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德二载，甫自京金光门出，间道归凤翔。乾元初，从左拾遗移华州掾，与亲故别，因出此门，有悲往事^[1]

此道昔归顺，西郊胡正繁^[2]。至今犹破胆，应有未招魂^[3]。近侍归京邑，移官岂至尊^[4]？无才日衰老，驻马望千门^[5]。

[1] 这首诗作于乾元元年（758）六月。时杜甫因疏救房琯获罪，由左拾遗贬为华州（今陕西华州区）司功参军。至德二载（757）四月，杜甫曾冒险经金光门逃出长安，从荒僻小道窜归凤翔。五月十六日，被肃宗授为左拾遗。时隔一年，长安收复，自己却又被贬下放，再出金光门，从此离开长安。回首往事，兼悲今事，感慨万千，遂赋此诗。诗写得委婉曲折，缠绵悱恻，很是得体。金光门，唐长安外郭城西面有三门：北曰开远门，中曰金光门，南曰延平门。华州在长安东，甫西出金光门，正是为了与“亲故”告别。亲故，亲友故旧。掾（yuàn愿），州官的属吏。

[2] 此道：指西出金光门之道。归顺：脱离安史叛军窜归凤翔行在所。胡：即指安史叛军。

[3] “至今”二句：谓至今回想起来，尚觉胆战心惊，惊魂未定。

[4] 近侍：指左拾遗。京邑：指华州。华州去京师不远，故云。移官：指贬官。至尊：指肃宗。因不便直斥皇帝，有意为其回护，故曰“移官岂至尊”？

[5] “无才”二句：不怨皇帝，只好归咎于自己“无才衰老”。时杜甫四十七岁。千门，指宫殿。杜甫《哀江头》云：“江头宫殿锁千门。”后《夕烽》诗云：“闻道蓬莱殿，千门立马看。”驻马，犹立马。杜甫忠君爱国，恋阙情深，故临行立马回望，不忍遽去。