说完，那菩萨取过飞龙杖，和行者一起来到黄风山。行者到洞前，打破洞门，把那妖怪引了出来。灵吉菩萨在半空里扔下飞龙宝杖，念动咒语，宝杖变成八爪金龙，一把抓住妖怪，扔到山石崖（yá）边，现出原形，是一只黄毛貂（diāo）鼠。行者就要过去打，菩萨拦住他说：“大圣，把他交给我，我还要带他去见如来。”行者于是谢了菩萨。菩萨自行回去了。行者找到八戒，一起救出师父。

师徒三人穿过黄风岭，前面是一片平原，走了许多天，已是秋季。有一天，来到一条大河旁，行者过去看了看，说：“这条河有八百里宽，又没有船，怎么能过去呢？”又看见岸边有一块石碑，写着三个篆字：“流沙河”。师徒们正在烦恼，只听得那河中响起排山倒海的声音，从水中钻出一个妖怪，长相十分凶恶丑陋。那妖怪奔上岸就要来抢唐僧，行者慌忙抱着师父跑开。八戒放下担子，拿起钉钯（pá）迎过去和妖怪打斗，战了二十回合，不分胜负。

行者保护着唐僧，看见八戒和那妖怪打在一处，他摩（mó）拳擦掌，一时没忍住，也跳了过来，抡起铁棒照着那怪的头上就打下去，那妖怪急忙转身躲过，跳回流沙河里。

他两个一起回来见唐僧，唐僧问：“妖怪呢？”行者说：“那妖怪钻回水里去了。”唐僧说：“徒弟，这妖怪住在这里，一定知道水的浅深。必须有个懂得水性的领着我们过河才好。”行者说：“说得对。那妖怪一定知道这河的情况。我们就捉住他，让他送我们过河。”八戒说：“哥哥说得对，你就去拿他，老猪我保护师父。”行者笑着说：“贤弟呀，这水里的事，老孙不大熟，就不夸口了。”八戒说：“老猪当年掌管天河八万水兵，水性还过得去，就怕那水里妖怪太多，我就斗不过他了。”行者说：“你如果到了水中，就许败不许胜，引他出来，老孙在岸上帮你打他。”八戒说：“就是这个主意，我去了。”

其实，那妖怪原是玉皇大帝封的卷帘大将，因为在蟠（pán）桃会上失手打破了琉（liú）璃盏，被玉帝贬到了流沙河。那妖怪刚刚败回水中，还没喘过气来，就听到有响动，一看原来是八戒正用钯推水。那妖怪举起宝杖高呼：“和尚看打！”八戒挥舞钉钯，和那妖怪斗了两个钟头，不分胜败。

行者护着唐僧，看他两个在水上相争，也没有机会动手。这时八戒虚晃一钯，假装输了，转回头往岸上跑。那妖怪从后面追来，还没到岸边，行者就忍不住了，拿起铁棒跳到河边就要打那妖怪，那妖怪吓得急忙又钻回河里。八戒埋（mán）怨道：“你这弼马温太性急！你再等一会，我把他哄到高处，你再到河边拦住他，他就回不去了！现在他跑了，什么时候才肯再出来？”

行者笑着说：“呆子，别生气。天快黑了，你先坐着歇一会儿，老孙去化些斋（zhāi）饭，咱们吃了好睡觉，明天再想办法。”说完，行者纵云去化了一钵（bō）素斋，回来献给师父。吃完饭，师徒们就在流沙河东崖下面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三藏问悟空怎么办，行者说：“只能还让八戒下水。”八戒抖擞（sǒu）精神，拿着钯来到了河边，依然分开水路来到妖怪的窝巢。那妖怪刚睡醒，见八戒持钯到了，跳出来抡起宝杖，和八戒斗了三十回合。八戒又假装打不过，拖了钯往回走。那妖怪从后面追上来，八戒跑到崖边骂道：“你这个泼（pō）怪，你上来！”那妖怪也不上当，在水里骂着：“你岸上有帮手，有本事你下来。”说什么也不肯上岸。

行者见那妖怪不肯上岸，就跳在半空中，“刷”地落下来，要来个饿鹰扑食。那妖怪听到风响，见行者突然从空中落下，急忙一头扎进水里。行者对八戒说：“兄弟呀，这妖怪学精了，不肯上岸，这可怎么办？”八戒也说：“难（nán）!”二人一起回来见师父。唐僧落泪说：“这么难，怎么才能过河呢！”行者说：“师父无需烦恼。八戒，你保护师父，老孙去南海请观音菩（pú）萨（sà）来帮忙。”

行者来到南海，见到菩萨，说明了前来的原因。菩萨说：“那流沙河里的妖怪，原是天上的卷帘大将，我劝化了他，让他保护取经人。如果你说出是东土来的取经人，他就归顺了。”行者说：“那妖怪如今不肯从水中出来，怎么能让他归顺？”

菩萨从袖中取出一个红葫芦，吩咐惠（huì）岸道：“你带着这个葫芦，同孙悟空前往流沙河水面上，只叫悟净，他就会出来。先让他皈（guī）依唐僧，然后把他身上的九个骷髅穿起来，再把这葫芦安在当中，就成了一只法船，能让唐僧渡过流沙河。”惠岸便奉命捧着葫芦，和行者来到了流沙河。猪八戒认得惠岸行者，和师父一起上前迎接。木叉向三藏说明来意，捧着葫芦，来到流沙河水面上，厉声高叫：“悟净！取经人在这里，快来归顺！”那妖怪正在水下休息，听见外面叫他的法名，知道是观音菩萨，又听说取经人来了，急忙从水中出来，一看是惠岸行者，上前施礼。木叉说：“我师叫我来吩咐你，跟唐僧做个徒弟。用你项下挂的骷髅和这个葫芦做一只法船，送他过河。”悟净才知道唐僧就是取经人，急忙收了宝杖，来到唐僧面前跪下，说：“师父，弟子有眼无珠，冲撞了师父，请师父恕罪。”唐僧问：“你愿皈依我佛吗？”悟净说：“弟子蒙菩萨教化，指河为姓，给我起了个法名叫沙悟净，愿真心追随师父！”三藏于是让悟空取来戒刀，给他落了发。悟净又拜了三藏，称行者和八戒为师兄。三藏见他行礼，确实像个和尚，就又叫他沙和尚。木叉说：“可以做法船渡河了。”悟净立即取下脖子下挂的骷髅，和菩萨的葫芦做成法船，请师父上船，八戒和悟净在两旁保护，行者牵着龙马半云半雾跟随，木叉在头上拥护，唐僧过了流沙河，木叉收回葫芦，那骷髅化成九股阴风就不见了。三藏拜谢了木叉，又遥拜谢了菩萨。

不知师徒聚齐后会遇到什么事，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