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节
两赵决战

南方的晋在内乱，北方的两赵间也在发生激烈的争斗。

咸和三年（328）秋季，后赵石勒派中山公石虎率领四万大军从轵关（zhǐ，今河南济源市西北）挺进，攻击汉赵的河东郡，有五十多个县先后响应，石虎不断挺进，进攻重镇蒲阪（今山西永济市）。

蒲阪是长安的门户，这里要是丢失的话长安必会不保。刘曜急忙调兵遣将，命河间王刘述率氐族、羌族士兵驻扎秦州，防备前凉张骏等偷袭长安，他自己则亲自率领能调动的所有精锐水陆部队，声势浩大地从潼关渡过黄河，救援蒲阪。

一物降一物，得知刘曜亲率部队来战，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石虎也害怕了，不战而退。刘曜率军追击。

咸和三年（328）八月，汉赵军在高侯（今山西闻喜县北）追上后赵军，两赵军队展开激烈厮杀，后赵军不敌，石虎的养子石瞻(1)被杀，年二十九岁。后赵军损失惨重，士兵尸体连着尸体排起来长达二百多里，被汉赵军队缴获的武器等军用物资数以亿计。石虎率领残兵败将狼狈地逃往朝歌（今河南淇县），这是他出道以来打得最大的败仗。

刘曜率大军从大阳渡过黄河南下，包围了洛阳，后赵的荥阳太守尹矩、野王太守张进等见状都归降了他。

汉赵节节胜利，咄咄逼人，后赵举国震惊。

十一月，石勒准备亲自率兵去解洛阳之围，大臣程遐等都认为刘曜士气正盛，锐不可当，竭力劝阻石勒，石勒也拿不定主意了，前去求教高僧佛图澄。佛图澄对石勒来说是神一般的存在，他对这个大和尚相当信服。佛图澄告诉石勒：“佛塔的铃音告诉我，你此去定能活捉刘曜。”石勒大喜。

石勒命石虎把守石门要塞，命石堪、石聪和豫州刺史桃豹率兵到荥阳会师，他自己则亲自率领水陆大军四万人，从大堨（è）渡过黄河，兵锋直指洛阳。大堨，是位于今天的河南省卫辉市的一个古黄河渡口，石勒到来之前，这里寒风凛冽，大冰块顺流而下，场面惊险；石勒到来时，这里却变得微风轻和，冰块融化，石勒大军得以顺利渡过黄河，谁想就在渡河后，上游又漂来了大量冰块。石勒认为这是神灵相助，于是把这个渡口改名为灵昌津。

石勒对随行的大臣徐光说道：“刘曜大军如果把守成皋关，这是上策；如果在洛水阻截，这是中策；如果坐守洛阳，等于束手就擒。”

十二月一日，后赵各路兵马在成皋会合，经过清点，共有步兵六万人、骑兵两万七千人。石勒看到成皋关没有汉赵士兵把守，激动地用手指指天，又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说道：“这是天意啊！”他命令士兵卷起铠甲，用木头把战马的嘴给填上，防止发出声响，偷偷穿过巩县和訾城之间的隐蔽小道，向洛阳进发。

刘曜不体恤士兵，几乎天天和近臣喝酒赌博，对前来劝谏的，不但听不进去，还动不动就报之以斩首。直到听说石虎据守石门，石勒渡过黄河后，他才紧张起来，开始增加荥阳的守卫力量，并关闭了黄马关（位于成皋关的西边）。

刘曜在洛水巡逻的士兵抓获了后赵羯族士兵，刘曜亲自审问道：“大胡（指石勒）本人来了吗？有多少部队？”

羯兵回答说：“大王亲自来了，军队数不胜数，势不可挡。”

刘曜瞬间变了脸色，他命令解除己方军队对洛阳的包围，沿洛水布阵。刘曜军有将士十几万人，排开阵势，南北有十多里长。

石勒远远地观察到刘曜军队的变化，大喜，对左右说道：“你们现在就可以祝贺我了！”他率领步兵、骑兵四万人进入洛阳城。

咸和三年（328）十二月五日，大决战开始。

石虎率领三万步兵从洛阳城北向西攻击刘曜中军，石堪、石聪等率领八千精骑兵从洛阳城西向北攻击刘曜的前锋。只见石勒身穿铠甲，身披战袍，威风凛凛，从阊阖门杀出，配合夹击刘曜军队。大战在洛阳西阳门外激烈开打，一时间战鼓雷鸣，战马嘶鸣，喊杀声震天，尘土蔽日。

刘曜自少年时代起就喜欢喝酒，如果哪天没有喝酒，这一天就不算过完，年纪大了后变得更加嗜酒如命，喝了这么多年都有点酒精中毒了。这次迎战石勒前，他又畅饮数斗，然后才命人去牵来自己的坐骑大红马，可是这匹良马这次却低头俯首，怎么都拉不起来。刘曜个子比较高，这匹大红马也是为他量身定“找”的，大红马不起来，他不得不改骑不合适的小马。要出发的时候，他又饮酒一斗多。

刘曜到达西阳门，指挥军队向平坦处转移，石堪看到了破绽，全力猛攻，刘曜军队大败。刘曜喝得迷迷瞪瞪，此时也跟着大部队向后撤退，可是他胯下的这匹小马大概是第一次驮这么重的人，有点不习惯，在一个石筑的水渠里失足跌倒，把刘曜摔到了冰面上。这下摔得真重，刘曜受伤十多处，甚至有三处内伤，他动弹不得，被石堪活捉。

汉赵军顿时溃散，后赵军一路追杀，斩首五万多。石勒传令下去：“我想捉拿的只有刘曜一人，现已抓到手了，让将士们停止追杀，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刘曜被五花大绑着去见石勒。两位老友谁都没有想到，再次重逢竟是如此场景。

刘曜问石勒道：“石王，还记得当年的重门之盟(2)吗？”

石勒沉默不语。时间一晃过去十八年了，早已物是人非，他让徐光告诉刘曜：“今天的结局是天意使然，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十二月十一日，石勒班师回朝，命征东将军石邃押送刘曜。刘曜乘坐马车，还有御医同行。二十五日，一行人抵达襄国。石勒把刘曜安排在永丰小城，赐给他美女数名，同时严加看守。

石勒命刘曜给在长安的皇太子刘熙写信，令他献城池归降。刘曜写下诏令给刘熙：“你要匡扶国家，不要因为我改变主意。”石勒见到信后非常生气，不久就下令把刘曜杀死了，刘曜死时年龄不详。

刘熙听说父皇刘曜被擒，吓得六神无主，和弟弟南阳王刘胤商议后决定放弃长安，率文武百官逃往秦州的上邽。关中无主，顿时大乱，石勒派石生占领了长安。

咸和四年（329）八月，回过味儿来的刘胤率领数万人攻打长安，石虎率领两万精骑前来救援。九月，石虎在义渠（今甘肃庆阳市）大败刘胤，刘胤逃回上邽。石虎乘胜大开杀戒，汉赵士兵尸体绵延一千多里。之后石虎趁势攻陷上邽，生擒刘熙、刘胤及汉赵的王公大臣三千多人，将他们全部杀死了。

至此，立国仅二十六年的汉赵正式宣告终结。汉赵共有五位国君，分别是刘渊、刘和、刘聪、刘粲和刘曜。

秦陇全部平定，氐王蒲洪、羌族首领姚弋仲都归降了石虎。石虎上表推荐蒲洪任监六夷军事，姚弋仲任六夷左都，又把氐族和羌族的十五万户百姓迁到司州和冀州。

(1) 石瞻本姓冉，叫冉良，被石虎收养后改姓石。他是日后建立了冉魏政权的冉闵的父亲。

(2) 公元310年七月，刘曜和石勒在重门，也就是今天的河南省辉县市西北盟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