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郑十八虔贬台州司户，伤其临老陷贼之故，阙为面别，情见于诗^[1]

郑公樗散鬓成丝^[2]，酒后常称老画师^[3]。万里伤心严谴日，百年垂死中兴时^[4]。苍惶已就长途往，邂逅无端出饯迟^[5]。便与先生应永诀，九重泉路尽交期^[6]。

[1] 这首诗作于至德二载（757）十二月。郑虔，排行十八。安史之乱，虔陷贼中，伪授水部郎中，称疾未就，并潜以密章达灵武。长安收复，陷贼官吏分六等定罪，郑虔被贬台州（今浙江临海）司户参军。杜甫因故未能亲自送行话别，遂赋此诗以寄意，对郑虔遭遇深表同情。诗写生离死别之悲，满纸泪痕，深挚感人。

[2] 樗（chū出）：落叶乔木，即臭椿树。《庄子·逍遥游》：“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拥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塗，匠者不顾。”樗为不材之木，无所可用。樗散，比喻材不合世用。

[3] 常称：虔自称。郑虔善画，玄宗尝称其诗、书、画为“郑虔三绝”。但唐代画师地位甚卑，不受重视。老画师，乃牢骚话。

[4] 万里：极言其远，指贬台州。严谴：严厉处分。百年：指人的一生。垂死：时虔已年老，又被流贬万里之外，恐怕是死之将近了，观末二句更可知。时两京收复，故曰“中兴时”。人生百年，孰能无死，死亦何足惜，独惜其垂死于中兴之时，殊为可伤。

[5] 苍惶：同“仓皇”，匆忙，仓促。就：就道，启程。邂逅：不期而遇，偶然碰到。无端：指意外事故。饯：饯别。二句申明“阙为面别”的原因。

[6] 永诀：即死别。九重泉路：犹言九泉之下。交期：言生前恐难再见，只等死后相逢。情见乎词，无限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